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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沧海长歌(210)+番外

她飞起,半空中雪光一闪,姿态翩然,宛如一只骄傲的,不肯服输于命运却又忠于自己誓言的雁。

下一霎她的手已经拎起少年臂膀。

奇怪的,那人没有挣扎,他只是,回首。

她浮波而来,如一只美丽的白鸟掠过碧色水面,而他宛然回首,清冷眸子里倒映着水色山光和她轻捷飘逸的身姿。

目光相触的那一刻,彼此都为彼此目中的清冷和森凉而微微震动。

水晶般的水波溅起,少年眼中倒映经年的异国深蓝的海水,从此换成了一处无名湖边的飘着芦花的秋水。

很久以后,她才听他说:其实,那日你不是要寻死。

她愕然,傻傻的看进他的眼睛。

他淡淡浮起一个不知是喜悦还是苍凉的笑意。

那是楚非欢和秦长歌的初遇。

火光摇曳,炽烈艳红,摇曳的火光里那一年的秋水奔涌而来,那些经过的事和人,遗失在久远的岁月中,却镂刻在刹那回首的男子眼中,他的目光,从此永远是那一泊静水,永不gān涸,永远洁净。

秦长歌一回身,看见火堆之侧,刚刚醒来的楚非欢,正目光复杂的静静看着她和萧玦。

没有怨恚、疑问、责怪、自怜,却有担忧、关怀、包容、守候。

他看着秦长歌。

不知怎的,刚才他竟然做了梦,梦见那年高慡的秋日,无名湖边的芦苇,深凉的湖水,白鸟般掠水而来的少女,梦见她听见那句话时的愕然而璀璨的笑容。

梦里的一切,依稀当年,只是在结尾处,有了些微不同。

在梦里,最后,他对她说出了当年没有说的话。

“我还想知道,冰凉的湖水,没入头顶会是什么滋味?会不会和母妃死在我怀里时,一样的感觉?”

当年,这句话他没说,他不忍那句话出口时,会令她欣喜中微带尴尬的可爱笑容瞬间消逝。

如今,在梦里,他说了出来。

是不是自己内心深处也觉得,有些话,再不说,会永远没有了机会?

楚非欢迎上秦长歌目光,对她展开一抹云后月色般深邃清凉的笑意。

让她多看看自己的笑容吧……将来想起时,会多些美好点的记忆。

秦长歌吸了口气,亦对他微微一笑。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极度衰弱的躯体和jīng神,会让人陷入黯沉的黑dòng,长夜茫茫,看不见前路的光。

秦长歌不想安慰,安慰是最无谓最空dòng的行为,她只做有用的事,她永不放弃应有的努力。

那么,也让他多看看自己的笑容吧,秦长歌比任何时刻都希望自己的笑容明艳如chūn光,炽烈如焰火,驱去一切沉潜于他生命中的yīn霾和忧伤。

她甚至在想,回京后,要不要去找找那个妖孽,学学他风qíng万种艳丽如火的笑容?多么希望不算温暖的自己,能有一样散发着热力的东西,去温暖雪般清冷的非欢啊……

萧玦突然站起身,大步走了开去。

不是嫉妒,不是愤怒,他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走开。

那两人相视的笑容,明明都明亮美丽,毫无yīn影,一个比一个更坦然,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酸,竟也一阵阵的漫上来。

他无法再继续热烈的笑下去,再若无其事的挡着他的目光。

从私心里,他一刻也不愿离开长歌,他发誓要得到长歌,长歌的两世里,他一直认为,不管“qíng敌”在她心里占据了如何的地位,不管“qíng敌”如何的优秀如何的博她欢心,他都一定要以自己全部的努力,完完全全的夺回她。

然而看见楚非欢的笑意,他竟然突生退让的念头,最起码这一刻,他不想打扰他注视她的目光。

长歌不是物品,他没有权利去让,他依旧会去努力争取,这是他认为的,他能给她的最大尊重和爱。

但是现在,淡淡悲凉气氛里,把过那人若断若续的脉象的自己,若是再坚持呆在那里,自己都觉得卑鄙而残忍。

如果再不能拿到踏香珈蓝,楚非欢的时间,也许真的不多了。

萧玦飞身上了树,遥遥注视着南闵中都的方向……月色朦胧,照不见前路,淡淡山林岚气里,笔直的背影如一道去意坚决的剑。

……一定要拿到踏香珈蓝,救下他,抢回更多的时间,大家没有顾忌,没有悲伤,快快乐乐,轰轰烈烈的,去爱!

“南闵遍布深山,妖物丛生,唯有猗兰这里有通道,要想最快时间进入南闵中都玄棣宫,水家绕不过,既然绕不过,那就正面卯上吧。”秦长歌弹弹手指,宛如谈论天气一般,轻描淡写的建议。

萧玦立即赞同,“好,很好,我的剑托他保管着,也得拿回来。”

对死要面子的皇帝大人瞄一眼,秦长歌懒得拆他台,祁繁已道:“水家势大,现在又在闭谷期,周围全部被封锁,咱们人手不足,如何卯上?”

“你不是调集中川南闵和西梁边境所有可以使用的凰盟属下了么?”秦长歌瞟祁繁一眼,“别告诉我那些人都不是人。”

祁繁一脸冷汗的想着这女人越来越可怕,怎么就知道自己调集属下的事?那厢容啸天已经皱眉道:“但是,和水家相比还是不足,何况猗兰谷位置神秘,只怕咱们还在找门在哪里,对方都已经布置好陷阱等咱们撞上去了。”

一直没开口的楚非欢突然轻轻道:“老谷主的死讯。”

他气力不继,只说了半句,但秦长歌和萧玦都是目光一亮,秦长歌微笑道:“咱们想到一起去了。”

“发动所有的人手,先把水老谷主的死讯传开,”秦长歌笑得很温柔,“水家争位的事一个字也不要透露,就说老家主死了,你看,上善家族,饱受天下人尊崇的水老家主去世,那些受过水家恩惠的,想对水家示好的,想拉关系的,有所求助的,等等等等,都该上门去慰问吊唁吧?”

第205章

“你真jian诈,”萧玦用一个完全没有褒义的词语表达了对秦长歌的由衷赞赏,一拊掌道:“上善家族嘛,断断没有把好心前来拜祭吊唁的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到时候,武林来人如cháo涌,咱们也……啊哈哈。”

南闵大衍王朝承和六年,素来平静的南闵武林史上,终于发生了一件足可动摇南闵政局的大事,这个惊震的消息在一个毫无预兆的冬日渐渐传开,并以极其快速的速度传播于天下武林——久镇闵南,对南闵政局和武林都有长足影响的上善家族老家主水应麒去世。

上位者的死亡,预示着风云翻卷,山雨yù来,死讯传开,南闵大衍王安天庆遣使吊祭,大祭司yīn离也派出圣坛上三使中的天使班晏前来吊唁。

南闵政体特殊,王朝虽存却无实权,只是个花样摆设,朝政大权全部掌握在大祭司手中,这和南闵王的特殊身世有关,据说安天庆自幼寄人篱下,倍受欺凌,幸得一位残疾家仆时时跟随相护,后安天庆起于糙莽,这位家仆展示了越来越qiáng的政治和军事才能,助他挣下了这一地江山,众人这才知道这位家仆出身不凡,本身就是南闵之地被前元bào政灭族的神秘大族赤螭族之后,后来南闵建国时,一手奠定南闵疆域的家仆yīn采成为大祭司,yīn采极具才gān,悍厉跋扈,并深谙宗教信仰对民心的掌控程度,重建赤螭圣教,以圣师之名,享全国香火,政治和宗教的双重势力叠合是极其qiáng大的,南闵明明是双尊并立的国体,后来朝政却渐渐偏斜向他一人,安天庆却一日日荒诞无道,散漫不理政事,众人一直以为,安天庆迟早要死于yīn采之手,不想yīn采却因为旧疾反而早早死去,继任的大祭司yīn离,沉迷武功蛊术,对于朝政并无太大野心,这才和安天庆相安无事,大家都好好的活了下去。

当年秦长歌和萧玦说起安元庆的不问政事,说起明明人人都以为死的是他结果却是yīn采,都啧啧赞叹安元庆能忍,绝非庸碌国主,只是世人愚钝,不及政治家的明锐目光,看不清楚笼罩在南闵朝局上方的迷雾假象罢了。

朝廷来使,圣坛来使,仪仗规矩之类的事儿很多,来得自然不会太快,相反的,武林人士几乎是立即便奔向猗兰,其中,最引人注意的,便是天下第一大帮帮主,同时也是号称天下第一人的,素玄。

“素玄也来了!”秦长歌看着凰盟的密报,惊喜,“这家伙,跑得好快。”

萧玦在一旁悻悻道:“真有面子……比我有面子多了,一听说他来,猗兰谷已经派人出谷二十里迎接,大约是准备开谷了。”

“如果你摆出身份,别说猗兰谷,就是玄棣宫大衍宫也会立即出三千铁甲,万斤重锁把你给请过去的,”秦长歌斜睨他,“你要不要试试?”

萧玦满不在乎一笑,“如果你摆出身份,只怕待遇不比我低,据说在各国高层心目中,你的声名比我还难听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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