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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沧海长歌(268)+番外

门却突然自己开启,楚非欢端着酒杯飘然而出,一边开门一边对屋中人道:“我去给兄弟们敬酒,顺便带溶儿放鞭pào。”一转头和萧玦打了个照面,对他淡淡一笑,楚非欢道:“陛下,今日是个好日子,但望好自珍惜。”再不回首的去了。

萧玦望着他清瘦秀逸的背影,心里不知道是嫉妒是羡慕是不解还是感激,在门口怔然了半晌,却听得屋内人轻笑道:“怎么?闭门羹吃惯了,新年大餐反倒消化不良了?”

萧玦的目光亮起来,如冬夜闪耀在天际的寒星,他一边跨进门去一边笑道:“长歌你终于愿意见我……”

他突然怔住。

暖阁内,那个素日习惯一袭huáng衫的男装少女,难得于这喜庆日子换了女装,长裙绯红浅白,绣着浅银花朵,色泽丽而不妖,于这喜庆日子更是一份令人欣悦的点缀,鸦鬓堆云眉目婉约,转侧间光华流动如朝霞映雪,而长眉连娟微睇绵邈间,别有一分清丽素净,如带露芙蓉于风中摇曳生姿。

萧玦痴痴看着她,犹如看着一场最美的记忆最华丽的传奇,又或是看着自己失去已久的美妙梦境,于重逢的那一刻不胜欣喜,他的目光宛如浸了一天的琉璃明月,清亮湿润,满满的都倒映着斯人丽影。

良久,他才叹息般的轻轻道:“长歌,你不知道我想你想得有多苦……”

秦长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对他直接而洋溢爱恋的目光有些恼怒,恼怒里却也生出微微的欣喜……这个直心肠的热烈的人啊……叫人恼叫人恨,却更叫人无奈。

却见萧玦突然红着脸,在怀里一阵仔细的掏摸,摸出一柄钗子,轻轻塞到她掌心。

眉毛一挑,秦长歌一看便知道这不是宫制的jīng美玉钗,也不是凰盟由名师雕琢的饰品,多半是外面摊贩的普通货色,这家伙,君临四海富有天下,怎么这么小气?

却听对面男子呐呐道:“长歌……这是我自己买的,选了好久,觉得这雁儿眼睛好生象你,一般的灵秀……你,喜不喜欢?”

你,喜不喜欢?

秦长歌的手颤了颤,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某个chūn光烂漫的日子,那个飞扬跳脱的少年,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趁自己不防赶紧给自己鬓上cha上一朵玉簪花,笑嘻嘻的问:“这是我刚采的,最美的一朵,我选了好久,你喜不喜欢,喜不喜欢?”

那时候自己怎么回答的?忘记了,大抵是忙于整理军qíng,胡乱打发了他罢?

事隔多年,沧海桑田,那个少年和自己,都已步上天下顶端,来了去,去了来。

往事早已成了一场烟云,所有人都沦为红尘一遭翻翻滚滚的过客,那些颠颠倒倒的心事磨折历遍,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心境一如从前。

她早已有失去一切的准备。

可是世事如此悲凉却又如此幸运。

那个少年,她曾经的少年,立于高处多年心却依旧还在原地,依旧带着明亮如前的笑意,递过千挑万选最不值钱却也最珍贵的玉钗,诚恳中带点熟悉的羞赧,问,喜不喜欢?

秦长歌目光感慨万千,笑容却淡若chūn风,她轻轻握紧了掌中的钗子,有点粗糙的玉质,沙沙的摩挲着掌心细腻的肌肤,摩挲着柔软悸动的心。

她微笑,轻轻答。

“喜欢。”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萧玦很快就醉了。

暖阁里明烛高烧,锦帐低垂,眼前风姿优雅的心爱女子笑意婉娈,频频劝酒,萧玦恍惚的想起几个月来的寂寞焦灼,对比此刻的神仙意境,一时不知道现在是梦呢,还是当初是梦。

带着点醺然的笑容,他轻轻抓着秦长歌的衣袖,喃喃道:“长歌,你真好……”

“哦?”秦长歌挑起一边眉毛,神容平静的给他斟酒,“哪里好?”

萧玦的一句“哪里都好”下意识就要冲口而出,忽然一激灵,想起那日淑妃口中那句恶心的“陛下说臣妾哪里都好。”立时浑身出了一阵冷汗,赶紧改口,“你原谅我了,真好。”

似笑非笑看他一眼,秦长歌道:“陛下想起来自己的过错了?”

“没有!”萧玦立即接口,神qíng坚决,“都是淑妃胡扯,真的,长歌,我……”

“过去的事,不用再提了。”秦长歌轻轻打断他,“从太师府管家出门迎接你那一刻开始,阿玦,那事便过去了。”

萧玦怔了怔,他原以为见到长歌,自己要费很多唇舌才能解释清楚,不想长歌这般轻轻巧巧一句话便揭过,一时感激得恨不得狠狠抱住长歌转上几转才痛快。

喜悦之下又有几分庆幸,说实在的,自己口口声声说要解释,真要解释起来还真不知如何自辩,说什么偷看洗澡自己都觉得是在胡扯,龙章宫向来是后宫妃子的禁地,妃子们想来,连外围宫墙还没看见就会被挡驾,到哪去看洗澡?这本就是萧玦自己都想不通,自己都觉得心虚的事儿,而对着长歌撒谎实在是件既愚蠢又不qíng愿的事,如今长歌轻描淡写的就免了这一层,萧玦几乎要含泪感激了。

忍不住连gān三杯,将自己灌得又醉了几分。

朦胧中看见对面长歌笑吟吟举杯,道:“来,为我们终于学会忘记,gān杯!”

“gān杯!”

萧玦已经醉了,摇dàng的目光里,俱是那阿修罗莲般绽放在锦绣华堂里的晏晏笑意,暖阁里金炭炉中木炭燃烧炸出轻微的噼啪声响,听来也如喜庆的响鞭。

他忘qíng的伸手,抓住了秦长歌的手,将她微凉的手背靠在了自己火热的额头,呢喃道:“不……不是所有事都要忘记,长歌……关于你的一切,我从未忘记过。”

秦长歌深深凝注着他,yù言又止,最终将万千言语,都化作莞尔一笑。

这一笑对萧玦不啻于莫大鼓励,本就酒酣壮胆,伊人素来的冷面冷心今日又难得化为chūn水一泊,此时若再迟疑畏进,等于眼看着城池将破却弃城而去,那定然要终身扼腕。

萧玦从不想给自己机会后悔——再不犹豫的将秦长歌手一拉,紧紧将她揽在怀中。

他如此用力,仿佛要将那个久违的躯体,深深揉进自己的血ròu心肺中,永远珍藏,永不献出。

如此火热的怀抱,带着无穷无尽的猛烈如火、此生不改的炽艳如初的深qíng和坚定,如火焰熊熊燃起,不留任何空隙不容任何逃避,那般直接而鲜明的闯进,执拗的要温暖那女子冰封很久的心。

又或是长空一剑,雷霆霹雳,用无数个难忘的刹那和回首,劈裂她心深处寒冷的藩篱。

躯体相贴,近得听见彼此的心跳,那般热烈而稳定的跃动,一声声宛如出口无悔的誓言。

秦长歌的手,轻轻按在萧玦胸口,这个怀抱,不同于非欢的温柔博大,无限包容,不同于非欢的清冷遥远,似有若无,他如此执着鲜亮的存在,不容她看不见,不理会。

秦长歌微闭上眼,叹息着拥住了他,感受着掌下熟悉而坚实的肌肤,心境恍若隔世,这些年谁的心如此荒芜只待枯死,这些年谁最终成了谁的救赎?

眼前黑影淡淡,松针和柏叶的气息靠近,他俯下首,用唇寻找着她的香泽。

吻若chūn风,带着珍重和深爱,一一轻拂过洁白的额,挺直的鼻,缓缓下移,寻找着世间最醇美的源泉。

唇与唇的重叠,宛如闪电刹那相击,dàng起华丽的弧光,五色灿烂里他欣喜无垠,心若炸成千片,每一片都冲上云端。

欣喜里生出无限的辛酸,竟似有想放声一哭的冲动,这许多年的日子汹涌而来,电光石火瞬间而过……天崩地裂的失去、火海中无法挽回的哀恸、三年的寂寥消沉、再遇后的若即若离……伐北魏、闯南闵、猗兰之毁里的生死相救,饕餮妖花中的紧紧相拥……那般烽烟跌宕种种,刀光里鲜血里他始终挽紧她的手,让她始终站在靠近他心脏的方向,却难以真正寻回她的心,五年,一千五百多个日夜,伤心过失望过后悔过疲惫过并从不曾想过放弃……这一刻来的突然却又来得太迟太艰辛,这一刻等待仿佛已等了三生,三生里我漫渡沧海,长久遍寻不着我的长歌。

直到此刻,直到此刻,终醉在你的笑涡里,此生里愿永远倾倒不需人扶出。

第262章

苍天,你终不负我!

深深叹息着,萧玦温柔辗转,吸吮着身下女子芬芳的唇,这多年相思,无限寂寥,都化为唇舌相触间珍重的力度,一寸寸虔诚膜拜。

“咻!”

火树银花于身后长窗外飞she而起,在高空中迸she开如雨的星光,照亮臧蓝苍穹,照亮暖阁里温暖而旖旎的一幕。

那里明烛高烧,沉香淡淡;那里黑衣的男子和绯衣的女子,相拥成美丽的弧度;那里女子轻轻踮脚的姿势,宛如一枝柔曼的柳,瞬间绿了三千里寂寥雪后的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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