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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沧海长歌(292)+番外

河水肆nüè,yín威无限,如一条huáng色巨龙奔入云州,所经处dàng村毁寨,万物席卷,秦长歌立于高处,看着前方脚下怒水奔流,转瞬成为一片浩瀚汪洋,而最多几个时辰后,云州便将被淹没,连同那数十万联军士兵。

不过,未必能淹死白渊吧……云州地势虽然略低,但是三面环山,只要白渊想办法出城,往山上一跑,穿行确商山脉,那水是动不了他的。

今日来的是完颜纯箴,却不是白渊,令秦长歌颇有些讶异,什么事重要到能令白渊明知此地关乎战局胜负,依旧不来抢救堤坝?

秦长歌一边赶回大营,一边观测四周地形,揣测着白渊如果要逃,会采取的行走路线,偶一回身,看见身后跟着个个带伤稀稀落落的敢死队,两千人,只剩下不到八百左右,心中不由一酸。

身侧,楚非欢牵着她的手,秦长歌突然觉得他手掌冰冷,心里一惊,道:“非欢你——”

“赶紧回去,点兵去追白渊。”楚非欢飞快截断了她的话,“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他拉着秦长歌一路奔驰,一路上秦长歌频频转首,楚非欢却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风声极速的向前直掠,不多时回了营,萧玦正在大骂负责城北攻击的副将谈树青。

“混账!发现敌人佯攻为什么不及时回报?就这样给人家声东击西的跑掉!那是燕军!是白渊那个混蛋的军队!”

看见秦长歌他惊喜的迎上来,也不管跪在地下的谈树青,一把拉着她进了主帐,先是上上下下一阵好摸。

秦长歌没好气的一把打开他的手,道:“摸什么摸,点兵给我,我要去追白渊。”

萧玦盯着她嘴角没有抹gān净的血渍,心疼的用自己的衣袖轻轻抹去,道:“我去,你一夜搏杀辛苦,也该休息下。”

“我去,刚才接报,单绍大军要到了,你不能不在,等下随后接应我吧。”秦长歌匆匆向外走,突然停住,看着一进帐就盘膝坐下,低头看军报的楚非欢。

“你先去吧,我稍后就来,”楚非欢对她抬头一笑,神色如常,“我把手头的新到的信息整理下,就来追你。”

“好,”秦长歌微笑,“我等着你们,我们一起,斩白渊于马下!”

乾元六年正月二十,西梁在攻城不下之后,怒掘确商堤,引确商河水倒灌云州,城中十余万敌军,全军覆没。

虽然只是一处局部战场的小型战役,确商堤之战却是真正扭转云州战局的关键,史称:确商之战。

此役,北魏纯妃死。那个野心勃勃的女子,期望着在云州令西梁大军覆灭,进而掠夺瓜分西梁腹地,从而为自己三分之一的北魏政权再加一份够分量的砝码,结果在确商堤折戟沉沙,曾经妄想竖起的凤凰旗帜,化为碎屑,被滔滔确商河水彻底卷没。

此役,东燕将领伊城重伤,后得手下拼死救护,逃得一命,与保存大部分实力及时出城的白渊大军在云州城背后的确商山脉古道内会合,在那里,后续的魏燕联军也已赶到,白渊一力阻止众将提出的反扑西梁军队的建议,带领大军跨越确商山脉,进入平原。

秦长歌带领两万西梁骑兵衔尾急追,骑兵无法穿越山脉,她直接从临近边境原南闵地面绕道,数日数夜她自己不吃饭不下马不睡觉,骑兵们也只是在马上吃吃gān粮,第二日晚追上北魏,自此进行不断的追逐与骚扰战,时不时与落在后面的燕军打上一架,时不时在人家埋锅造饭的时候去踏营,或者半夜三更睡得正香的时候去骚扰,弄得燕军也不能休息,频频狂奔不胜其扰,若是想回头集阵对付她,秦长歌立即拍屁股跑路,逃得无耻之极。

第285章

秦长歌同时发令前路上原定阳守军发兵来助,只是她跑得太快,援军居然一时追不上,双方由攻城战转为不断的野战,战场由西梁边境转为原先北魏的地盘。

追到第二日,军中来了位客人,被秦长歌大喜迎入营内。

追到第三日,前方是离禹城百里的“虎口崖”,“虎口崖”bī仄一线,崖石嶙峋,犬牙jiāo错成利齿,远远看去有如一张虎口大张,正待择人而噬。

风从崖口穿过,也被那利齿割得支离破碎,声音破碎宛如低吟。

山崖背后,是重重密林,黝黑深黯,一望无际。

斥候从前方奔来,扬眉道:“启禀太师,没有动静,前方马蹄杂乱,还有些丢弃物,从印记看,有大批军队过了崖口。”

秦长歌在崖口前驻马,抬眼望了望前方崖口,突然伸了个懒腰,道:“我累了,传令下去,不追,睡觉。”

跟随的副将谈树青愕然抬头看着秦长歌,太师这是怎么了?前方虽然地形险要,但这几天联军被西梁军追得这么急,哪里来得及布置陷阱?何况斥侯已经查探过,没有可疑之处,不赶紧趁机会去追,双方会拉得越来越远。

秦长歌笑了笑,道:“看我做什么?我脸上生出花来了?”

谈树青被噎得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乖乖下令埋锅造饭,就地休整,秦长歌看了看他们扎的营,道:“围成一圈,枪弩队驻扎在最外,离那条溪远点,也不要在崖附近。”

谈树青无奈,明明靠崖背风,近水方便,太师大人却什么都要反其道而行之,不过太师大人的命令,谁敢违抗?

扎营完毕,秦长歌一头钻入帐篷道:“我睡觉,谁也不许吵我。”

谈树青一脸悻悻然的看着太师大人酣然高卧,自己乖乖的去亲自站岗放哨。

夜静无声,唯有穿越虎口崖的风,带着自洪荒时代便开始的孤独的韵律,在崖中和密林里,不断吟唱。

崖尖上一轮残月,淡淡冷冷的挂在树梢,像是一点yù待熄灭的烛火。

那些横斜的树影映在月中,像是永生不能痊愈的伤痕,而铁壁似的崖身,那些在月光下或明或暗的褶皱和yīn影,看起来也像一张经历无数沧桑和烽火的脸。

月色清冷,照着那张“脸”,那“脸”上,忽然好似有泪痕缓缓蠕动。

仔细一看,却是些黑色的小点在快速移动。

沉静的西梁营地,毫无动静。

“咻!咻咻!”

突有艳红火光,摇曳一线,如漫天突降红色星雨,自崖壁上纷纷she下,在夜空中曳出灿烂的火凤尾羽。

向着,西梁营地。

黑沉沉毫无动静的营地中,突然弹起数百条黑影,矫健,利落,半空中身姿如临水一跃的飞鱼,数百柄长剑齐刷刷展开,在夜空中化成巨大光幕,水泼不进明亮璀璨,将那些意图烧毁西梁营地,烧掉士兵斗志的火箭,全数拨飞熄灭。

蹭蹭连响,原本火把黯淡的营地突然光芒大亮,亮光里所有的牛皮帐篷都弹出qiáng弓劲弩,齐齐对着山崖上攀下的燕军,下一个,杀一个。

一声长笑,主帐帐门霍然一掀,秦长歌衣服齐整大步而出,黑色披风在风中飞卷,抬头,对着山崖笑道:“等不及了?不喜欢被追得láng狈鼠窜的感觉了?这里风水很好,我打算就把你葬在这儿,你可满意?”

淡金身影一闪,山崖上出现白渊,极其危险的站在一枝不住摇摆的枯树之尖,微笑道:“好啊,我们合葬好不好?你追我追得这么狠,一定有很多话想和我说,是想我继续纳你为妾吗?”

他手一挥,轰然一声断崖后涌出一队队燕军,反向包围西梁营地。

“我不想做你的妾,我想做你的生命终结者。”秦长歌眯眼笑,“这是你燕军重步兵jīng锐吧?看我骑兵不利于近战ròu搏,在这个地形也无法发挥远程穿cha冲击的功用,想一举灭了我?啧啧?一万弩兵,五千弓兵,一万长枪兵,五千刀盾兵,五千陌刀兵……对付骑兵的好战术啊。”

“你眼光真利,于是我越发坚定了我的想法,”白渊笑,“让儿郎们自己打架吧,你要不要上来,我们两个好好谈谈?”

“这本就是我和你的恩怨,到得今日,终于有机会面对面说清楚,我怎么舍得放过?”月光下秦长歌笑得森凉,目色幽深。

她腿一抬,已经利箭般跃身而起,三步两步上了崖,立在白渊对面一株树的树枝上,选择了一个他无法偷袭的角度,笑道:“晚上好,柳女王凤体安康?”

“托福,”白渊答得温和,“我已经命大军护送她离开,不然你们俩见一面也不错。”

“她去了哪里?”秦长歌如对佳客,问得坦然。

“你们去哪里,她就不去哪里。”白渊答得令人绝倒。

两人对答得谆谆儒雅,全无剑拔弩张敌对气氛,光是看他们神qíng,不知qíng的人大约还要以为这两人是在月下谈家常。

“那真是可惜,”秦长歌微笑,“能让白国师不顾一切去护佑的人物,我还真想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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