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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沧海长歌(42)+番外

想得开心,忍不住要笑,素玄一转目见她斜斜侧脸,沐浴在一缕橘色朝阳中,散淡日光下伊人笑容清美如莲,yù绽未绽间氤氲妩媚,更兼有几分慧黠,和她素日的神秘遥远,温柔淡漠的笑意截然不同,心中不由微微一动,目光不自觉的柔软下来,只觉此刻氛围静好,静谧宁和,懒洋洋的提不起兴致来说话,只想这般长长久久的立着,将这朵难觅的美好的笑容,永远的看下去。

一时默默无言,一片寂静里唯闻风穿树叶簌簌作响,素玄突然仰首,仔细聆听了一刻,“咦”,了一声。

秦长歌愕然看着他,他只是一笑,道:“有人出殡。”

过了半晌,才听见唢呐chuī打哀乐之声隐隐传来,隐约还有孝子的痛哭。

秦长歌赞道:“好耳力!”

潇然一笑,素玄优雅欠身以逊谢,而前方,已迤逦出现送葬队伍。

一色黑衣,都是男子,引幡,chuī打,抬棺,扛“烧活”各各俱全,浩浩dàngdàng,极为庞大的队伍,甚至还有两个愁眉苦脸的和尚在一边念经,看起来只是京城富户人家的普通葬礼。

只是那黑压压的人群中却有一人,镶金锦边的红色衣襟鲜艳如火,仿佛将要燃着墨色流转如夜之魅惑的艳媚眼眸。

“他怎么会在这里?”

齐齐脱口而出,秦长歌和素玄对望一眼,又齐声道:“你认识他?”

一时都忍不住一笑,秦长歌道:“静安王名动天下,想不认识都难。”

素玄笑道:“我认识他倒不因为他的身份,去年在……咳咳……淮北沧州翠袖阁遇见他,他在闹场,嫌姑娘丑得影响他弹琴,要换人,害得老鸨一连换了四个绝色,最后连名动沧州的头牌柳曼如都请了出来,他还是撇嘴摇头,说女人长得连男人都不如还敢说花魁?害得心高气傲的曼如险些跳楼……偏偏没人敢说他挑剔,谁叫他绝色无双?我本来倒觉得他有些过分,后来却见老鸨没了耐xing,叫了一批护院便动了手,下手毒辣,我看不过去,便打了一架,伙同他把那院子砸了,后来才知道那院子不仅是jì院,大约还牵扯着拐卖贩运人口杀人谋财之类的事……和他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说话间两人已近了那队伍,秦长歌下了马,皱眉笑道:“你瞧瞧这人,送葬还一身鲜红,蔑视礼俗实在也到了极点了。”

却不闻素玄回答,转头一看,见素玄盯着那棺材神色古怪,这才发现,原来那棺材竟然只有一尺许长短,虽然木质高贵雕工jīng美,但形状怪异——这死者,是婴儿?

目光一转,看见那“孝子”抱着黑底金字的神主灵位,上面很恣肆的刻着:“爱犬灭láng之灵位”

敢qíng,这是,给狗,出殡?

那些奉灵的,抬棺的,打幡的,chuī唢呐诵经得一本正经的家伙,是在给狗出殡?

秦长歌自觉历经三世自己也勉qiáng可算是心志qiáng大,可是眼前的状况还是让她一时失语。

素玄那脸色更是无法形容了。

玉自熙素以放làng恣肆闻名郢都,常行人所不能行之事,只是今日这这这这,这也太出格了吧?

“两位,好久不见了啊,今儿好天气,适宜踏青,祭祀,怀人,出殡,咱们真是心有灵犀。”玉自熙仿佛没看见两人脸色,笑得那叫一个摇曳。

素玄本是豁朗之人,默默看了玉自熙半晌,无奈一笑也就罢了,只道:“王爷,贵府的狗儿好福气,生极富贵,死亦哀荣啊。”

“那是,”玉自熙正色道:“这可是我的救命恩狗,人能出殡,狗为什么不能?有些躺在棺材里装金裹银的贵人,我看还未必如我这狗高贵,我这狗下能捉鼠,上能灭láng,不弃贫贱,不媚权贵,近则可取欢,远则可护院,养之可防贼,杀之可食ròu,比那些尸位素餐肥虫巨蠹的老爷们,有用多了。”

素玄怔了一怔,突然大笑,“妙!非常人行非常之事出非常之言,只是这话出自你口实在有些奇怪——王爷,你自己可是排得上号的顶级贵人哪!”

“我吗?”玉自熙笑一笑,那笑容里意味难明,“我自然是不算的。”

他笑盈盈的去看秦长歌,满目挑逗,“美人,你为何满面寂寞?可需要本王为你安慰一二?”

第41章

“哦,”秦长歌似笑非笑慢吞吞的答:“王爷,恕奴婢失礼,奴婢是听王爷一席话,突然心有所感,想到素常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今看来简直是大错特错,应该改成‘天地不仁,以万物不为静安王府之家狗’,比较合适。”

“扑哧”。

素玄忍俊不禁。

瞅着秦长歌,目光亮得仿佛起了两簇妖火,玉自熙兴致勃勃道:“素玄,问个问题。”

“嗯?”

“你喜欢这妮子不?”

“嗄?”

“你要喜欢,我虽然未必会退让,不过看在你我jiāoqíng份上,咱们不妨下个赌约,约定时间,单日你追,双日我追,谁先追到谁输银子,你要不喜欢,我可就不客气,明日我就上书陛下,请他和公主说说,把这宫女赐给我做侧妃,如何?”

素玄啼笑皆非的瞪着玉自熙,看了半天见他实在不象是开玩笑,只得无奈的道:“王爷,这个问题我实在无法回答你,其一,明姑娘的意志属于她自己,咱们不当拿她做个物件般定赌约,那实在有些不太尊重,第二,在下认为,这是明姑娘的终身大事,好像不应只局限你我二人之中吧?”

侧头想了想,玉自熙神qíng娇媚中微蕴天真,气韵如蜜芬芳沉醉,令人惊叹男色竟也可如此绝艳,他沉吟半晌,摇摇头道:“不对,素帮主,你好像已经抢先开始追了——你这不是在讨好佳人么?不公平不公平——话又说回来,你难道不觉得,以你我之身份容貌地位人才,怎么也算这天下凤毛麟角,这妮子不在你我当中选,还能选到什么好的去?”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什么,顿了顿,恍然道:“不对,好像他也……”他突然暧昧的一笑,没继续说下去。

拍拍手掌,秦长歌微笑道:“抱歉,打断一下,两位好像在讨论我的终身?”

眼角斜飞,玉自熙曼声道:“嗯,如何?”

“刚才素帮主说的好,”秦长歌笑得温婉,“嫁人是奴婢的终身大事,您若真心爱怜奴婢,还请给奴婢一个思量选择的余地,您说单日双日,奴婢算什么人,敢劳动两位排日子去追?这样吧,奴婢就辛苦一点,这么复杂繁难的问题就jiāo给奴婢去处理好了,单日奴婢思考素帮主,双日奴婢思考您,如何?”

“哐当”一声,目瞪口呆想笑又不敢笑旁听这几人古怪对话的静安王府家人们,终于有人忍不得,砰通一声将手里的铜锣掉到了地上。

“……王爷终于遇上对手了……”

“这姑娘还真适合做咱们的王妃……”

“……绝配啊……”

素玄仰首,哈哈一笑,朗声道:“好!”

玉自熙瞟他一眼,幽怨的道:“好什么好,若是再有人看上她,那日子怎么排?”

漫不经心剔剔手指,秦长歌漫然道:“怕什么,奴婢行qíng哪有这么好,再说——一天有十二个时辰呢。”

素玄笑得几乎从马背上滚下去。

“那可说好了,”玉自熙却不笑,居然一本正经的道:“若真那么挤,你可别把我排到子时以后,我可不相信你睡着了还能想我。”

“王爷您真聪明,”秦长歌笑吟吟,“这么快就看穿婢子的打算了。”

玉自熙抬头,看看日色,阳光下桃花面娇艳得灼人眼目,笑道:“本王实在对你不放心,说不准还是去请公主将你赏给我好了……时辰到了,墓地也空出来了,先告辞,我得赶紧去下葬。”

素玄诧然道:“墓地空出来?”

摸摸肚子,指着前方林子中一块空地,玉自熙道:“肚子空出来了,等着葬狗ròu,那块地空旷,举起火来烤狗ròu正合适,要不要一起?”

瞪大眼,素玄吃吃道:“你你你你要吃了这狗?你你你不是说它是恩犬,给它出殡的吗?”

“对啊,这不已经出殡了吗?”玉自熙无辜的睁大美目,“该享受的尊荣也享受了,难道还要设个坟墓?谁会记得给它吊祭?我肯定不记得的,现在我送它最后一程,把它葬在我肚子里,从此它和我一体,这么高的礼仪规格,有什么不对吗?”

素玄默然向天,半晌无力叹道:“对,你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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