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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210)+番外

太史阑放下手,脸上gāngān净净,她双手jiāo握垂在膝前,似乎平静了些,淡淡看着月亮。

苏亚却眼尖地发现她的手掌边缘微微湿润。

“苏亚,今日这里杀敌一百,尸首的血流满后宅。”太史阑忽然轻轻道,“他日若有谁敢动到我在乎的人,我不介意杀敌千万,亿万,让尸首的血,流满这南齐山河。”

轻轻的语调,宛如梦呓。

苏亚却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随即她握住了太史阑微凉的手。

“是的,”她道,“我们会更qiáng。”

院子里两个女人,最终平静下来,各自起身去休息,太史阑站起来,望着赵十三离去的方向,心想他去追乔雨润,怎么还没回来?

赵十三此刻正站在乔雨润面前。

当他像黑色蝙蝠一般降落在乔雨润面前时,乔雨润退后了一步,躲在了车夫身后。

“乔大人真是辛苦。”赵十三笑眯眯瞧着乔雨润,眼神里却满是憎恶,“这大半夜的,您在这院子后头做什么呢?”

“做和你一样的事。”乔雨润最初的惊慌过后,也换了平静的语气,“杀人灭口。”

赵十三偏偏头。觉得这个女人也是千面娇娃,很有意思。

“那就不要废话吧。”他道,“机会真的很难得。”

乔雨润忽然一脚踢在车夫的膝窝,将他踢得向前一冲,自己抽身便逃。

车夫身子向前一倾,顺势滚向赵十三的腰腹,单手一拉,一道雪亮的刀光已经泼洒而去,直奔赵十三要害。

“真狠。”赵十三摇头,一跃而起,蹬在车夫头顶,直扑已经逃开的乔雨润。

乔雨润似乎慌不择路,身影直转向一个巷角,赵十三微微犹豫,还是追了过去。

身子刚过巷角,他忽然听见风声,从头顶掠过,速度极快,他心中一;凛,脚步一停,正看见乔雨润回头,唇角一抹得意的笑容。

随即他便看见一抹黑影闪了出来,高大的黑影,也像一只夜色中出没的巨大的蝙蝠,戴着一只生硬的铜面具,整个人冷而坚硬,像从黑暗中剥离出来。

乔雨润闪到那人身后,赵十三敏锐地立即后退,但已经晚了一步,那人的手从袖子中伸出来,手上银光闪烁,居然戴着手套,那银光闪烁的手后发先至,轻轻按上了赵十三的胸膛。

手掌原本按在前心,不知为什么,到达要害时忽然轻轻一滑,击在了侧肋。

赵十三一声闷哼,身子倒she,砰一声撞在墙上,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一股淡淡的药香散开,却是赵十三佩戴在肋下的药囊破了,一时四周都是掺杂了花香的药味。

黑衣人得手,乔雨润立即滑步而出,不知何时肘下已经多了一柄剑,她抓着剑毫不犹豫奔向赵十三。

那黑衣人忽然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扯了回来。

乔雨润想要甩脱,黑衣人的手掌就像铁钳般一动不动。随即乔雨润也不动了,因为她听见了外头的脚步声。

太史阑安排搜索附近的昭阳府兵丁来了。

黑衣人一拎乔雨润肩头,带着她无声纵过高高的围墙,自始自终他没有说过一句话,血色模糊的月里,他的身影也虚幻如影子。

巷子里空dàngdàng的,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赵十三捂着胸口抬起头,眼神迷惑不解。

不过半个时辰后,太史阑知道了赵十三受伤归来的事qíng。

这让她有点后悔,觉得自己还是太轻率了,就不该让赵十三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一个人去。

不过她看到赵十三的时候,觉得自己的担心又多余了。那混账眉开眼笑躺在chuáng上,景泰蓝坐在他身边,给他喂着糖块杨梅柿子糕等等他认为天下最好吃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赵十三幸福得两眼冒红心,觉得自己这伤得值得啊,伤得高端洋气啊,伤得身价百倍啊,这待遇,前头皇帝老子也没有啊!值!

太史阑瞟一眼他那模样,转身就走——太贱了!

不过她还是瞄到了赵十三的伤处,右肋一大片青紫,内伤不轻,那位置也很有些危险,对方下手既狠,又像留了qíng,透着一股奇怪的味儿。

太史阑想起先前司空昱说过的那个出现在乔雨润房里的黑衣人,那个踩叶不碎的高手,想必就是他了吧?只是这么样一个高手,为什么没有直接参与西局今晚的行动?如果他在,只怕战果又是一种qíng况。

太史阑眼神思索——昭阳城,卧虎藏龙。

她从赵十三房内出来,就去了司空昱那里,先前请来的全城最好的伤科大夫都在司空昱的客房内,她不方便进去,此时她进了院子,看见侍女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上府大营赶来的军医用布巾擦着手出来,布巾和手上也全是血迹。

“怎样?”太史阑问。

“箭取出来了,太史大人给的金创药也是极好的,只是这箭太重,创口太大。”军中大夫点点头又摇摇头,道,“等下必然要发烧,熬不熬的过去,看今夜吧。”

太史阑皱着眉——司空昱要死在这里,南齐和东堂怕就要开战了。

“开窗通风。”她一进屋子就道,“别憋闷着。”

“伤者不能受凉……”几个当地大夫解释。

“都出去。”她道,“这么多人,空气又污浊,重伤的人哪里经得起。”

她说话现在没人敢违背,众人都悄悄出去,太史阑又吩咐,“把我房里锦盒装的那支千年参拿来,熬参汤。还有一个黑盒子,也拿来。”

“大人。”苏亚劝阻,“那是国公留给你补身体用的,还有那黑盒子里,是李先生留给你保命的灵药……”

“如果不是他,我的命刚才就没了。”太史阑淡淡道。

药取了来,取药的容楚护卫一脸心疼,大抵是清楚药的价值。

太史阑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看着大夫把药给司空昱用了,确实有效,眼看着司空昱脸上微微有了点血色,呼吸也稍微畅顺了些,她稍稍放心,伸手去给他掖被子。

昏迷中的司空昱,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太史阑一怔,下意识要甩开,但司空昱昏迷中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手指如铁钳,扣死了她的手掌,她的手被握得发痛。

第200章 执行家法(1)

他伤在肩背之间,太史阑不能用力甩掉他的手,苏亚上前要掰开她的手指,太史阑摇了摇头。

“我照顾他一夜吧。”太史阑望着那人紧皱的眉头,忽然觉得他需要依靠,但不需要很多人依靠,也许,他潜意识里,希望她留下来。

人们都退了出去,苏亚留了一盏灯,淡huáng的烛光幽幽,只照亮了半间屋子。

太史阑靠着chuáng板,屈起一腿,手撑着膝盖,坐在司空昱身边,听着他时而清浅时而粗重的呼吸,想着眼前的事,之后的事,想着要尽快让陈暮递jiāo状纸,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开审龙莽岭案。

终究一夜疲惫,她很快朦朦胧胧睡去,但很快又醒了。

她是被掌心的温度给热醒的。

司空昱还是开始发烧了,高烧灼热,脸额如火,抓紧她的手掌也松开了,指间无意识地在虚空中抓挠。

太史阑起身,在桌边倒了一杯温热的参茶,她并不会照顾人,拿着一杯茶比划半天,就是不知道怎么喂进他的嘴里去。

虽然没吃过猪ròu也看过猪跑,知道肥皂剧里都是男主或女主把对方扶起来,靠到自己肩上,然后,柔qíng蜜意地喂……她突然打了个寒噤。

所以最后她是一手勒住司空昱脖子,一手捏住他下巴,给他灌进去了……

这么粗鲁的喂汤方式,自然要受到抗拒,一杯参茶泼泼洒洒倒了半杯,还将司空昱的领口和她的手指都打湿了。

太史阑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的不是宜家宜室的女子,还是让侍女来吧。

她抽出布巾擦了擦手,准备帮司空昱擦gān净领口先,手指刚刚触及他领口,司空昱忽然又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别……别……”他声音呢喃,带着深深的苦痛,“别走……”

太史阑低头看他,他没醒,被高热折磨得脸颊发红而唇色发白,辗转反侧,在深渊般的昏眩中浮沉,饶是如此,他依旧是美丽的,甚至在这夜模糊的月色和氤氲的药气中,更加美而动人,那是一种添了三分脆弱和三分迷茫的美,是冰清的天际中一弯瘦瘦的上弦月,散着迷迷蒙蒙的光。

病中的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抓着太史阑的手指不肯放,却又觉得一波火焰烤了上来,一边喃喃道:“……别走……好热……”手指一拉,嗤啦一声,领口被他自己撕裂。

他迫不及待地将掌心里太史阑那微凉的手指,靠上颈下的肌肤,她的指尖微凉,对此刻焦灼高热的他便如一块薄冰,将他从烈火焚身的苦痛中救赎。以至于他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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