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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302)+番外

学生们几乎是顺着马车爬过去的,一瞬间,马车前就满满是人,拦成长长一线,谁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撞出去,又是谁第一个杀了对方的人,只知道那一瞬间无数人冲出去,怀里揣着刀,刀在扬起那一刻就已经劈下,不用管砍在什么部位,反正溅出来的是敌人的血。

虽千万人吾往矣。

只因身后是她。

当初下北严历练的学生冲在最前面,他们被打散分在各组,有这些见过鲜血的老鸟带动,新手渐渐也好些,而且距离拉近,冲进阵中,不被分割,对方的舞功也就没有发挥余地,阵势一冲就易倒,何况背后还有太史阑,学生们此刻只恨自己先前表现不好,都嗷嗷叫心无旁骛地杀人,眼角还瞄着别的队伍,生怕手慢一点就输了。

那几百个打游击的越人,本来是惯例来掳掠,他们向来是三天一骚,五天一扰,和本地壮丁时常jiāo战,对彼此的战力和作战方式早已熟悉,哪里想得到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堆煞神,作战风格还从来没见识过,本来祭出本族最有杀伤力的诡异作战方式,已经快要奏效,谁知遇上一个女疯子,瞬间就提升了对方的士气,转败为胜,当即被分割,被打散,被围殴,被不断割耳朵……

村子里窗户啪嗒啪嗒被推开,一堆脑袋探出来,所有的表qíng都是目瞪口呆。

本地村民习惯了越人骚扰,早已有自己的一套应对方案,一般几十人的队伍就打出去,上百人要斟酌,今晚有一两百人,便先关好门窗,不予出战,让这些混账在外头转一圈好了,反正外面也没什么东西,反正这些越人,猪圈里一根爬犁齿都会捡回去当战利品的。

谁知道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那群被他们瞧不起的“二五懦夫”竟然先冲了出去,不仅冲了出去,还在杀人,不仅杀人,还杀得利索,一小队一小队,跟梳子篦子一样,哗啦啦划过去,留下一片带血的虱子。

本地村民也没见过这样的作战方式,更没见过一群杀人像比赛的人,瞧他们一个个急不可耐的癫狂模样,杀迟了会抽筋吗?

杀迟了不会抽筋,会luǒ奔……

战局几乎瞬间就到了尾声——学生们一路来,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被太史阑要求一直压抑着,只等着一个爆发点。

此刻遭遇越人,再被太史阑一激,这个爆点瞬间就“砰”了。

太史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有气,有委屈,被误解,费太多口舌和人解释都是白搭——亮出你的拳头来!

亮拳头还不是对老百姓,欺负群众不是本事,要打就打那些伤害民生的家伙!

围观的村民渐渐从屋子里走出来,嘴越张越大——这是二五营吗?

这是传说中年年倒数,懦弱无能,不敢应战,被迫裁撤的二五营吗?

哪个王八羔子瞎传的流言?

如果这就叫年年倒数的武装力量,那南齐的军队早就他娘的横扫大陆了!

越人被杀得心惊胆战,jiāo战不过一刻钟,当先一人便发出一声尖哨,随即疯狂后撤。

再不撤就得全留在这里。

就算他们跑得及时,二五营杀上瘾的疯子们,还撵在后面跑了十几里,有些人兴奋过度,直接跑迷路了,最后还是于定带领护卫们到处chuī哨寻找,才把人找齐。

这边战事刚结束,那边村民纷纷打开门,由一个老者率领,迎向马车。

“先前我等失礼,惭愧。”老者当先道歉,又大赞之前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如此英勇的二五营,感谢二五营帮他们驱逐越人,随即邀请太史阑入村休息。

太史阑这才下车,从天窗钻下去的时候,她晃了晃,苏亚接住她,感觉她浑身冰冷僵硬,想必病又要更重几分。

苏亚叹了口气。

太史阑这样的人,做什么都要做到极致,唯一不太考虑的是她自己。

做她身边人,活得既痛快,又担心。

太史阑自己也觉得实在不舒服,也不客气,坦然下车随他进村休息,老者连忙命人准备最好的房间,最好的食物招待贵客,并给二五营其余学生都送来食物热水。

学生们一鼓作气杀人,此刻松懈下来,都一屁股坐下来,眼睛发直。

累瘫了。

到此时有些人才感觉到害怕,但瞧瞧周围同伴人谈笑风生无比兴奋,也便慢慢安静下来,觉得战争,其实也不过这回事,你越不怕死,死的可能xing越小。

这就是群体感染的力量,畏惧、自私,在向上的昂扬的气氛熏陶里,会自然消失。

太史阑在随老者进村之前,转向学生们。

“各位兄弟姐妹。”她微微躬身,“多谢你们。”

学生们都停下喝水吃东西动作,一起抬头看她。

夜色中憔悴的太史阑,眼神欣喜而骄傲。

她谢他们的努力,谢他们不曾退却,终于挣回了荣耀和尊敬,给她寻到了休息的地方。

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闪过四个字。

第287章 进击与狂奔(4)

荣rǔ与共。

她在用行动告诉他们——我们荣rǔ与共,我所能得到的一切,都是你们给的。你们胜,我荣;你们败,我rǔ。

属于群体荣誉意识的第一课,此刻悄然开始。

学生们肃然,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对太史阑一躬。

“多谢太史大人。”

谢她已经如此光辉灿烂,依旧愿意将自己一身荣rǔ,系在他们身上。

这是信任,是知己。

太史阑点点头,随即又问于定,“战果统计出来没有?”

“出来了。”

“很好,胜的小组,明天的菜加一个荤,并且可以走在队伍最前面。”太史阑道,“最后败的三组,包括刚才拎出来的那个,出列!”

三组人羞答答出来了。

“我们虽然还不是军队,但是在我眼里,你们就是军队。”太史阑道,“军纪不容违背,组长们,luǒ奔去吧。”

组长们犹犹豫豫,百姓瞠目结舌。

见过各种处罚,没见过这么罚的。

“可以……可以留件裤子么……”一个组长涨红了脸,低声问。

“可以。”太史阑并不打算让他们从此抬不起头做人,“不过话说在前头,以后还会有战斗,连续三次排末尾,你的内裤就再也保不住了。”

“谁他娘的会连输三次!”那组长面色狰狞开始脱裤子,恶狠狠把裤带扔地上,“到时候不要你脱,我自己脱!”

太史阑,“……”

尼玛,我会脱你裤子吗?

脱容楚的还差不多!

三个组长当真脱得只剩一条犊鼻裤,在深秋的寒风之中瑟瑟搓着臂膀。

“兄弟,跑吧。”

“跑吧……跑着就热了……”

“娘的……跑完这次老子再不要跑了!”

三个jīng赤条条的汉子绕村开跑了,满村的孩子不睡觉,跟在后头拍手……

“等雷元把跑丢的人找回来。”太史阑淡淡道,“跑散了的人,所在组的族长,也跑。”

“啊?”

“军队,纪律首要。我下令收兵,所有人就该立即回军。还跑出去的,是不遵命令,散漫无规。这种,在正式军队,该打军棍才对。”太史阑一指那些组长,“这也是你们做组长的,纪律意识还没给他们熏陶形成,所以这第一次,你们luǒ奔。再有下次……你懂的。”

所有人立即懂了。

“大人……”忽然一个声音怯怯地问,“我……我不跑吗?”

太史阑回头,看见一个瘦弱的少女,不过十六七岁,布裙子在风中颤抖,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

这是刚才那个临阵尖叫,险些令学生们溃败的女学生。太史阑记得她出身很贫苦,比沈梅花她们还苦,xing子十分自卑,从来不敢大声说话。

“人总有畏惧怯弱的时候。”她望定那少女,半晌道,“我的惩罚事先已经定下来,只针对作战不力以及不守军规的,你不在处罚之列。不过,我希望下次不要听见你的尖叫。”

少女咬着下唇,重重点头,眼眶又慢慢红了。

围观的百姓们此刻不懂了。

这女人谁?年纪也不太大,病得脸色huánghuáng的看起来风chuī就倒,愣是能让这些一个指头就能将她碰倒的汉子们,听话如小jī。

“敢问大人尊姓大名。”村长询问十分客气。

太史阑已经当先向村内走去,“太史阑。”

“啊……”现在哪怕是偏僻小村,也听过太史阑的名字,几乎瞬间,村民们的表qíng就热切起来。

“是那个一人救一城,悍然挑王侯的太史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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