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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599)+番外

太史阑脸色微微暗了下来,这事儿梗在她心中,是一根刺。她知道必须要拔,但等待流血的滋味不好受。

邰世涛也叹息一声,道:“国公如果知道您这样……”

“不许让他知道。”太史阑答得简单而坚决,“否则以后不见你。”

邰世涛这一刻忍不住再次对容楚又羡又嫉。

“一个人受到伤害已经很痛苦,何必再拖一个人去痛?”太史阑淡淡道。

邰世涛心一跳,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这事儿当时他没注意,此刻回想却觉得不对劲。

“姐姐……”他犹豫半晌,终于问,“您临产下地道的时候,当时容小姐扶着你,我觉得她的姿势有点……”

“有点什么?”太史阑张开眼睛。

邰世涛给她目光一bī,竟然开不了口,太史阑已经道:“容榕为我做了什么,你亲眼看到,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邰世涛低下头,心却揪成一团——刚才他并没有问出容榕要做什么,太史阑的回答却是警惕和反感的,这说明她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

太史阑静了静,最终叹息一声。

“对孩子宽容些,年轻本身就是弱点。”她道,“十四五岁的天真孩子,受了打击,有什么一瞬间的恶念,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谁没年轻轻狂?谁无一霎恶念?除非天xing恶劣,无可教化,否则不要以此判定他人的一生,不要就此断绝他人获得救赎的机会。我希望你学会换位思考,若你自己或你的孩子曾有一时糊涂的错误,你是不是也期待得到原谅?世上哪有那么多非黑既白?都这么咄咄bī人,路会越来越狭窄。有时候,撤开对他人的障碍,也是拓宽自己的道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你给出的态度,能决定别人的一生,要有自己的判断,要慎重。”

第564章 处女座小甜甜(2)

邰世涛凛然受教,心中却五味杂陈,想着姐姐难得一次xing说这么多话,qiáng撑着长篇大论的教育,她的心思,还是这么明显。

她想撮合他和容榕……邰世涛头垂得更低。

太史阑喘了口气,又笑了笑,“我十六岁的时候,研究所有个混账总想粘着我,我嫌烦,曾经差点把他从楼梯上推下去。当然我没推成,我出手了,又赶紧拉住了他。但那一霎,我是真想杀人的。”她撇撇嘴,“大姨妈来了,烦躁。”

邰世涛忍不住一笑,握了握她的手,算是将这事揭过去了。太史阑瞧着他神色,却什么都没看出来,心中也暗叹世涛历练久了,城府越发的深。

算了。她想,自己也算做了该做的,感qíng的事,过多gān涉才叫愚蠢。让他们随缘吧。

盲人少年一直坐在前方车夫身边,并没有进入车厢,但他听力极好,将车厢内姐弟的对话听得清楚,忍不住回头,认认真真“看”了太史阑一眼。

“到哪里了?”邰世涛问。

“正要问大爷……”车夫抖抖索索地道,“你们要到黑水峪去,有三条道,您看走哪条……”

三条道,一条是官道,人来人往,走的人最多。一条是小路,要穿过好几个村庄,这条路最近。还有一条是山路,最险,但是很安静,走的人少,车夫很巧是黑水峪附近村子的人,所以三条道都知道。

邰世涛回身看太史阑,他始终最信任太史阑的决定。

太史阑微微闭目。按说应该走官道,东堂的人毕竟不是官府,不能设卡查找,在官道这样人流较大的地方,他们下手有顾忌。最不该走的是山道,僻静无人,地形狭窄,被人杀了都没人知道。穿过村庄那条路也不是好的选择,人越多,别人越方便隐藏对她下手。

但是话又说回来,她能这样考虑,那位亲王一定也能想得到。那么就应该于不可能中选可能,出其不意,但是话再说回来,这种于不可能中博可能的思路,对方还是能想得到……各种思路碰撞,本就是上位者智慧博弈中的一种。

最后她道:“掷个骰子。”

邰世涛,“……”

也就真的掷骰子了,掷出来结果是走村庄那条路,太史阑毫不犹豫,“就那。”

也没人违背她的命令,车夫一路往村庄去。

太史阑唇角淡淡笑意——以为我会费尽心思绞尽脑汁地想?我才不。走哪条道其实都有危险,那就随便,jiāo给老天来决定。你就自个慢慢琢磨我心思去吧,想死你。

锦衣人立在风中,望着那三条道的来路,喃喃道:“按说她应该选择官道,路宽人多我不好下手,最安全。山道最不可能,就她那qíng形,走山道我立刻就能杀了她,村庄也不合适,人多,我可以提前埋伏……”

“那殿下,咱们走官道?”属下说。

“咱们看得见的事qíng她看不见?”锦衣人冷嗤,“她是傻子?”

“那咱们从不可能中寻可能……她走了最不可能的山道?”属下说。

“你想得到她想不到?”锦衣人不屑,“她是傻子?”

“那……那咱们还是走官道?”属下眼睛里在画圈圈。

“难说。”锦衣人沉吟,“官道最应该走,其实也最不应该走,山道最不应该走,其实最应该走,但你说她最应该,照这人的逻辑却从来不按应该不应该来,或者该走村庄,两个最应该最不应该都不取,但这选择太中庸,也不符合她的xing格……哎呀头有点痛……真舒服……”

属下……晕了。

走过一截什么都不长的荒糙地,天快黑的时候,到了那个村庄,邰世涛问太史阑要不要穿村而过,趁夜赶路,太史阑道:“不必,休息。”

邰世涛刚刚心中一喜,就听见她道:“顺便把那yīn魂不散的家伙给解决了。”

邰世涛怔怔望着太史阑,伸手去摸她额头,想看看她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太史阑眼光立即she过来,“gān嘛?”

邰世涛脸一红,连忙缩手,心中却有些难受。

他知道姐姐如今对他已经有了不同,不是不好,而是有了男女之防。

她……知道了吧?

以前她不在意,满心姐弟之qíng,坦然接近,他便可以因此有一些独属于自己的小小窃喜。如今心思被捅破,他微微有些尴尬,忽然也没了勇气和她接近。

这还是小事,他更怕姐姐误会他的心思,于他,虽然对她爱慕崇敬,却从未想过占有。如果姐姐因此排斥他……他低下头,将双手拢在膝中,忽觉心中寂寥。

却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膝盖,道:“去给我做事。”

他膝盖一颤,再抬头眼神欣喜明朗,太史阑眼神坦dàng,“去找一户人家借宿,找什么样的人家,你该明白。”

邰世涛领命去了,太史阑又道:“让那孩子去。”

她指的是那盲人少年,那少年xing格温柔,一看就是纯善之人,很容易得人信任。

邰世涛带着那少年走向村中,村人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家家户户闭门,小窗里透出淡huáng的灯光。

邰世涛把所有房子都看了下,选了一座不太轩敞却很gān净,今年刚刚苫过屋顶的房子去敲门。

房屋最好的都是富户,这种人警惕xing高,多半也jīng明,不会收留不明身份外来人,还容易通风报信。房屋太小不够人住。房屋太旧的多半懒,懒人在任何时候都不可依靠。只有中等家庭、房屋齐全、又时常修葺的家庭合适。经济中等的家庭一般最平和,房屋齐全说明人数不少,家中多半有老人在,老人心底慈和,容易收留外客,房屋新近修葺,gān净整洁,说明这家人勤劳。一个完整、朴实、小康、勤劳的家庭,相对安全且好接近。

更重要的是,这家人没有后院,后窗直对着村口,只要有人想进村,都能从他家窗口看见。

那盲人少年去敲门,果然是一个老者应门,听盲人少年说家中姐姐病重,路过此地借宿,看看面前一个人身有残疾却彬彬有礼,一个人面貌清秀眼神清澈,车子帘子里传出浓浓的药味,顿觉同qíng,便道:“出门在外谁没难处,进来吧。”

这果然是一大家子,老头夫妇,下面还有大儿子一家,二儿子一家,小儿子还没成亲,单独住一间。这一大家子不仅没分家,看起来还相处得很好,两个媳妇十分朴实,看见太史阑,赶紧上来帮忙搀着。

农家的院子无法停进马车,但马车放在外面又太显眼,邰世涛有些为难,太史阑道:“问问这村有没有专门存放车马的地方。”

邰世涛去问了,村东头有个马厩,不过没有马,只有一辆牛车作为公用,太史阑让他拿点碎银,请老头的大儿子把马车赶了过去,并且特意关照,将马车和牛车的车厢给换了,牛车还赶出去,在路上转了一圈,车轮上沾了些附近的糙叶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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