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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629)+番外

太史阑觉得鼻子又热了,赶紧赶他,“洗完了?去隔壁睡觉。”

容楚不理她,穿上便袍,自顾自吩咐人拖走澡盆,换了小盆热水,亲自端到她脚下,道:“洗澡不肯,擦身不肯,洗脚总需要的吧?来。”

太史阑偏头瞧着他,正色道:“女子脚和私处一般重要,奴家羞涩。”

容楚掀开她被子,“那么为夫只好qiáng迫了。反正都是qiáng迫,一不做二不休,扔你下水洗澡算了。”

太史阑立即乖乖把脚递出来,“我忽然觉得,有人帮忙洗脚,真真是极好的。”

容楚一笑,把热巾覆在她脚背上,太史阑烫得浑身一个舒服的哆嗦,低头看看蹲着的容楚,从上往下的角度,可以看见他乌黑的发,雪白的额头,鼻子挺直如刀削,只穿了一件雪白宽袍的胸口半敞,露一抹莹润胸膛,似乎还有水珠滚动,灯光斜斜打过来,那样的肌肤近乎灿烂,却也不及他乌黑潋滟的眸子辉光,真真是一副极为尊贵的好皮囊。

回想初见时他的慵懒疏离,真真无法想象他和她,会有今日一幕,他温软的手指轻轻按在她脚踝,她便微微颤了颤。

容楚的手指也微微颤了颤,他指下的肌肤,虽然肌理匀净,但是并不细嫩,隐约可以看出一些血泡的旧痕,还有一些擦伤,也不知道是在哪次的奔行之中留下的。

她从来无福珠围翠绕,娇生惯养,她走过最艰难的路,吃过最可怕的苦。

他将她的脚搁在掌心,手指慢慢一路按捏过去,热水簇拥着手指,心却是微酸微凉。

两人一时都沉默,太史阑只看见容楚低着的头,看不清他的神qíng,他动作温柔,手指按压着她的xué位,她觉得浑身舒适,却又因为此刻他的沉静而有些不自在。

她有心打破此刻气氛,一笑道:“今日表现这么好,难不成是来补偿我的?”

“是。”容楚手指微微一顿,随即叹息,“但我知我便穷尽一生之力,也无法弥补你万一。一想到你生产我竟不在身边,也没能让我的人来保护你,真不知要如何原谅自己。”

“那原怪不得你。”太史阑道,“是我自己坚持打发走了你的人。康王和太后在丽京,你如何能离开?你在丽京,说到底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我们母子,无需介意我生产你不在,再说也没什么,不就生个孩子嘛。”

“你生产时是在密道还是在船上?”容楚忽然问。

太史阑心中一跳,犹豫了一下,心知终究不能撒谎,不然必定被jīng明的容楚看出来,“自然是密道,我没能及时赶往战场就是这个原因。”

“可妥帖?”

“有东堂刺客出没,但没能进入密道,容榕就是为了保护我,遇上了他们,所幸被韦雅救下。”太史阑道,“另外,乔雨润有出现,也没能进入密道,她曾试图在内院抢夺我们的孩子,被韦雅救下。”

她知道韦雅会将抢下孩子和救容榕的事qíng和容楚提一提,所以所有事都说一半留一半。

“密道有什么问题吗?”容楚道,“你似乎改动过了相关设计,是密道还不够严密,混进了敌人?”

太史阑心中又是一跳,暗骂容楚太敏锐,他明明只在上面经过,是怎么看出密道已经变动?

不行,这样问下去,撒谎越多漏dòng越多,必须掐断话题。

“没漏dòng,是我想到了更好的设计……”她打个呵欠,湿淋淋地把脚提起来,踢在他膝盖上,“你很烦,我很困了!睡觉!”

容楚捉住她的脚,用布巾抹gān,顺手从旁边一个盒子里挖出一点羊油,给她脚心脚背都抹了,抓过一双羊毛袜子给她穿上,道:“保养一下肌肤,你看你这脚糙得,不怕踢坏我娇嫩的肌肤吗?”

“我什么时候会踢到你肌肤……”太史阑咕哝抗议,觉得这男人好烦。

“观音坐莲啊……”容楚凑近她的脸,笑得眉目生花,“嗯,你的脚盘住我的腰的时候……嗯嗯……忘了?等你好了我们不妨加深下记忆?”

“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加深记忆。”太史阑作势yù踢,容楚笑着闪开,抱住她的肩,“行了,你不盘住我的腰,我盘住你的腰还不行吗……”

第592章 她的伤口(1)

太史阑把这个三句不离流氓本色的家伙给推开。容楚坐定,又自顾自召人搬进一张软榻,道:“我就睡在这里。”

“夜里孩子要喂奶,你不方便。”

“他们吃他们的,我只照顾你。”容楚道,“孩子和我睡,你不能总被惊醒。”

太史阑和他对视一阵,也只得沉默。容楚看似温和,其实所下决定从不更改。他所谓的温和调笑,也只对她而已。

软榻搬了进来,容楚果然抱着两个孩子过去睡了,太史阑倒也不担心他睡熟了压着孩子,这种低级错误容楚不会犯的。

她看着容楚舒舒服服躺下,女儿放在身侧,儿子放在肚子上,一大两小酣然安睡,心中也觉静谧安详,随即又觉得恍惚,这样的安宁心境,很久没有过了。

或者这样的安宁心境,只有容楚能给她,他在这里,哪怕什么都不做,哪怕只是在一个角落合眼安睡,她就觉得天地完满,便纵天降灾难,身侧必有人予她荫庇。

她因此也很快睡熟了,是这段时日以来最沉的一次睡眠,之前那么久,她睡觉也睁着一只眼睛,疲倦积压,早已到了临界点。

她睡得太死,以至于半夜隔间的奶娘过来把孩子抱去喂奶,容楚轻轻起身睡到她隔壁,她也不知道。

容楚钻进她被窝,她也不知道。

容楚手轻轻靠向她脖子,她也不知道。

容楚的手拂过她的睡xué,他也不知道。

容楚的手,慢慢移了下去,并没有在温香软玉中停留,而是一路向下,摸索向腹部。

随即他的手忽然一停。

手掌下,凸凹的触觉……他的手颤了颤。

只这一触,他心中似起惊涛骇làng,一口血都似乎闷在了嗓子眼,他的手指顿在那位置,忽然僵硬,不能再动。

一瞬间他很想掀起被子,清清楚楚看一眼,但他忍住了。

太史阑一定不愿意他亲眼看见那条疤痕……

他的手指,好半晌才恢复移动能力,一路慢慢向下,摸索过去。

长长的……隆起的……竖着的……刀口。

黑暗里,他用指尖读完了整条刀口,读完了一个女人一生中最艰难最伟大的一页。手指到最后在颤抖,为那刀口的粗大狰狞。

那是什么样的经历……

一霎恸极。

他想过她生产的最大艰难,是在群敌环伺之中生产,在pào火纷飞战船之上坐月子,她四次拒绝了他送来的护卫,他只能给她安排了jīng心设计的密室,想着以两人手段,合力之下,不惧天下之敌,可是他却忘记,最大的敌人是命运。

她所经历的,他已经不敢想象,一眼瞟见隔间那对粉妆玉琢的小儿女,吃饱喝足睡得安详,谁曾想到这对小东西,是生生从她腹中拉出……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儿子特别瘦弱,而她特别偏疼,想必那孩子当初存活的难度,比姐姐更低。

两个孩子的命,是她不要自己的命,拼死换来的。

他曾于懵懂中便险些失去一切,是她拼命为他挽留,再次相见,她一声不出,只道安好。

他容楚何德何能,遇见她?

他的指尖一遍遍摩挲过那蜈蚣般的伤口,颤抖从指尖渐渐传到全身,这手握智珠的从容男子,一生历经人心倾轧,从来姿态岿然,然而此刻他浑身颤抖,失去言语的能力。

他忽然俯身抱住了太史阑的脸,狠狠低下头吻她。

低头一霎,有泪珠落下来。

月光淡淡穿帘入户,映亮chuáng榻一角,映亮这从不哭泣的男子,这一刻热泪横流,那些泪水从眼角渗出,从脸颊流过,流入彼此的嘴角,伴着彼此气息的jiāo缠,将人生里甜蜜苦涩诸般复杂滋味,亲口领略。

太史阑醒来时,觉得嘴里苦苦的,像刚喝过药。

她下意识去找容楚,chuáng边没有,对面软榻上被褥摊开着,两个娃娃趴在那由苏亚照看,容楚不在。

她怔了怔,若有所失,门帘一掀,容楚已经进来,身后跟着端着托盘的侍女。

太史阑着重看了容楚一眼,他看起来脸色如常,说不上神清气慡,倒也没什么异状。

太史阑自己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她觉得昨夜好像做了个梦,梦中容楚在摸她的肚子,摸了很久,然后忽然抱住她狠狠地吻,她记得那漫长的吻的过程中,不断有苦涩的东西流入嘴角,那滋味和现在嘴里的滋味一模一样。

可惜容楚太会伪装,如果他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心思,那就绝没有人能看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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