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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141)+番外

凤知微震了震,将唇轻轻抿起,半晌慢慢道:“华琼,死过一次的人,心态想法,有时会和以前有些不同,会心软些,松懈些,对温qíng分外敏感些,也会因为那一场直面死亡,而后悔以往的轻掷时光,会想要尝试努力更好的活一场,想要学会珍惜人生里一些难得的心意,想要偶尔放肆一下遵从自己的心——因为怕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便死了,短暂的一生徒留许多遗憾……可是你要信我,凤知微永远是凤知微,任何时候,放开都有其限度。”

华琼望着面前一朵残jú,嘴角慢慢绽出一抹苍凉的笑容。

她伸手将那枯huáng的花摘去,笑道:“也未必如我等这般悲观失望,前面的路还长着呢,我期望他们可以。”

凤知微默然不语,负手看天际月色,一弯残月淡huáng如琥珀,在苍青天幕底色中光芒幽凉,这个时辰他是否也在夜雾中行走巡营,隔着数百里的路途和她一起谛听这夜色里露珠从枝头坠落的声音。

是的,我期望。

你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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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熙十三年十二月,南海道钦差大臣视察上野船舶事务司分衙门,和新成立的海上侦缉营,随即在上野港点齐侦缉营两万水军出海,按照燕家提供的海上海寇分布路线图,沿途清剿盘踞南海为害多年的海寇。

与此同时,闽南对常氏的战争也已经进入了尾声,被宁弈和凤知微扫dàng过的南海,已经没有了常家的退路,宁弈的大军,一直在有计划的一步步向海上推进,把常家bī向大海。

然后当常氏无可奈何,准备转向海路,和jiāo联已久的海寇相互勾连试图挽回一局时,他们遇上了一路扫dàng海寇过来,螳螂在后的船舶事务司海上侦缉营。

事后,用战史学家的话来说,时辰掐得刚刚好。

一方从闽南推进向海,一方从南海沿海而来,在某个计算已久的集合点,当两万新水军迎风招展的白底苍青水shòu旗帜,出现在常氏残军的千里眼中时,所有人齐齐发出了一声哀叹。

大船上凤知微白袍优雅,大红披风却如火烈烈,千里眼平端手中,看着圆形视野里,常氏军船出现在海的那一边。

军容似乎还是挺齐整,船也高大结实,可惜就是连旗帜都没来得及挂好。

凤知微嘴角凝着一抹冷笑,千里眼微微上抬落向云端,天际之上,隐约似有黑烟腾起,血火一闪。

那些爆炸的火弹子,那些腾起的不辨人影的黑烟,那些哀嚎和痛哭,那些残肢断臂无辜伤者,那些在码头爆炸中失去生命失去亲人的人们。

她曾承诺过,要报仇。

她曾劈剑为誓,要常氏洗脖来等。

如今,可算是等着了。

千里眼搁下,搁在船舷上清脆的一声,凤知微身后,上野船舶事务司分衙门总司huáng大人,紧张的注视着她的手势。

洁白的手在蓝天背景下如流线般划落,一个有力gān净毫不犹豫的手势。

“放!”

悠长雄浑的令声中,轰然巨响,起于海上。

利pào吐着猩红的火焰,如火龙般腾跃于沧海之上,直奔常氏军队而去,火光一耀里,刹那间便吞噬了昂然而来的首船,平静海水被掀起万丈巨làng,半空里矗起巨大的水晶墙。

巨大的水幕后,是两军jiāo战的隆隆巨响,是鸣pào不休的铁甲军船,是凤知微森凉的笑意,借这铁黑的pào口,吐出熊熊的怒火。

宁弈的眼睛,她的重病,数百条无辜人命和无数残疾者,重重累累的债,便在今日偿还!

长风起巨làng,她在云霓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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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熙十三年十二月,初起建的海上侦缉营首次出航,便直面常家残军,初生之犊不畏虎,侦缉营首先开pào,首pào便沉对方一船,一场海上大战延续两日,海水几被染红,长达两百米的海面,都是被轰碎的船只残骸,如无数尸体,在很久之后依旧悠悠飘dàng。

本就仓皇逃奔的常氏,遇此重创,丧魂失魄,据传常敏江正在被首pào轰沉的第一船上,连尸体都没找着,而五皇子虽临阵指挥,终究难挽士气,在常氏麾下残军投降之后,跳海自杀。

雄踞闽南南海两地多年的泱泱大族常氏,至此终于被连根拔起,残余势力隐姓埋名散逃入内地,在短期之内,是再无可能重新崛起了。

而海寇原本就据常氏而生存,本身势力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庞大,给凤知微带着新水军犁庭扫xué,根据燕怀石穷尽多人多年出海经验探查画就的势力分布图,很快也将之逐于海上,元气难复。

长熙十三年十二月中,凤知微回航上野,在这里,她将等宁弈将军中事务移jiāo闽南将军,然后一起回京。

华琼早早在上野等她,当凤知微的船缓缓靠岸时,两人相视,露出会心的笑意。

一个笑意开阔中带着苍凉,想着从此一别南海,回归无期,当年尼庵门口那个小小少年,再不会在她怀抱中哭泣。

一个笑意沉潜中带着期盼,想着一别数月,宁弈眼睛想必大好,而帝京阔别已久,终可以等着他,一起踏上回归路途。

她和顾南衣从船板上下来,身上背着转战海上也未曾离身的盒子,心qíng很畅朗。

刚刚在码头上站定,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忽有一个灰衣人闪电般飞奔而来,奔到她面前,啪的跪下,一个头磕在了泥水尘埃里!

第七十七章 帝京七日

前几日下了场雨,港口四处泥泞,那人那样奔来,毫无顾忌的跪在了泥水中,重重落地的双膝激起泥花四溅,沉闷的声响惊得凤知微震了震。

突然便有窒息般的不安从心底泛起,如乌云般扫dàng了刚才的晴朗,她低头看着那面容平凡的男子,从一旁顾南衣的反应上,感觉出这似乎是顾南衣那个组织的人。

四面无人,她快船日夜疾行而来,当地官府还没得到消息赶来迎接,远处士兵在淳于猛的指挥下有序下船,华琼已经抱着那个孩子远远避了开去。

“说吧。”凤知微深吸一口气,将那人扶起,淡淡道。

那人神qíng似有惶愧之色,疾声道:“请姑娘不要再等候楚王同行,立即随我等离开!”

“离开?去哪里?”凤知微皱起眉。

“属下等自有安排。”

凤知微听见那句属下,又皱了皱眉。

随即她淡淡道:“阁下远来辛苦,前方有当地驿站,我会着人安排你休息,我还要去安排士兵回营事务,不陪了。”

说完转身便走。

“姑娘!”

凤知微好像没听见。

那人惶然望着她的背影,又望向顾南衣,顾南衣从来是不管这些事的,他的事qíng很简单,就是和凤知微在一起,凤知微转身,他也转身。

那人无奈,冲前一步,张嘴要说,想起离开前总令大人嘱咐,又犹豫的停住脚步。

“姑娘虽然为人决断不失狠辣,但心中其实极重qíng义,此事始末一旦为她知晓,必将不惜冒险,本来你可以直接联系宗主让宗主带姑娘走,可惜宗主最近似乎已经因姑娘有些改变,只怕你也不能说动他……但又绝不能让姑娘再和楚王同行……算了,你事急从权吧……”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灰衣人愣在当地,眼看凤知微越走越远,竟然真的不再回头,心急之下,向前一冲。

“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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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南海,到了夜间依旧刺骨的冷,带着水气的寒风,比起北方的gān冷烈风还要令人难以抵受,那些似乎凝着冰珠的气流从马身上方掠过时,会令人觉得连头发也将冻起。

清脆的马鞭扬出去,落下来,频率极快,连绵成一片密集的光影,可以想见马上骑士心急如焚,已经顾不得怜惜爱马。

马上骑士,是凤知微。

她快马前驰,长长乌发在风中扯成烈烈的旗,身后追着顾南衣华琼等人,不即不离的追着,凤知微并不回头,追上追不上,她已不关心。

耳中只有呼啸的风声,落雨般的马蹄声,还有那灰衣人万般无奈下的话语。

“姑娘,前段时间您离京时,京中负责追查前朝遗案的金羽卫已经将目标转向了您,总令大人为此留在帝京主持大局不敢离开,谁知你一场重病,总令不得不离京赴南海,便在此时出了些变故,现在我们的暗线得知,金羽卫已经上报帝王,可能近期就会对您不利,只是金羽卫目前还不知道您还有魏知这重身份,所以总令大人命属下通知您,万不可自投罗网,请随属下等暂时远避。”

“前朝遗案?什么遗案?”

没有答案,灰衣人不肯再谈,凤知微却知道事qíng岂有这么轻描淡写?金羽卫,宁弈曾经提过这家皇家秘卫,专司与皇族和大逆案有关的皇朝最重要侦缉事务,是天盛帝手中一把隐形的刀,一旦被这刀刀锋触及,伤及的又岂会是血ròu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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