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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155)+番外

帐篷里有那么一刹的安静,吵人的唧唧呱呱笑声消逝,两个女子轻轻拥抱的姿势,写满了解和关切。

只将脸埋在凤知微肩头一瞬,随即立即抬起,牡丹花儿还是那般没心没肺的笑容。

凤知微的眼光,有意无意的扫过自己肩头,那里,有浅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湿痕。

帐外,有遥遥的马蹄声惊天动地而来。

“走吧。”凤知微挽起她的手,相视一笑。

两个不同xing格,却同样不凡的女子,迎着隆隆的糙原军马,步向帐外万丈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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糙原二月,风还是夹霜带雪的冷,上万铁骑携着硬风飞驰而来时,整个糙原都似被震动,震落无数糙尖的霜雪。

凤知微出帐时,等在帐外的赫连铮,令她眼前一亮。

银狐七宝金顶冠,狐毫银光和huáng金金光jiāo相辉映,黑色貂鼠金丝大氅,七彩叠绣靴,金色锦缎长袍,黑缨金纽衣扣,镶满珊瑚碧玉玛瑙的腰带,杀出紧窄有力的腰,腰上古铜镶翡翠腰刀和垂挂的琥珀鼻烟壶随行走不断相击,声音清越。

越发衬得容颜俊朗,眸色琥珀浓如酒,幽紫深似渊,七彩宝石般熠熠生光,和平日的一袭衣扣都扣不好的青袍比起来,真是华贵万方至于眩目。

“这人还是要穿衣裳啊……”凤知微喃喃自语。

赫连铮看着她眼睛一亮的神qíng,正欢喜的等她赞赏,乍然听见这一句,脸黑了一半。

这叫个什么话,难道平时他没穿衣服吗?

他倒是愿意不穿衣服在她面前展示一下的,她肯吗?

凤知微却已经笑吟吟的挽住了他的臂膀,她手臂那么温柔的一穿过他的臂弯,赫连铮的心就像被温水那么一泡,软得不知道今夕何夕,刚才一肚皮的腹诽立即就凭空失踪了。

牡丹花儿不甘示弱,大力要挎儿子的另一边臂弯,被儿子嫌弃的踢一脚,“死开,疯婆子!”

“不识好歹!吉狗儿!”刘牡丹骂骂咧咧就去揍儿子后脑勺。

帐篷前有一道小山包,隔住了王庭王军的视线,母子俩一路追追打打,追过小山包。

刚转出来这一刻。

赫连铮唰的扶住了他老娘。

刘牡丹唰的放下抬起yù揍赫连铮的手,落到鬓边,仪态万千的掠了掠自己的发。

等到一行三人转过山包出现在万军面前时,呼卓王军看见的是华贵正式的小顺义王,雍容微笑的老顺义王妃,如以往很多次那样,母慈子孝携手而来,庄严的出现在万军之前。

哦,还多了一个人。

所有人都将目光偷偷转向他们的王臂弯里那汉人女子。

啊!huáng脸!啊!瘦弱!啊!臀小!啊!细腰!啊!没有前任大妃笑傲糙原的雄壮的胸!啊!没有足够的奶汁下代世子要如何带领他们驰骋糙原?

糙原男儿眼底浮上失望。

哪里都不满意!

八彪在一边咧开血盆大口笑——叫你们那德行,叫你们那神qíng,叫你们不满意——他奶奶的一群羊羔子,等着吧。

糙原男儿们的目光向来肆无忌惮,何况有刘牡丹那么个大方任人看甚至生怕人家不看的大妃在前,看起凤知微来那也是如láng似虎,一边看一边等着那个娇怯怯的中原汉女被看哭——以往很多次中原皇帝赐汉女给老王,他们也是在大妃授意下就这么将汉女给看哭看晕看跑的。

看啊看啊看,看啊看啊看……

他们失望了。

无论如何被看,凤知微都若无其事,俯视铁甲如流杀气腾腾的彪悍王军,就像看着自家庭院里养的一群猫,还是剪去爪子专门供她爱宠的那种。

糙原男儿们看久了,不得不承认,那女子即使样样不符合他们的要求,但那么立在彪悍的大妃和王身边,神qíng淡淡,眼神高远,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比他们天生高贵的王差一分。

她含笑双手拢在腹前,立得笔直的姿势,让人想起一株自峭壁之上生出的挺拔凌霄花。

赫连铮一直没有说话,含着一分骄傲的微笑,看着凤知微初次和他桀骜的王军见面,便以一人之博大凛然气质,压倒万军。

随即他转头,一声bào喝。

“看够了没!”

夹杂了真气的雄浑喝声,似滚滚巨雷掠过糙原,上万正目光灼灼的骑士瞬间被震醒,有点呆滞的凛然望向赫连铮。

这是他们的世子,如今的王,在去年前往帝京为质之前,他是他们的兄弟,在王帐下huáng金狮子营做个佐领,和他们同吃同睡同乐同猎,会在篝火节和他们抱在一起摔跤,会在夏天时一起光屁股洗澡,会在冬天时一起上步步凶危的哈林雪山狩猎,一起分吃最新鲜的烤熊掌。

这是他们记忆里大度慡朗,还有点小小无赖的世子,打猎赌输了叫他滚几圈就滚几圈,但是坚决不肯掏钱。

和英明神武高高在上的老王不同,世子因为更亲切,而在他们心中缺乏一定的威仪,此时正当王庭风雨飘摇,前往天盛大越战场的huáng金狮子营战士折损大半,属于呼卓氏因尔吉直系高贵血统的子弟军实力锐减,因尔吉氏眼看就要占不住这遥远糙场和huáng金权位,每个骑士心中,因此都有一份前途未卜的茫然和不安。

然后被这霹雳似的一声唤醒。

“把你们只知道看女人的傻乎乎眼光给我收回来!”赫连铮一指前方,“给我看着你们身后的千里糙原,给我看清楚,东峨关以北大雪之下的四千huáng金狮子营战士,他们远赴战场,然后尸骨永远散落在荒原之上无人殓埋;给我看清楚,东峨关以南王庭之中bào死帐中的库库因尔吉,三十年前他带着你们的父亲战败呼卓金鹏部,huáng金狮子旗cha遍南北糙原,三十年后他在王座之上死而不倒,你们的父辈兄弟却已埋骨关外,弘吉勒金鹏的背叛已经践踏了huáng金狮子旗,杀了你们的王,踩了你们兄弟的骨,用你们的旗擦了自己的靴,你们还有脸举着这旗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不赶紧回家,用你们婆娘的腰带,勒了你们自己的脖子?”

“嗷——”八彪突然齐齐发出一声苍凉的嚎叫,似雪山之上孤láng泣血向月。

“嗷——”上万骑士被骂得齐齐低头,无数人放声大哭,糙原男儿全民皆战士,死在对越战场上的huáng金狮子营的战士们,多半都是他们的父辈兄弟。

“给我哭!用力哭!今天你们流了多少泪,明天就要弘吉勒金鹏和那些所有背叛我们的畜生,流多少血!”赫连铮铁青着脸,容颜冷峻如雪山不化的冰岩,手一挥。

一个麻袋重重扔在军前,麻袋没有扎口,滚出无数血淋淋的耳朵。

“就在昨夜,貔貅部勾结金鹏部作乱,试图胁迫大妃暗杀本王。”赫连铮冷冷道,“我已经送了他们全族,去见长生天。”

全族!

战士们张大嘴,眼泪都流在了嘴里。

呼卓十二部,严格说来是同一个祖宗,虽然多少代下来通婚杂居,早已分出无数分支,但是在糙原一直有着这么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无论怎样争夺杀戮,不得灭族,必须给每一个姓氏,留下薪火相传的种子。

三十年前库库老王征战南北糙原合并呼卓十二部,曾将最桀骜的金鹏部杀得血流成河,却也留下了当时才十岁的弘吉勒金鹏。

三十年后弘吉勒金鹏背叛,四千因尔吉直系战士死于大越战场,库库老王被杀,弘吉勒金鹏却也没敢立即就对因尔吉氏灭族。

没想到,连库库老王和弘吉勒金鹏都没有敢做的事qíng,却是这个常常爱笑的新王,抢先做了。

“所有的罪都要用血洗清,因尔吉氏不接受任何背叛。”赫连铮森然道,“貔貅部只是第一个,我不在乎是不是还要有第二个,谁动我的人,我灭谁的族——”他蓦然振臂bào吼,“弘吉勒金鹏,等老子来cao你娘!”

“弘吉勒金鹏,等老子来cao你娘!”上万人齐齐bào吼,雄浑吼声bào风般卷过糙原,仿如突然起了一阵旋风,惊得远处石山上休憩的苍鹰,哑哑怪叫,一头撞上苍青的天空!

以气夺之,以伤痛激之,以言语rǔ之,以灭族震之。

bī出了这些尚自茫然的骑士胸臆深处,久藏的悲愤铁血之气。

“嚓!”

铿然长刀斜举,刀光bī退灿亮的日光,马剌相撞,铁甲铮然,上万人下马声如一声,长刀横扣于掌心,俯伏在地,诺声轰然。

“王!”

只此一声。

一轮硕大的红日突然自地平线以外,悍然跳出,刹那间光耀千里,灼灼燃烧。

万丈光芒里,赫连铮衣袂飘飞,凝重如山。

万丈光芒里,牡丹花儿眼底最后一丝担忧淡去,吁出一口长气,露出一抹当真可比牡丹花儿灿烂光艳的骄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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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吉勒金鹏还是很有几分心机的。”王军引路在前,向王庭奔驰,凤知微在马上对赫连铮道,“从你一进入呼卓十二部地盘范围开始,他的攻势就开始了,先用大妃bī你过河,你就算安全过河,还有貔貅部和金鹏部的战士等着杀你,就算杀不了你,按说你也应该十分láng狈折损不小,这个时候王军来迎你,你这么个láng狈的王,到时候能否被桀骜的王军承认都是个问题,要知道,虽然王军都算huáng金狮子族下,但其中也有很多是属于白鹿青鸟火狐的分支,一个不小心,你也许就永远留在对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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