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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26)+番外

斗室黑暗,压与被压者在酒国浮游,寂静无声。

隔壁,淳于猛高举酒壶往下倾倒,倒出泥灰一头,他摸摸头,愕然道:“喝完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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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醒醒——”

“醒醒!”

“混账!还不醒!”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语声,遥远得像是发自山海之外,飘飘dàngdàng闯进耳膜,扰乱无梦的睡眠,凤知微不qíng不愿摇摇头,将怀中的被子抱得更紧。

“啪!”

什么东西砸在脸上生痛,火辣辣的感觉惊得半醒的她瞬间睁开双眼,乍一睁眼只觉得黑暗扑面而来,好大一会儿才认出还在斗室chuáng上,头顶斗室窗口,探出一张雪白的脸。

凤知微眨眨眼睛,摸摸脸,反应十分快捷的感觉到面具不在脸上,立即伸手摸索到面具戴了起来,很庆幸上方光线不好,应该看不清楚她的动作。

这一摸,摸到起伏的“被褥”,温暖的肌肤,光滑的……

凤知微立即蛇咬了般缩手。

不会吧……

随即她鼓起勇气回头,果然悲哀的看见,某醉得人事不知的少爷,正被她睡在身下……

他的脸半掩在暗处,沉睡的姿态宁静安谧,却不同于平日毫无动静和表qíng的死水般的静,而是微微有些不安,手掌掩住的长眉,轻皱着。

不知怎的,只是看这人安睡的姿态,便觉得四面气韵沉和,午夜里玉树悄然绽放琼花。

凤知微的目光,在那小半张脸上飞速掠过,微微犹豫之后,取过纱笠,轻轻盖住了他的脸。

她不想看见,不愿看见。

有些事,不触及,比触及要幸福。

做完这些,她才抬头看上方,认出那石子砸醒她的,是那个骄横古怪的林韶。

他不是也关禁闭?怎么跑到上面去了?

“喂,我说,天亮了就是书院学试了!”林韶xing子急躁直入主题,“该死的辛子砚,一关就是七天,存心要我们错过盛会?不成!不成!”

“等等。”凤知微脑子还在发晕,听着迷糊,截住了她,“学试不是三天后么?”

“你睡了三天啦!”林韶嗤笑她,“猪似的,叫也叫不醒,喂,我好不容易过来的,走不走?我还得在学试上打败你呢!”

“我怎么是你对手?”凤知微捧着脑袋,“饶了我吧少爷。”

“不行!”林韶大怒,“未战先认输,什么玩意!你今儿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他唰的一下消失在小窗口,过了一会,吊下了一个绳子。

“我还以为你能打开门让我大大方方走出去。”凤知微对着绳子苦笑。

“得了,辛子砚安排的事儿,哪那么容易解决。”林韶不耐烦,“好不容易才把人调开半个时辰,再不走来不及了。”

凤知微回头看了眼顾南衣,算了,少爷酒还没醒,再呆下去保不准还要出什么新玩意,还是走吧。

从绳子攀援上屋顶,毫不意外的看见果然人都出来了,淳于猛看见她就嘿嘿一笑,道:“酒神!”

凤知微白他一眼,心想奴家的牺牲实在是令人发指难以启齿啊……

“赶紧走,走。先去我那换衣服。”林韶得意洋洋,“今儿一定要大闹考堂……听说父……皇帝和太子,还有亲王们都来呢!”

凤知微负手站在屋檐上,四面晨曦初露,朝霞刹那间便穿越千山万水奔来她脚底,她在万丈霞光中衣衫猎猎,眼神倒映着万里奔腾的水和不灭遥迢的山。

她眯着眼睛,微微叹息。

“起风了……”

第二十四章 夜逢

黎明前夕,最黑暗的时辰。

凤知微在后院一处穿堂前和那几个暂且分了手,回房去换衣服——她死睡了三天,衣衫凌乱满身酒气,实在不宜这样出现人前。

其实换衣服是假,她现在考虑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偷溜离开书院算了,所以她在半路谎称要上茅房,把跟着她的燕怀石也甩了。

酒意还未去,那酒之烈,本就在天盛皇朝首屈一指,再好酒量不过三杯,凤知微走了一阵,胃里突然一阵翻涌,她忙不迭的找了个角落大吐,吐了一阵一抬头,突然发现眼前景物有异。

四面花木扶疏,掩映一座小楼,小楼沉默在黑暗里,毫无灯火。

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凤知微眼睛却微微眯了眯。

这座楼四周,似乎是有阵法……看起来很近,想真要走近,却比登天还难。

她能走到这里,还是靠那本册子,最近经常翻看,一些阵法步法已经深入心中。

她是无意中闯到什么要紧地方的外围了吗?

凤知微立即就想走,然后身子刚支起一半,立即又伏下身来。

附近,有齐整的脚步声,还有衣袂带风声。

花木一阵轻微摇动,将远处she来的光影驱散,只是那摇动十分怪异,竟然不是枝叶之动,整片乌压压的低矮灌木,都在微微移动。

随即,另一片乌压压的东西,从移开的灌木之间,冒了出来。

四面的空气,突然便凝重了几分。

黑暗中,地面之下,无声冒出不明物体,携一股铁锈般森寒的杀气自地底而来——这场景着实有几分诡异。

凤知微紧紧贴着地面一动不动,随着那些物体的逐渐升高,出现在地平线之上,才认出那些乌压压的都是人头。

从地下走出的大军?

她呼吸放得越发轻细,几乎没有声息。

头顶突有衣袂带风声掠过,一条黑影蝙蝠般穿越上空,掠上小楼之巅,半空中一个转身,一张僵木面具掩在暗淡微光里。

是三天前在饭堂,用一柄飞剑拦下顾南衣一指的那个黑衣褐袍人,当时他站在辛子砚身后,不动如山。

那人遥遥立于小楼飞檐之巅,一片落叶般轻,一块磐石般稳,他于半空回首,目光正落在凤知微藏身的花木后。

凤知微呼吸一紧,连眼睛都闭上了——遇上这种高手,目光都会令他警觉。

那人静静立在檐角,始终不动,不离开,高处大风chuī得他衣衫飞舞,眼神坚硬有如实质,带着沉沉的怀疑,重锤般击在十数丈外的地面上。

凤知微冷汗,渐渐沁出了背。

从那人轻功看来,要杀她实在易如反掌。

此刻,生死关头。

“吱呀”一声,推窗之声不响,却惊得夜鸟飞起,黑沉沉的小楼二楼窗户突然被推开,一只手伸了出来,一把拉住了那褐袍人,轻轻巧巧便将他拉了进去。

隐约宽大袍袖一闪,露出的手臂白生生。

凤知微趴在地面上,舒了口气,顾不得险些吃进一嘴泥土。

刚才那无意中救她一命的,是辛子砚吧,除了他,还有谁能把那个铁石一般的人拖走呢。

地面上裂开的地道已经走出更多人来,远远聚集在小楼之下,过了一阵,无声散开。

这些人训练有素,行动利落,连兵刃都用黑布包好,以免在夜色中发出反光给人发现。

至于他们去哪里,要做什么,凤知微已经不敢再猜。

天亮后,就是书院院试……

林韶先前那句话突然冲进脑海,她又出了一身冷汗。

眼见人群散开,四面警卫降低,她缓缓移动身子,试图不动声色撤出。

今夜必须离开书院!

然而她身子突然僵住。

她僵在那里,瞬间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所有动作!

她错了!

不该现在动的!

那地面灌木机关,还没有关闭,那说明还会有人出来!

最后出来的,一定是……

诸般念头在脑海中纷乱一闪,她再也不能慢慢移动,身子一纵,这段时间自然修炼的体内气流一转,瞬间奔了出去。

逃!

然而身后一声低笑。

笑声很凉,不是那种彻骨的冷,而是凉,像细薄的花叶上刚落了一层薄薄的雪,看那花叶新鲜温暖,触及了,却是沁人刺手。

一袭深黑色披风被夜风卷起,倒飞在凤知微眼前,隐约扭曲夸张的淡金色花朵一闪。

那花朵在凤知微眼前张扬一舞,传来的气息华艳清凉。

凤知微立即知道那是谁,却根本来不及思考,这次不是前三次,那些事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这事,却再无幸理。

身后那人的手,已经拍向她天灵。

凤知微突然趴了下去。

她那一趴毫无预兆毫不顾惜,整个人以狗啃泥之势平平贴向地面,那人一拍,顿时落空。

一声微带惊疑的“唔”声传来,显见那人对这一招也很意外,明明凤知微武功平平,不想如此机变。

凤知微的机变还不止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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