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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302)+番外

低下眼,一双不大却晶亮的眸子,带点奇怪的神qíng自下而上望着她,凤知微看见那眸子里的疑问,笑笑,忍不住又摸摸她的头,顾知晓有点不适的转了下头,却没有完全躲开,只咕哝道:“……白天……知晓不知道……”

凤知微怔了怔,才明白这个有点奇怪的孩子,不是在表示感谢,而是对白天的事qíng做个解释,盯着自己的那双眸子,有点故作出来的满不在乎,却还是可以看出小小的紧张。

渴望被相信的小小紧张。

这也是个敏感的孩子啊。

舒心的笑起,凤知微gān脆坐下来,将顾知晓揽在怀里,那孩子有点别扭的扭了扭身子,又犹豫了一阵,然后靠了过来。

凤知微细细嗅她溢着奶香的发,抱着她悠悠道:“我知道你不知道。”

顾知晓扁扁嘴,委屈的扭过头来,玩她的衣纽,“爹爹不知道。”

“爹爹也知道。”凤知微唇角弯起,眼神温软。

顾知晓狐疑的抬头看她。

“爹爹是不希望你那么任xing。”凤知微轻轻摇晃着她,笑眯眯的道,“知晓,我们女人呀,活在世上是很难的,活在男人多的世上更难,你看我,要杀人,要放火,还得防着人家杀我放我火,有时候遇上一个好人,你以为他是好人,结果他是坏人,有时候遇上一个坏人,你想和他做对到底,他又渐渐让你觉得有点下不了手,你想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吧,事qíng永远没这么简单,你看,多累多复杂?怎么容得人任xing的活?你任xing,别人却未必迁就你,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顾知晓仰着头,听得认真,也不知道懂了没有,半晌咕哝道:“爹爹也不听话。”

“你爹爹有世间最qiáng大的武功,你有吗?”凤知微又好气又好笑的拨乱小丫头的头发,对她什么事都盲目跟随她爹爹很有些头痛,思考着是不是和顾南衣要求将这孩子拨给她教养,跟着顾南衣,将来九成是个大怪胎。

顾知晓打了个呵欠,软软的靠在她怀里,举起笼子,道:“我有笼子。”

凤知微叹口气,想了想,觉得这孩子都已经这样了,与其拨乱反正,不如教她更好的保护自己,拿过笼子,道:“我看你对这个笼子并不熟悉,那怎么能保护好你爹爹,来,我教你杀人。”说着兴致勃勃的开始拆笼子。

一个婢女正好进来添茶倒水,听见这句淡定而彪悍的话,一个踉跄,随即她看见那个三岁孩子,一边陪着拆笼子一边更加淡定而彪悍和凤知微商量:“竹条子加毒好不好?”

“哪来的毒?”

顾知晓从兜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瓶子,哗啦一下倒出一大堆药丸,得意洋洋的道:“从宗叔叔那里偷的。”

婢女踉跄着奔逃出去,凤知微“噗”一声喷出了口中的茶。

当晚顾知晓屋里灯火半夜未熄,窗纸上倒映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忙碌的身影,不时低低传出诡秘而yīn森的对话:

“……削尖,削尖……”

“……我看加个凹槽,血不脏笼子……”

“……这毒只毒死一只鸟,不要……”

“……空笼子引人怀疑……”

“……加只鸟……”

“……没这么大的鸟……”

“……会咕咕叫的那种,我看见过,很大的,一只眼睁一只眼闭……”

“……猫头鹰?”

“……是吧?”

“……”

天快亮的时候,地上摆着一只改良过的杀人笼,横七竖八睡着凤知微和顾知晓,顾知晓扒着凤知微的腰带,将脸埋在她腹部,一手还抓着只猴子,口水湿透了她的衣襟。

天快亮的时候,顾南衣从顾知晓屋外的树上轻飘飘落地,无声推门进去,将笼子放得离那两个女人更远点,将猴子扔开,将被子给两人盖上,将一团布塞在顾知晓大张的嘴里——口水快把凤知微给淹没了。

过了一个时辰,院子里人喊马嘶的准备出发,门唰的一声拉开,凤知微拎着笼子,满脸痛苦的出来,抖着湿透的衣襟,咕哝道:“哄孩子真的不是凤大妈适合gān的活计。”

她出了门,转过月dòng门,回自己屋子换了衣服,出来,晃了晃手中笼子,对在院子里等候吩咐的阿四道:“昨儿是阿六负责守卫,今儿就轮你,路过大市镇,记得给买个猫头鹰来,这笼子既然是你帮忙做的,你拿着应该没事,小心些。”

阿四“啊”的一声张大嘴,“猫头鹰?”

凤知微已经不由分说的将笼子塞了过来,阿四打量着笼子,直着眼睛,喃喃道:“猫头鹰?”游魂般的晃了出去。

车队继续前行,凤知微吸取昨天教训,并不令滚单通知前方官府,半下午的时候,车队经过离京一百多里的繁县,前方是一片荒林,凤知微为了安全,下令提前休息,阿四安顿了车队之后,记挂着凤知微jiāo代下来的任务,便带人去市集购买猫头鹰,可是花鸟市场哪里会有这种传说中凶戾又不吉祥的怪鸟,都是些画眉百灵之类的,阿四逛了半天一无所获,满脸羞愧的来回报,凤知微随意听了,笑道:“都说你伶俐,怎么今日这么不懂变通?市镇上买不着,前方不是有荒林?去那捉一只就是了。”

“属下倒是有想着,”阿四笑道,“只是今日担负着护卫任务,不敢轻离您左右,还是让其他护卫去吧。”

“我看无妨。”凤知微笑道,“使节队伍两千护卫,又是太平年月,这繁县离帝京不远,素来安定,还能有什么乱子?你尽管去,迟了知晓又要哭闹。”

随即她又笑了笑,道:“就是听说那荒林闹鬼?可小心些,别给鬼拖了去,那我可就少个得力助手了。”

“属下倒从来不怕鬼,”阿四一笑,“人可比鬼可怕多了。”说着领了自己几个手下匆匆离去。

凤知微负手廊下,目送他身影消失在月dòng门外,唇角一抹笑意淡淡,忽然抬头对树上道:“南衣,这天气晚上很舒服,要不要出去散散步?”

树叶子动了动,一点胡桃屑落在她头上,凤知微浅浅一笑,眼眸倒映夕阳的光影,潺潺浮动,如横水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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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县三里外有一片荒林,早年还有些人住在林子附近,后来有位小寡妇在林子里吊死,渐渐便传出了闹鬼传闻,四周的人都陆续搬走,林子便荒废下来。

长久没有人来,林子里满地里生着乱糙爬着枯藤,月亮冷冷的从山背后升起来,照着那些纵横虬结的藤蔓,像一张张落满尘埃的网。

夜鸟哀哀的叫着,黑色的翅尖掠过残青月色下的浮云,散开几簇铁青的薄雾,凝在树梢上枯叶底,如yīn气浮游。

这真是鬼都不肯来的地方。

荒林尽头却出现两条人影。

“看山跑死马啊……”其中一人低低咕哝着,深一脚浅一脚的从那些藤蔓的fèng隙里找路,“这林子居然这么大……”

另一人淡定的飘在藤蔓上,左顾右盼,姿态悠闲,越发对比出身边人的láng狈。

在藤蔓fèng隙里不住跳来跳去躲那些神出鬼没虫子的那个,有点悻悻的白了身边人一眼,心想太过实在的人就是这样的——永远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帮助你一把。

正在腹诽,忽觉天旋地转。

唰一下满地藤蔓冲到了天上,再bī到眼底,近到只要她眨眨眼睫毛,就能刷掉一只在藤蔓上爬的山蚂蚁。

随即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原来自己已经被轻松的夹在了某人的胳膊下。

不用说,某人终于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帮助一把了——就是方式不对。

被夹在某人腋下的那个,还没来得及表示抗议,那家伙似乎也突然发现这个方式对淑女不是那么妥当,唰的一下把她又换到了自己背上。

蹲在他背上的那个,觉得这位置也勉qiáng可以了,本来不想这么偷懒,但地上那藤蔓太脏,积年的淤泥里还有腐烂的shòu骨什么的,实在不愿意踩上去。

正想在某人背上好好偷懒,那个被她调教得心思越来越复杂考虑越来越多的家伙,似乎觉得背上也不是那么好——他看不见她,不习惯。

于是唰的一下,他把背上那个又换了个位置——抱在胸前。

扎扎实实往胸前一放,胸靠着胸也罢了,还难得那么细心的,为了不让她的靴子落地,把她的脚顿在自己靴子上。

这下子凤某人愣住了。

这叫个什么姿势?

她被搂抱在某人胸前,紧紧相贴,脚踩着他的脚,被他揽腰带着前行,两个人连体婴似的,步步相趋,凤知微却更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连线的人偶,线在顾少爷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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