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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334)+番外

“抱歉,”她嫣然道,“前几天练武,怕受伤,一直绑了铁护膝,你掳我时不该太心急,忘记给我取下了。”

晋思羽皱眉看着那四四方方一块,他掳到凤知微,自然将她身上都搜查过一遍,腰间常用的软剑也搜走了,这膝上的东西不知怎的,却没发觉,隔着裤子,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这女人身上,到底有多少不易被发觉的古怪东西?

凤知微微笑着,扬了扬手,手上连着的链子在半空中划过长长的白色弧光,不像锁链倒像个什么造型古怪的手链,随即轻松的便要往门外走。

刚走一步,身子便被扯住,她挣了挣,挣不动。

一回头,看见晋思羽已经坐起,而同心锁的那一端,不知何时已经被锁在了地面突出的一个铁环上。

“以为我取下锁你便可以走了么?”晋思羽抚着膝盖,笑得有点冷,“不拴在我手上,还是可以拴在任何地方的,这船舱地面都特制过,到处有这种同样是白铁质地的环,我随时可以根据需要,把你拴在任何地方。”

凤知微盯着他,半晌露出一个笑容,这笑容和先前晋思羽被她泼了酒后露出的神qíng,一模一样。

“你看。”晋思羽神qíng温和语气微寒的道,“咱们就是一样的人,连生气起来,反应也差不多。”

他站起身,抚着膝,有点瘸的出门去,开门时一边吩咐道:“送个马桶来。”一边回身对她笑道:“平局。”

凤知微静静看着他,在他将要回头出门时,突然身子一斜,做了个瘸子歪腿姿势。

晋思羽的脸,唰的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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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思羽走后,凤知微坦然爬上马桶,解决了人生大事,还蹲在上面痛快的哼了几句歌,歌词大意是谢尔马桶,赠我舒畅云云。

那链子为了方便,还挺长,大约有五尺长,正好够她走到榻边睡觉,却不够她走到窗边逃跑。

凤知微根本没去窗边,她在地上转悠了一下,由侍女进来收拾了马桶,直接爬上了chuáng,把被子里的核桃红枣花生莲子什么的都掏摸出来吃掉,地上堆了一堆的壳子,然后舒舒服服躺在金丝软褥上,觉得自从出使西凉一路奔波风波,就以此刻最享受最舒服。

她想了一会心事,坦然闭上眼睡觉,不担心晋思羽会进来用qiáng——这世上越了解她的男人,越不敢对她用qiáng,如果遇上一个不认识她的莽夫,她倒需要小心一二。

舒舒服服睡了一阵子,听见开门声响,有人努力试图不那么瘸的走进来,凤知微也没睁眼,那人在地上取了锁,咔的一声锁在自己手上,坐到了她chuáng边。

船舱内很安静,这时似乎已经是白天,隐约听见上头水手们喧哗声响,还有海làng一波波冲击船舷的声音,不知怎的听来空旷而寂寥,凤知微闭着眼睛,想起曾经有人和她描述过的安澜峪的海,他说那海声空明寂静,夜半行船,听到人心cháo汹涌,不知今夕何夕。

呵……其实他错了,像他和她这样的人,是永远也不会真的不知今夕何夕的。

他们最大的痛苦,从来都是活得太清醒,太清醒。

“……你在想什么?”半晌有人低低在chuáng边发问,语气倒是很平和。

凤知微没有睁眼,懒懒道:“想着这一片海,和那一片海,从根本上,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晋思羽没有说话,凤知微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谁也不会听懂,他却像是听懂了,半晌叹息一声,道:“世间万物其实都在原地不变,变的,向来只有人的心思而已。”

凤知微睁开眼睛,正看见晋思羽的目光投过来,隔着浦城一跳和西凉至今的互斗,两人这是第一次平静对视,彼此都在对方目光里看见一些深而凉的东西,随即便立即各自转开。

“王爷天潢贵胄,不想也愿意探究这些闲事。”

“这不是闲事。”晋思羽淡淡道,“贵为皇子,或者贱为走卒,区别的只是身份不同,行走人世所遇见的苦痛,却是等量的,甚至也许,前者还更多些。”

凤知微对这句话深以为然,却不愿深谈,她淡淡瞄了晋思羽一眼,这人和自幼不受宠爱,从高峰跌落过的宁弈不同,他是大越皇朝真正的嫡裔皇子,是大越皇帝最爱的儿子,才能出于众平庸兄弟之上,如今手掌大权不受朝廷摆布,将来大越天下很可能是他的,想不到内心里,竟然也有一份如琉璃般不能惊动的薄脆隐痛。

不过皇族子弟,无论地位高低,谁不是从血海刀山yīn谋诡阵里摸爬滚打出来的?

“芍药。”晋思羽躺在她身侧,拉过半幅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若有所思,半晌道,“我知道你不愿探究我,我知道你不愿跟我,按说到了这一步,我硬留你也没意思,我虽驽钝,还没到要qiáng索他人之心的地步,但是对你,如今便容我无耻一次——你记住,无论如何,我都要留下你。”

凤知微沉默半晌,低笑出声,“王爷这话说得咬牙切齿,不像是表白,倒像要杀人。”

“我要杀,也是杀你的心。”晋思羽不为所动,日光淡淡的影子里显得有些苍白,平日温润的轮廓此刻看来却是坚定的,“你如果仅仅是芍药,是少不更事的任何女子,并且另有所爱,那么我纵然不舍,我也未必硬要困住你,心不在我身上,要来何用?可是你是魏知,既然魏知是芍药,我便再没有放弃的理由。”

“哦?”凤知微偏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笑意。

“摄政王独生世子被惊吓,是你的手笔,然后栽赃我的吧?”晋思羽突然转了话题,唇角笑意微带讥讽,“芍药儿,你不过一个天盛使臣,孤身在西凉,你胆子大到敢于搅合进三地之争,你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我天盛皇权永固,百姓长治久安啊。”凤知微没有否认,答得顺溜。

冷笑一声,晋思羽摇摇头,“不,不是,你满嘴忠君爱国,开口闭口仁义道德,看起来最正统最忠心的臣子,可是只要真正了解你的人就知道,你看重的,永远不是他人的皇权和天下,西凉蠢蠢yù动又如何?长宁另怀心思又如何?大越和西凉结盟又如何?我敢说你明明知道我们这三地之盟,却根本没有向朝廷全盘报上的打算,你不报,却私自介入,你安的是什么心?”

“这话似乎应该是我朝陛下来质问我。”凤知微浅笑,“或者殿下可以上书我皇教他来质问我。”

“你瞧,你这种口气,你还好意思说你忠君爱国。”晋思羽哈哈一笑,“芍药儿,现在话又说回来,你设计栽赃我的真意,我虽然还没想清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的心思,绝不仅仅是普通臣子,你要的是权倾天下,掌控天盛,不是么?”

凤知微缓缓抬眼看他,还是不置可否一个笑,“哦?”

“你貌似中立,是皇帝的亲信,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你和天盛那位炙手可热的楚王暗通款曲,在你有意无意助力下,他杀兄杀弟杀得欢快,还落得名声不毁赞声一片,宁弈那个人,皇位势在必得,在我看来,老皇只要真的有个好歹,朝中上下,无人是他对手,而你,作为他的最得力助手,将来他一登皇位,你必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晋思羽一笑,端起她下巴,仔仔细细望进她的眼眸,“魏知,芍药儿,宁弈是不是许给了你权倾天下?”

凤知微含笑望着他,心里还是有几分佩服的,远隔他国,仅凭一些零碎信息,便推断得八九不离十,比当局者还清楚。

只是,最关键的,还是猜错了啊……

不过以他的立场,得出这个结论也再正常不过。

晋思羽站起身,长长的衣袖垂落,逆光成一个修长的剪影,那么温润的人,侧面看起来竟然也是鲜明朗毅的,他在蒙昧的暗光里回望凤知微的神qíng,温和却又凌厉。

“一个你,一个宁弈,一个如láng,一个似虎,一旦成就了这样一对君臣,岂容卧榻之侧他人安睡?到那时,大越安有宁日?”

“殿下说得好像天盛已经是我们的,而大越,是你的。”凤知微一声轻笑。

“是我胡chuī大气,还是将来必会如此,我想你心里清楚。”晋思羽论起天下政局,自然显出了带兵皇子的刚硬傲xing,神qíng灼灼。

“所以你要留住我?剪除宁弈羽翼,为将来的大越去除隐患?”

“我其实更希望你像那年浦园书房里对我说的那样,不必拘泥于一家一国,不必拘泥为谁效力,做谁的国士,都是国士。我更希望,你的权倾天下,由我许给你。”晋思羽神qíng遥远,很有几分神往,随即摇摇头,苦笑一声,自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神色一冷,“事到如今,你便是再说这样的话,我也不敢信,所以我也只和你说句最实在的——你很看重宁弈,是不是?那么,我们来个赌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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