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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338)+番外

这个复杂的,谜一般的女子,每次都狠狠的予他重击,让他一次次在复杂的qíng绪中挣扎,想置她于死,却又yù图控她的生,便是这样的复杂犹豫中他一次次败,因为不及她决断心狠。

如今在再一次他最恨她的时候,她却送了他一份大礼,一份让他迷惑不解的大礼。

她当真是因为心有愧疚才指出那条至关重要的旧道?

以她的立场,完全可以看着大越的皇位之争内耗不休甚至加以挑拨,直至大越国力衰微,然后坐收渔利,这才是符合天盛利益,符合她这种谋士应有的举动,而不是指明前路,推他这个实力最qiáng皇子走上血火争霸之路,快刀斩乱麻。

她果然是谜,裹在层层浓雾里,偶露端倪也未知真假,也许那只是一鳞半爪,也许那一鳞半爪也是她故意露给你看的。

晋思羽遥遥望着那个方向,小舟只剩一小点,逐làng而去,似要驶入日光里。

恍惚里他觉得,似乎那也是她应该迈向的地方。

从今日起,他不再猜她,也猜不得她。

从此天涯相望,不相忘。

晋思羽缓缓转过身去,背靠船舷,将那叶扁舟,留在了身后遥远的大海里。

他突然道:“酒来。”

深红酒杯盛了透明酒液,很快盈盈于他眸前,他在那酒液里看见自己的眸子,看见那浅笑碎杯淡然而去,以温柔之态行雷霆之风的女子。

她摇曳在碧波清液,镜花水月,一触,碎。

他微微笑着,举起酒杯,如那夜榻前,睡在她身边时,对着虚空,再次轻轻一敬。

“敬自己。”

“敬你从今之后,寂寞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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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舟横海而过,凤知微默默立于船头,想着晋思羽冲出来的那个动作,想着自己上舟前惊鸿一瞥看见的某样东西,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想了一会没有头绪,她转身,宁澄在她身后正忙着洗脸,看见她回头,警惕的向后避了避,凤知微根本不看他,把手中的链子对着顾南衣招了招,笑道:“你看,这一趟我还得了个好东西。”

顾南衣接过来,看看,点点头,宁澄一向对古里古怪东西感兴趣,眼睛一下一下睃着,心痒难熬,眼看凤知微若无其事的要收起来,终于忍不住凑过去,道:“我看看我看看。”

凤知微随随便便递给他,宁澄打量着那看似不起眼其实结构jīng巧的锁头,啧啧赞叹,“……真亏你用那种办法拓印了钥匙,还有顾呆子,看不出还有这么一手啊……啊!”

“咔。”

“噗通。”

前一声是锁扣卡上的声音,后一声是人体落海的声音。

不用问,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魏侯爷,终于对胆敢设计她的宁护卫动手了。

锁链扣手,随即推人下海,害人动作快如闪电一气呵成,宁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灌了一肚子海水。

哗啦一声,海里湿淋淋冒出个人头,扒着船舷怒吼:“凤知微你这——”

凤知微坐在船上,扬了扬手中的链子,温和的道:“宁护卫,只要你骂出任何我不想听的话,我就把这个锁链的另一头,扣在随便哪条鲨鱼上。”

宁澄:“……”

半晌他扎手扎脚的要往船上爬,凤知微和顾南衣都没动,推他下海不过是个惩戒,当真要有功的宁澄,被拖着在海里游八天?

宁澄扒着船帮,一边低声骂着凤知微听不懂的家乡话一边往船上爬,他的膝盖刚刚接触到船帮,忽然听见“吱嘎”一声。

宁澄怔住,四面看看——自己动作太用力,砸到船了?

仔细看了下没动静,继续爬,一只腿刚刚爬进来,忽然又是一声“吱”长音。

随即便见顾南衣突然一把抓住凤知微飞跃而起,而凤知微微怒低喝:“不好!”

宁澄低头一看。

船底裂了一条fèng,正在越来越大,海水不断涌进来,眼看这条小船便要沉没。

宁护卫怔在那里——不会吧?自己爬个船把船给凶猛的爬破了?

最近武功好像没有大增啊……

半空中顾南衣一声低喝,玉剑一闪,那条苟延残喘的船瞬间四分五裂漂浮在海上,剑光如闪电顺着船身蔓延,飞速到达扒着船边的宁澄手边,宁澄赶紧手一松,再次掉到海里……

而顾南衣揽着凤知微,衣袂飘飘落在一片船板上,日头的金光she下来,相拥衣袂飞舞的男女,如谪仙降临世间。

宁澄湿淋淋仰头望着,气歪了鼻子……

不过他很快就不气了,他拍着船板,大笑着指着凤知微,“你也有算不到的时候!”

凤知微苦笑。

她终于想起来临上船前眼角一瞥那个东西是什么了。

那是皮筏子,只是没有展开,用东西伪装了挂在那里,乍一看还以为是几件油衣。

晋思羽果然还是有后手——他怕她偷船逃跑,gān脆把两艘舢板都只用胶黏合,在海水里稍微一泡便散,无论她用了哪艘走,结果都一样。

而皮筏子,才是他为自己准备的,万一遇险的逃生用具。

而先前晋思羽冲上船头,应该是感激她最后的献计,良心发现想要告诉她这船危险,结果却是来不及了。

她给的计策太打动他了,导致他延误了把真相说出的时机。

这叫不叫自作孽不可活?

凤知微眯着眼睛,遥望那个方向,心想晋思羽也算是一代人杰,在她早有算计步步谋划之下,还能心思缜密留这么一手,要不是她事先派人在大越搞事,又给了他那么一个好计,导致他不得不以最快速度赶回无法再来追她,仅凭这一手,他便可以悠哉悠哉回船追来,将在大海上扒着破船的她再拎回去,到最后输的还是她。

她突然笑起来,虽láng狈湿身于破船板之上,却笑容旷朗粲然,在日光下灼灼生辉。

好!

此间英杰,于沧海之上各逞智慧,一代名臣相斗于未来大越之主,各有输赢再一笑而别,痛快!

此生此世纵不再见,也必在耄耋白发之后,带笑将这一刹际会风云,沧海铭记。

凤知微在船板之上,站起身来,伸手舀一掌海水,对着晋思羽远去方向,仰头做鲸饮之姿。

一笑。

“敬你。”

“敬你终于,懂得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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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破,对于凤知微三人来说,不至于有xing命之危,不过回去要费些周折罢了。

宁澄这下子心理得到了满足,扒着个破船舷笑得见牙不见眼,又得瑟的抖抖手上链子,觉得这个锁住了还是很好的,等下扣在船舷上,不容易被làng头打散。

顾南衣突然探身过来,他飞剑破船时很有技巧,和凤知微占了最大的一块船底,还记得把桨给捞着,到现在也还没落海,他身子一倾,宁澄立即警惕的将头往海水里一缩。

却觉得手指一松,咔的一声微响,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抬头一看,自己手指上被凤知微锁上的锁链果然被取下了,顾南衣慢条斯理的锁在自己和凤知微手指上。

宁澄呆呆的看着,抹一把脸上的海水,像在抹自己的满脸辛酸泪——太过分了!他妈的太过分了!刚才锁住我牵着我在海里游,现在船破了担心和凤知微失散就拿过来自己戴,啊啊啊啊太过分了!

宁护卫胸中反反复复滚过无数个过分过分过分,像一道道惊雷在胸臆间炸响,要不是现在手中无纸无笔,他八成就是铺开本子,濡墨挥毫,唰唰唰写下“护卫大义凛然,小人恩将仇报。”或者“凤知微顾南衣láng狈为jian推人落海之令人发指事件。”

可惜他手中什么都没,要诉苦茫茫大海都找不着人,在眼前的两个人谁也不会听他诉苦,只好打落牙齿往肚子吞,扒着船板思考着回帝京如何将这两人煮烤煎炸蒸。

顾南衣其实倒也没对他太差,他从腰间解下一截细绳,将宁澄的船板和自己的绑在一起,只要没大làng,那就分不开。

此时已近秋末,海水很冷,四面茫茫没有舟船经过,西凉近海的港口没有南海开放得早,来往商船很难碰见,凤知微坐在船板上,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叹了口气,道:“这下子麻烦了,可不要十天半月的没个船经过,我本来还想掐着时辰在西凉事变的时候正好回去,如今我回不去,知晓怎么办?”

顾南衣沉默不语,似乎也有些担忧,半晌却道:“她有人保护。”

“我那些护卫哪里比得上你们两个……”凤知微不敢当着宁澄的面提自己的暗卫,只含糊道,“不该一起跟出来的。”

宁澄翻翻白眼——你以为我想跟着?要不是我家那位威胁我说不保护好你就打发我去河内庄子,我理你?

“没事。”顾南衣倒没有太多cao心的样子,却不肯多说,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凤知微肩上,“风大,别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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