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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376)+番外

宁弈手臂撑在她的上方,默不作声俯脸看着她的眼睛,凤知微并没有躲闪,扬起脸看着他,静静道:“殿下,这是在宫中。”

“宫中又如何?”宁弈短促的笑了一下,“我在这里,无人敢于接近。”

凤知微默然不语,宁弈也不动,突然道:“敢问魏大学士,小王的婚事,如何了?”

凤知微抬起眼,对他露出了一个水汽蒙蒙的笑容,“幸不rǔ命。”

宁弈的手指,停在她鬓边不动了,半晌才有点僵木的笑了笑,道:“好——好——好。”

他连说三声好,一声比一声短,一声比一声急,音调却没有高上去,而是越说越低,到了最后,化作咽喉胸腔间一个似要被半途折断的气音。

“这是我最后能为殿下做的事。”凤知微唇角慢慢绽出一点笑意,“您需要,我给。”

“我需要——”宁弈凝视着她,乌黑的眸瞳里似有黑色làngcháo翻涌,滔天直矗,汹汹而来,最后却在巨大的天意堤坝之前无奈驻足,翻覆的làngcháo,刹那间反噬而回,倾了自己的沧海。

半晌他近乎凄凉的笑起来,点头,“是,我需要。”

两人默默对望,眼神都宁静而黑,谁都知道不是挑衅不是赌气,确实不过是那句“我需要。”,然而那般的需要,永不是真的需要。

你我都太理智,太理智。

你我都恨那般理智,太理智。

良久宁弈近乎梦呓般的低低道:“……知微,你似乎哭过?”

他有点怔忪的轻轻落下手指,便要去拭她的眼睛,那般的迷蒙眼眸,永远盈着微微的水汽,让人辨不清什么时候流过泪。

凤知微震了震,她半个时辰前的一滴泪,他要如何才能发现?

她睁大眼,不敢让自己闭上眼睛落下微微水汽,一片清亮里她微微偏头,让过那手指,在靠得极近的那人耳边,低低说了一个名字。

宁弈的手指霍然僵住。

“记住那夜的话,殿下。”凤知微笑得凄然,“也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为上位者不可心软,您若心软,赔的是千万xing命,您想清楚了。”

宁弈的手指,慢慢离开了她的鬓边,他退后一步,又一步,仔仔细细看了她一遍,半晌,抬袖对她一指。

“你放心。”

他转身决然而去。

“既然你不手软……我自不敢心软。”

第十章 暗斗

宁弈的背影消失在千层宫阙尽头,凤知微默然良久,慢慢整理了衣物,站直了身体,背后被假山石上的水汽濡湿,贴在后心,冰凉。

她没有去皓昀轩议事,直接回府,派了几名手下潜伏在皇庙附近,等到夜上三更的时候,听见外面传来几声鸟叫。

她挥挥手,有黑影在墙头一闪便逝,随即她换了紧身衣出来,直奔皇庙。

这回她很小心,远远的绕了路才慢慢接近皇庙,上次在皇庙遇见的那个bī她下墙头的人,一直如yīn影盘桓在她心头,行动便越发的谨慎。

绕过墙头掩身墙后大树,斜对着韶宁的屋子,油灯上映着韶宁的身影,似乎有点急躁的在地上走来走去。

四面却很安静,没有人马接近的声音,凤知微刚眨了眨眼睛,考虑着是不是等会再过来,眼光一转发现屋内突然多了一个影子!

那人一身男装,身形纤细,凤知微刚在想怎么突然来个男人,随即醒悟是庆妃男装出宫了。

韶宁一看见她便似十分激动,立刻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她。

凤知微无声无息慢慢挪到了离对方屋檐很近的地方。

韶宁控制不住qíng绪的声音隐约的传来:“……你告诉我,你有没有骗我!”

“公主何出此言?”庆妃似是十分惊讶,“我能有什么骗你的?”

“我的……我的……”韶宁胸脯起伏语不成声,激动得脸都变形了,“……这几天我总在噩梦,脑子里不断回想……总觉得……总觉得那天没有……没有……”

“公主。”庆妃双手按住了她的肩,目光直视着韶宁,语声平静,渐渐将她控制不住的qíng绪按捺下来,“你是太累了,有些事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多想,你看我,你看着我——”她声音里似也有了几分痛苦,“我和你也一样啊!”

韶宁扬起脸,怔怔的看着庆妃,似是被她平静中蕴藏痛苦的目光所惊,突然身子向前一扑,扎入她怀中,片刻,有恸极的呜咽响起。

庆妃轻轻揽住她,慢慢抚她的背,从凤知微的角度看不见她脸上神qíng,只听见她慢而温柔的道:“……乖,别哭了,都是命,都是命,其实你当初也说过,你不想要……”

“那是之前,后来,后来……”韶宁霍然抬起头,泪光盈盈的嚷,“……你知道那是个什么感受!”

“我知道。”庆妃取出手帕,亲自替她擦去泪水,轻轻道,“我们皇家女子,既困在这四方宫墙内,谁没经历过yīn谋倾轧生死离别?到头来能做的,不过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而已……”

“我不管你做过什么。”韶宁夺了手帕自己擦,已经恢复了平静,半晌冷冷道,“我只要你别害我别骗我!你以前的那些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我得提醒你一句,你和宁弈怎么个同盟合纵也好,不要算计到我头上就行!”

庆妃似乎默了一默,随即一笑,语气中几分惊讶,“公主说的哪里话来?你知道的呀,我和楚王,从来也就是个互相利用的关系,真正说得上患难知己真心托付,除了公主你,还有谁?”

韶宁冷哼一声,默然不语,庆妃突然又幽幽叹了一声,道:“公主,恕我说句放肆的话,你们宁氏皇族的人,有几个是能信的?真正心地无私磊落敢为的,也就是公主你,你就是太光明了,才处处被动挨打。”

她这话温柔而又体贴,满含为韶宁不平的味道,韶宁听得眼圈又是一红,勉qiáng撑着道:“他也莫得意太久,总有一日死无葬身之地!”

“空口白牙在这里诅咒能有什么用?”庆妃悠悠道,“对楚王那种人,你便是取了他生辰八字做魇镇,保不准那八字还是假的咒在你自己身上呢!”

“那是。”韶宁冷笑,“我大哥不就那么被他yīn到了yīn曹地府了么。”

“满朝上下,现在能动他的人已经不多。”庆妃道,“大概也只剩下一个人了。”

“谁?”韶宁立即问。

庆妃的下巴,往隔墙魏府的方向点了点。

韶宁沉默下来,半晌勉qiáng道:“你又在说胡话,谁都知道魏知和宁弈关系不坏,暗地里守望相助,好端端的魏知怎么会和他做对。”

“我们先不说会不会做对,但公主你说,魏知这小子心思不下楚王,真要动起真格来,未必不能给宁弈下点猛药,是不?”

韶宁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那我就不明白公主了。”庆妃娇笑,“你明知魏知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早点嫁过去,有事没事也好chuī点枕头风?就算你不能说动魏知帮你和楚王做对,有你在身边,通过魏知,你也可以更好的掌握宁弈的动向啊。”

油灯光影下,韶宁的影子似乎在轻轻晃动,犹疑了很久,才轻轻道:“……我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面对,什么面对?”庆妃突然轻轻一笑,“你是天潢贵胄天盛公主,你看上他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过往种种他明明知道却始终不露声色,说明他心里对你也是眷顾爱惜,既然如此你还犹豫什么?当真要这么个皎皎少年郎,被别人给抢了去?”

“真的?”韶宁张大眼睛,讷讷道,“可我总觉得,他不喜欢我……”

“公主你多虑了,”庆妃双手按在她肩膀,笑吟吟看着她眼睛,“这事你听我没错的,男人呀,嘴上一套背后一套,面上道貌岸然不假辞色,其实骨子里……嘻嘻。”

韶宁脸上慢慢浮出红晕,低下头不语,窗外凤知微抿着唇,将一片树皮无声的在指间碾成粉碎。

韶宁娇羞了一会儿,渐渐回过神来,皱眉道:“你好好的这么撺掇我嫁魏知和宁弈做对gān什么?你好歹和宁弈表面关系不错,他得罪你了?”

庆妃静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仰高了下巴,道:“公主问起我也不瞒你,是,他骗了我,明明要找的人就在眼前,还要被他骗得以为远在天边,若不是我心中存疑慢慢访查,只怕还要被他长长久久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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