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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402)+番外

……一场求亲比武,折了糙原世子,认了冤枉姨妈,吃了一嘴盐巴。

“铿。”顾南衣的玉剑穿过三隼的金锤,贯穿了糙原雄鹰的骄傲。

“铿。”凤知微连刀带人扑出,鬼魅般穿过对方剑网之下细微空隙,在自己撞上对方剑锋之间,将自己的刀穿过对方胸臆。

“糙原男儿,今儿真是让小姨我刮目相看!”

“忘记告诉你……我们糙原,小姨也可以娶。”

……赫连,赫连,那一年的盐巴,如今吃在了我心里,真涩,真苦。

日光迎着剑光,jiāo剪着碎了的风,四面都是嘶嘶流动的冷气,台阶已经碎裂,满地横流鲜血,廊柱上印下斑驳的刀痕,退到廊下的护卫们倒卷起黑色的披风。

……王庭之争,河谷之盟,瓦解在他和她携手之中,呼卓的子民载歌载舞等待他的归来,少年的王,笑意凌然眉梢。

“唰。”

他一骑飒然霹雳穿越长糙,自高岗奔下,他的银色披风和她的黑色狐裘互相拍击狂猛飞舞。

“唰。”

凤知微转肘、移步、运刀横拍,刀光如匹练,狂猛霹雳,拍碎三柄长剑,碎裂的剑尖如星丸弹掷,she入敌阵中心。

恍惚中听见他大笑于云端之上。

“知微!知微!此刻有你在身边,我好快活!”

……赫连,赫连,那个此刻,如此短,如此短。

剑阵在收缩,从门口到院中到阶下到廊上,她双刀如练,步步紧bī,护卫们慑于她的凶猛,不住游走,后院有两个褐衣人,电she而来。

……你是潜伏糙原的母láng,每一根毛尖都带着无解的毒药,你是札答阑的劫数和陷阱,他挽着你,就像挽着行走的骷髅。

“啪!”

带刺的荆条打在背上,肌肤拉开深深沟壑,鲜血喷溅出沉默的力量。呼卓大王判自己忤逆鞭刑,所有人默默看着他血染金色王袍。

“啪!”

两名褐衣人电she而来立足未稳,凤知微于剑阵之中一个大弯身,两刀激she撞翻最后两个黑衣护卫,带着他们的身体穿入室内撞倒屏风。

她手中已无武器,对方眼底露出喜色,凤知微却一声冷笑,黑发飘散落在唇边,惊心的厉与狠,对方剑势当头时她蓦然一个俯身滑跪,反手一拔腰后长刀终于出鞘,糙原弯刀弧光一闪,半空弹she,日贯长虹!

刚要扑下的人,鲜血滚滚栽跌开去。皮开ròu绽血色一闪。

恍惚间是那年他皮开ròu绽怵目惊心的背。

“知微,我没为你做过什么,你总得给我个机会。”

……赫连,赫连,你总想着给,却没想过得,你一生给我的唯一一个给的机会,是给你报仇。

四面的风突然紧了紧,掺杂着浓郁的血腥气息,满地里横七竖八的黑衣人尸体,青石地面汪着一泊一泊的血痕。

只剩下一个褐衣人,持剑颤然相对,露在面巾外的双眼有骇然之色,却不肯离开,凤知微冷然看着他,将双刀jiāo于右手,左手单刀拖在地上,上阶、入廊、穿堂、bī近屏风……鲜血一滴滴浓稠的从刀尖滴下,她步步前bī,他步步后退。

从门口到院内到阶下到廊前,不长的距离,像是她和赫连相识这不长的一生,长街碎窗初遇……金殿剖心陈冤……秋府求娶败北……书院墙头相戏……南海一路相随……糙原携手御敌……大越潜伏相救……西凉巧诈摄政王……他陪她辗转南北经历大多风雨,二十四年生命浓缩所有炽烈,只献给她一人。

最后一面他答应她早日凑满王帐十位美人,一生里唯一一次食言。

他的王帐,从此成空。

鲜血涔涔滴落,洗不尽她眸中杀机,是非对错此刻不管,她欠的要还!

长刀斜斜挑起,染血刀尖森然指着那勇气可嘉的最后的褐衣人,那人挡在屏风之前,屏风之后,想必就是一直没有露面的辛子砚。

“饶命——”最后一步刚要迈出,后堂里突然涌出一大群人,男女老少都有,都是仆人仆妇装扮,看见这一地尸首都惊得一声喊,乱糟糟四面逃开。

凤知微没有动。

冤有头债有主,她再怒火填胸,也不枉杀无辜。

四面的仆人如流水一般从她身侧逃过,没有人敢多看满身溅血凶神恶煞般的凤知微一眼。

却有一人,在抱着包袱经过她身边时,极快的一抬头,惊惶畏怯的目光一闪,随即赶紧低下,要从她身边溜过去。

凤知微一直紧盯着对面褐衣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下人,然而眼角余光那么一瞥,突然就看见了那个包袱。

包袱看起来就很沉,露出些棱角,像是金银元宝之物。

大乱在即,逃命尚且仓皇,一个仆妇还记得收拾金银?

一个仆妇,又怎么会有大锭金银?

凤知微眼光一沉,落在妇人双腿,虽然穿着裙子,依旧看得出她走路姿势微微有点外八,这是长年骑马人的特征,凤知微自然熟悉。

此时那妇人已将溜过去。

凤知微突然闪电般一抬手,抓住了她的衣领!

那人似乎想惊呼,随即想起什么不敢发声,只闷声挣扎,凤知微越发怀疑,一抬手,劈掉了她的风帽。

风帽掉落,露出一张满是黑白斑的妇人的脸。

凤知微怔了怔,一瞬间以为自己怀疑错了人,正想道歉,那妇人眼中流露出的无限惊惶,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仔细打量起这人眉眼,这妇人似乎已经简单的化过妆,但易容手法烂得可以,将一张脸搞得色彩斑斓,她不敢迎接凤知微目光,将脸晃来晃去,眼光慌乱的四处she在地面上。

凤知微看着看着,却慢慢眯起了眼。

半晌她突然笑了。

满堂鲜血,一身肃杀,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她却在笑,实在是说不出的诡异,那妇人也忘记躲闪了,看着她的眸子,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凤知微微笑看着她,极慢极慢的,以一种奇怪的音调道:“好久不见,梅朵。”

那妇人正是梅朵,趁乱想装仆妇逃走,此刻听见这一句,眼睛翻了翻,便要在凤知微手中晕倒。

凤知微立即手指一扼,扼在她颈后痛筋,梅朵啊的一声尖叫,涕泪横流,再也晕不过去。

“我说,你怎么在这里呢。”凤知微像拎小jī一样拎着她,在手中悠悠的晃,“哎,你知道吗,赫连薨了,怎么,你是要去奔丧么?”

梅朵直直的瞪着她,“啊啊”几声,眼泪滚滚的落下来。

“当初马屿关守门官明明已经换掉,赫连却没有接到消息,一封王庭文书丢失,直接导致了他的死亡。”凤知微bī近她耳侧,轻轻道,“按说王庭文书丢失也没关系,没有人能认得,不过,梅朵姨,曾被王庭如公主般对待的你,懂不懂呢?”

“我我我……我我我……”梅朵在她手中颤抖着,嘴唇一开一合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谁被凤知微这样满脸鲜血又满脸笑容的看着的时候,只怕都不容易说出完整的字眼来。

凤知微静静看着梅朵的眼神,那眼神里的怯懦畏惧仇恨疼痛种种般般复杂的qíng绪此刻都在她的眼底,不需要拷问,不需要探查,一切cháo过沙滩般鲜明在了这里——是梅朵。

是梅朵,竟然是梅朵。

以为早已死去的人,犹自活着作祟。

夭矫啸傲的赫连,竟然间接死在曾经爱过他的女子手里。

女人的嫉恨心如此可怕,而天意如此薄凉。

“糙原用奶水养了你这头láng。”凤知微在她耳边轻轻的道,“你回报了满身的毒汁。”

“你才是糙原里连血都带毒的母láng!”梅朵到了此时也不再存侥幸之心,霍然抬头,厉声道,“达玛阿拉说过的!你才是札答阑的劫数和陷阱!”

凤知微闭上眼睛。

似在听着风中传来的主宰者高远而苍凉的声音。

随即她还是闭着眼睛,用一种淡淡的语调,道:“是吗……也许。”

第一个字出来的时候,她的手,落在了梅朵上臂,手指轻轻一紧。

“啊——”

骨裂声起,伴着梅朵凄厉直入云霄的惨呼!

咔咔咔咔。

四字说完,四声骨裂。

来自四肢的骨裂声。

凤知微始终闭着眼,懒得去看那张她厌恶至深的脸,一松手,梅朵如一团烂麻袋般瘫软在她脚下。

“我不杀你……”凤知微冷笑着,俯脸看在她脚下抖成一团,已经痛得说不出话的梅朵,后者在剧痛中听见这一句,正惊喜的勉力抬起头,感激的要去拉她袍角。

凤知微一闪身嫌恶的避开,一脚将她踢入尘埃,在梅朵凄厉的惨呼声里,她淡淡道:“对一个人最严厉的惩罚并不是死,是死也不给你痛快的死,梅朵,你不过一个糙原婢女,是仁厚的牡丹大妃母子感念你的恩qíng,给了你公主般的供奉,养大你成人,你如果有一点良知,都不该对札答阑下手,你的虚荣骄傲和贪念害了札答阑,现在,你就用自己的血,去洗掉糙原子民的愤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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