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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41)+番外

太子被废为庶人,葬于京郊西氓山,子女流放西北幽州,世代不得回京。

牵涉到构陷开国老臣旧案的五皇子被勒令jiāo出御林军指挥权,出京去江淮道查看贯通南北两地的龙川运河工程——该工程刚刚开始,预计三年内完工,三年之内,五殿下除了逢年过节或皇帝特召,很难有空回京溜达了。

七皇子倒是顺利从旧案中脱身,却也从此收敛了许多,闭门谢客读书。

皇朝继承人死,最受宠的两位皇子连遭黜斥,与之相对的是一直不受重视的楚王殿下水涨船高,天盛十二年六月,帝赐楚王三护卫,掌长缨卫,于亲王仪仗外加一二三等护卫共十六员,领户部,并掌京畿水利营田事务。

殊荣和实权,接踵而来。

庚寅事变后的宁弈,让皇帝也很放心,在新一轮洗牌中,朝中诸般要职逐渐空出,宁弈并没有急着安cha自己的势力——这些年他从未收纳门客结jiāo外臣,光杆王爷一个。

他完全是个忠心为国的亲王形象,只是做好自己的事,诸般职位,依旧按照旧例,由各级官署推举,以及通过青溟书院选拔。

只有凤知微清楚,宁弈不需要培养门下,青溟,本来就是他的。

凤知微也升官了,还没就职就升职,因为救援公主有功,除朝华殿学士职不动外,兼升右chūn坊右中允、青溟书院司业,前者是太子侍读,负责太子奏请讲读,现在没有太子,只是虚衔,后者则很有用——青溟书院副院长。

凤知微接旨,心中很悲伤——姑娘我实在不想和楚王殿下有任何jiāo集啊……

她的新府邸也在西华巷,和秋府遥遥相对,这是她特意选的,这次事变落马了一批太子党,其中原右中允被充军流放,她便要了他家府邸,和舅舅做了邻居。

秋府最近日子也不好过,秋尚奇一直和五皇子走得很近,现在则陷身官司之中。

大越近年来不断叩边,天盛帝很头痛,秋尚奇自从和“国士”魏先生jiāo好之后,突然聪明了许多,特地献计说大越地处天盛西北,地薄人悍资源紧缺,以致有掳掠抢劫之事,不如在边境开放“马市”,以越马和内地铁器米粮布帛互市,可保一方平安。

天盛帝采纳了计策,事qíng却发展得不如意,大越不守规矩,卖的是瘦马,却qiáng行索要高价,甚至“朝市暮寇”,早上卖了一批瘦马,晚上再抢回去。

天盛帝大怒,朝中御史趁机弹劾,秋尚奇焦头烂额。

凤知微坐在自家小亭中,遥遥望着秋府飞檐微笑品茶,心想该在什么时候以什么身份,去好好拜访一下秋府呢?

突有小厮带了个内侍进府,来人神神秘秘,过了半晌,凤知微神神秘秘把人送出去。

随即站在门后沉思——韶宁找自己,有什么事?

忽然想起最近忙着搬家,把那天问顾南衣的问题忘记了,赶紧再问。

“你那天说你是什么来着?可以说完了吧?”

“哦。”顾少爷正在敲胡桃,最近他迷上了这个,听见这话,不急不忙,答:

“……我是你的人。”

第三十九章 红粉局

“挣破庄周梦,两翅架东风,三百座名园,一采一个空,吓杀寻芳的蜜蜂……”

凤知微悠悠坐在青呢油毡车内,眼睛半阖半闭,嘀嘀咕咕。

车旁的内侍探过头来,讨好的问:“您说什么?可是车太颠?”

“没事没事。”凤知微摆摆手,小脸儿有点苍白。

她这只“无意寻芳”的蜜蜂,被某个漂亮的大蝴蝶——吓杀了。至今余悸犹存。

顾少爷惜字如金,但每个字出来,都能让你像吞了金。

“我是你的人。”

简练、gān脆、qiáng大、惊悚。

凤知微五雷轰顶,一句也不敢再问,当即收拾收拾逃出府去赴韶宁公主之召,连原本想拖延一下都忘记了。

车子行得七拐八弯,渐渐偏离主街,在一座深巷里不起眼的小酒楼前停下。

“不去宫里?”凤知微皱眉,心中觉得有几分不妥,下车看看四周,隐约有人头闪动,应该是韶宁的护卫。

她最近又耳聪目明了些,说来奇怪,自从在那古怪的小册子上学了些练气法门,她体内的灼热一日比一日收敛,但是感觉最明显的两次,却是当初险些被五姨娘拖下水溺死和那天坠楼,这两次后,体内特别轻松,有种脱胎换骨更进一层感觉。

这种感觉,两次都是在生死之境,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凤知微想起那日坠楼顾南衣那一指,想起静斋楼头身形熟悉的黑衣人,心中若有所悟。

内侍在前方引路,小楼深院十分安静,只余步声回响,门帘一掀,韶宁倚门而立,含笑盈盈看过来。

凤知微停住脚步。

一瞬间有拔腿而逃冲动。

又有想将顾少爷拍死的冲动——要不是被你吓着,我至于痴傻的来不及多思考就跑来这红粉局?

红粉局。

小院雅致,繁花葳蕤,娇嫩的茑萝触须轻卷,明丽的凤仙枝摇叶颤,花墙上下群芳盛开,却不及那卷帘后,人风流。

浅粉色织金纱通肩翔凤短衫,襟袖绣四合如意凤穿花,同色烟霞锦妆花百褶纱裙,镶深金缠枝暗花纱缘,一身的柔软娇嫩,而少女乌光水滑丫髻上,嵌蝶形珠钗,cha玛瑙佛手金簪,明珠柔润玛瑙华贵,衬得那一双宝光璀璨的眼睛,越发华彩四she。

皇朝公主,盛装立于帘后,纤腰如束,肤光胜雪,于室内的幽沉暗昧间,显出无限的明亮娇艳来。

凤知微看着那张脸,却看出一心的恍惚。

她眼神那么微微一dàng,明明dàng的是别的事儿,看在含羞带喜殷殷期盼的韶宁眼里,却生出天大的误会,突然便起了加倍的羞涩,揉着那珠帘绞啊绞,往日的跋扈张扬突然便去了爪哇国。

“公主。”凤知微却已经反应过来,隔帘遥遥一躬身,“不知公主相召于宫外,外臣不敢逾越……告辞了。”

说完便走,步子极快,身后立即一声娇喝:“你……你站住。站住!”

第一个你字还有点惊讶犹豫和气急败坏,第二个你字开始便恢复了那少女向来的跋扈和矜持。

凤知微暗暗叹气,站下,转身,一脸不甘。

“我找你,你居然敢走。”韶宁也顾不得羞涩了,抛下帘子跑过来,一把拉住凤知微的袖子。

她十指尖尖,竟涂了鲜红蔻丹,涂得太浓艳,手伸出来有如滴血,一旁顾南衣微微垂了脸,觉得这双手看起来很有问题,衣袖一拂,韶宁就被挥跌出去。

四面低呼响起,刚才还空无一人的院子,突然便冒出很多人去接韶宁。

韶宁身在半空,浅粉衣裙飘飘柔曼,说话却张牙舞爪杀气腾腾:“把这个姓顾的给我丢出去啊啊丢到臭水沟里去!!”

侍卫们犹豫着过来,顾南衣看也不看,拍拍手,咕哝道:“好多粉!”连打了几个喷嚏。

被接住的韶宁脸都青了。

凤知微浅笑着提醒那些护卫:“顾先生是陛下刚刚御封的驾前带刀行走。四品武职。”

六品护卫们灰溜溜的退下……

“帮我看着外面……不能让人接近正房。”凤知微踮起脚,在顾南衣耳边低低嘱咐,随即迎上韶宁,“公主召微臣,有何要事?”手指顺势一牵,韶宁脸一红,乖乖的被她牵了进房。

室内重帘深卷,沉香淡淡,榻上一张小桌放着些点心果品,还有银壶一盏酒杯两只,看来韶宁还打算请她喝小酒。

“微臣午后还得去点卯,公主有事请吩咐。”凤知微反客为主,主动给韶宁斟酒,斟得很满,自己杯里随意洒几滴。

两人喝了几杯,凤知微天南海北闲聊就是不提朝政,韶宁心不在焉听着,脸颊微酡,怔怔看着对面少年——这人相貌不过清秀,气质却极超卓,那种无论何时何地都保持的闲淡优雅极为少见,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明明出身平凡官位低微,却笑看风云,万事底定在心。

京华满冠盖,然而那些富贵少年,和魏知比起来,都多了几分浊臭,少了几分雍容。

“其实那清水衙门,点卯不点卯有什么要紧?”韶宁终于不耐烦凤知微的云遮雾罩,一抬手喝完一杯,突然不屑的笑,“魏知,以你大才,是应该登堂拜相入阁军机的,什么右中允?难道将来楚王做了太子,你还得给他写奏章?什么青溟司业?难道你甘于在辛子砚之下仰人鼻息,将来还是逃不脱宁弈的掌握?”

韶宁看出辛子砚是宁弈的人了?

心中一动,面上笑意淡淡,凤知微给韶宁斟酒,语气诚恳:“魏知一介白衣,一朝得圣上青眼平步青云,已经羡煞众臣,世间荣宠,过犹不及,公主爱重,魏知却自知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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