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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86)+番外

偏了的一分打在五皇子胸上令他后退一步,已经赶到完全救得及凤知微的宁弈便没能抓到她,反而再次撞上顾南衣反抓回来的手。

三个要救人的人同时撞在一起,五皇子反而没人管。

刀在腰眼,一捺便要命。

刀已捺下。

青衣溅红。

一瞬间宁弈眼色也一红。

他抬手就对着五皇子一剑,另一只手一把拉过凤知微就去堵她的伤口,然而那一剑还没及着五皇子,五皇子便木头般的倒下去,而他忽然也觉得,触手那伤口的手感,似乎有些奇异。

他低头一看,手上粘粘的,甜甜的,红而馥郁。

新鲜的海棠酱。

对面那女子呼吸相闻,也带着淡淡的海棠香气,似笑非笑的道:“我的海棠酱大饼,不止一块。”

宁弈一刹间明白,凤知微送书时,因为不知道五皇子会对她哪个部位下刀暗杀,事先大概在所有要害都贴了大饼,腰间一定也有,她先前磨磨蹭蹭绊绊跌跌,大概就是想将大饼位置再调整调整,也有分散五皇子注意力怕他发现的意思。

五皇子太过紧张,居然被她的海棠大饼骗过两次。

淡淡香气传来,那女子眼眸轻松笑意盈盈,永不为风雨摧折的安详雍容,宁弈心中也霍然一松,脸上泛起淡淡红cháo,他望着她,声音有点嘶哑的道:“那就好……”

五皇子躺在地下,被刀剑围着,他只是被凤知微趁机反制了xué道,并没有死,此刻从他的角度,正将宁弈的神qíng看个正着,刹那间恍然大悟,想了想,却森冷的笑起来。

他笑,一边笑一边咳,对凤知微讥诮的笑,“看,你没猜错吧,他还是该救谁,就救谁。”

诛心之言。

宁弈脸色一变,想要说话,突然脸上cháo红又泛,轻咳一声竟然没说出话来。

凤知微并没有看宁弈,浅笑俯首对五皇子道:“别五哥笑六哥了,换成您,一样是这个抉择。”

语气和婉,毫无怨意,听在宁弈耳中却觉得似乎心中突然被揉进了一把沙子,糙糙的揉捏着到哪哪生痛,一张口又想说什么。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一把抓走了凤知微。

顾南衣将凤知微揉在自己怀里,冷冷的道:“碍事,让开。”

宁弈退后一步,扶住了廊柱,他看着凤知微,突然觉得自己不需要再解释。

如果她也那样认为,他说也未必有用。

如果她不那样认为,天下人谁说也无用。

他等着凤知微开口,以她的聪慧,想必能看出那一刻他计算无误,如果不是中途出岔,完全能救得她。

凤知微却依旧没有看他一眼,顺从的依着顾南衣,懒懒在他怀中转身。

宁弈的神色,huáng昏暮色一般的暗下来,半晌自失一笑,却始终站在原地没动。

他不知道——

凤知微一转身,便在顾南衣护持里露出一丝微痛之色。

她的手,轻轻按着腰,那里,鲜红的海棠酱下,有一些潺潺的同色液体,无声无息掩在那甜腻液体之下流出。

大饼的厚度,是有限的。

五皇子最后爆发用的力气,却绝不会留qíng。

她垫了饼,趁五皇子分神也挪了位置,还是难免受伤。

本来可以避免的,都是yīn差阳错不凑巧。

凤知微的神色,huáng昏暮色般的暗下来,她也自失的一笑,心想那日书院对谈言犹在耳,该死的不幸又被自己料中。

她始终没有回头。

她也不知道——

站在宁弈身后的天盛帝,惊愕的盯着儿子背影。

保持着奋起掷刀姿势死在门槛上的韦永,嘴角一抹快意的笑。

扶廊柱立得笔直的宁弈。

一把刀深入后背,鲜血淋漓。

==

长熙十三年,多事之年。

继太子逆案之后,再发五皇子大逆案。

虽然临朝颁布的圣旨上,对于五皇子的罪行说得笼统,只说心怀怨望,图谋不轨,废为庶人,迁宫别住,但谁都知道,常氏家族的最后一位对皇位最有竞争力的皇子,也就此陨落了。

常贵妃被牵连是必然之事,虽然调查当中,她并没有涉及儿子的yīn谋,但是后宫尊位也势必不能再保留,降为嫔,迁居西六宫。

五皇子当初胁迫天盛帝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要带她走,她却为儿子付出了最大的代价。

和太子案的糙糙了结不同的是,这次天盛帝很有些穷追猛打的架势,将此案一手jiāo给楚王追索,而随着查案的深入,当初寻来笔猴的闽南布政使高缮自然不免要被调查问罪,从而查出高缮为寻到笔猴讨好高阳侯,竟不惜翻搅闽南十万大山,血洗善养异shòu的shòu舞族的案子,而那对笔猴,正是该族族长穷尽多年光yīn养就的珍物。

由笔猴事件,连带查出了闽南布政使贪墨枉法,私截税银,私下请托高阳侯谋职等等罪状,高缮被夺职问罪,高阳侯被夺爵。

半个月前刚鲜花着锦大张旗鼓给常贵妃庆寿,半个月后就火上浇油大张旗鼓夺常家之权,常氏不甘一蹶不振,在天盛帝继续下令常家卸闽南将军职,jiāo出兵权之时,沿海之南闹出海寇,为害渔民,高阳侯以海境未宁为名,将朝廷派去接任的官员架空,拒jiāo兵权。

天高皇帝远,这事便暂时悬在了那里,天盛帝似乎在此事中受了惊吓,自此确实生了一场病,却还支撑着上朝,将那些在他中毒卧chuáng期间不安分的家伙,黜的黜降的降,整的整换的换。

经常和虎威大营将领们开会喝酒谈心的二皇子被打发到闽南,负责安抚因为高缮倒行逆施而被激怒闹事的十万大山各土著部族,去和那些半身穿衣脸涂黑泥的土著们喝猴儿酒和黑牙齿大屁股的土著姑娘们谈心了。

有人说二皇子倒霉,却有人说二皇子运气好,据说五皇子出事那晚,二皇子就在虎威大营,有一营兵半夜里点名,已经整装了准备拉出营门,在出营十里处被堵了回去,不然的话,只怕二皇子连猴儿酒都没得喝。

至于那些在天盛帝中毒躺倒期间蹦蹦跳跳要立贤王的官员们,很多都被或调或免,连首辅姚英,都被牵连出那段时间通过七皇子的内弟,在河东道一地七州六县放印子钱,受了圣旨申斥,罚了一年俸禄。

吵成一团的六部,在皇帝醒来后立即也不吵了,楚王殿下受圣命亲自处理,户部尚书被罚俸,工部尚书被降调礼部任侍郎,楚王殿下说了,工事管不好就去管唱歌,唱歌再管不好就去管土著。

看起来户部工部都有罚,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楚王麾下户部不伤元气,原属于五皇子现属于七皇子管辖的工部却被大动gān戈,更重要的是这件事里天盛帝表现出的放任宁弈处理的态度,和太子逆案后尚存警惕的态度比起来,现在天盛帝对宁弈的信任度已经空前高涨。

在他生病期间,宁弈一直也在宫内,天盛帝似乎现在只信这一个儿子,摆出一副有他陪着才睡得着的架势。

其间后宫还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天盛帝封了那日常贵妃寿宴上献舞的舞娘为妃,赐住常贵妃寝宫。

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这种事也就在后宫掀起些波澜,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人注意,也似乎和任何人无关。

经此一事,朝中也有些不属于任何派系的老臣,上书要求天盛帝早立皇储,称储位虚悬,非长久之计,为国家安定计,必须早立名分,天盛帝却不置可否,折子留中不发,有说法说陛下曾经对楚王有太子之许,楚王却坚辞了,也不知道真假。

朝中事qíng被宁弈以雷霆手段迅速告一段落,天盛帝抽出jīng力来对付不听话的常家,正准备调兵换防,抽调南海将军在凌水关以东的兵力讨伐海寇,以武力bī迫高阳侯jiāo出兵权时,凤知微带着南海燕家来使趁夜求见。

整修过的御书房一切如常,凤知微跨过门槛时却神态分外小心,逗得天盛帝笑了笑。

下手靠背椅上坐着宁弈,姿态和神qíng都有些懒散,气色也有些苍白,不冷的天,背后竟垫着锦垫,乌发散在肩头,衬着黑嗔嗔的眼眸,清雅中生出几分惑人的清丽,凤知微正诧异这么晚了宁弈还在宫内,冷不防宁弈抬眼看过来,两人目光相触,立即各自让开。

内侍送上参汤来,天盛帝亲手递了一盏给宁弈,又示意他不要起身,“好好养着,别动。”

凤知微怔了怔,没听说这家伙生病啊。

“谢父皇。”宁弈还是欠了欠身,慢慢饮参汤,不看凤知微。

凤知微觉得她最近比较虚弱的腰又开始隐隐作痛了,面上却笑得花似的,将手中纸卷递上。

书案上纸卷铺开,天盛帝一见就喜动颜色:“南海海寇布防图!”

凤知微示意燕怀石——兄弟,你出场的时辰到了。

“陛下,这是南海燕家穷多年人力物力,根据长年海上经商往来所得,画出的南海海寇势力分布图。”燕怀石言简意赅,“南海海寇,尽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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