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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94)+番外

金光一闪,那碧绿的眼睛转过来,听见那唧唧声,顿时眼睛一阵乱眨,鬼火似的连闪,随即低沉嗷嗷一叫,语气警惕而威胁。

两只笔猴不理不睬,半空中左右一分,划出两道金色的弧光,竟然采取兵家包抄战术,向眼蛊处合围。

那碧绿眼睛眨得更抽风,爪子连扬,漫空里淡灰色的细小物体四处乱飞,仔细听来还有嗡嗡之声,也像是活物。

只是那些乱飞的活物遇见那两只金毛笔猴,远远都避了开去,两只笔猴瞬间便bī到那眼蛊面前,跳上去八只爪子一阵乱挠。

那眼蛊嗷嗷低叫,再也不敢恋战,砰一声从刚才蹲的桌子上跳下,它行动起来竟然如蛙,一起一落间便奔了出去,两只笔猴叽叽喳喳追在后面撵着,却也没撵几步远,看到眼蛊奔出地窖,便唰一下又回到凤知微手中。

看样子这两种东西互相都有顾忌,凤知微却已经是意外之喜,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放出笔猴,不想竟一击奏效。

淳于猛一声欢呼,笑道:“你哪来这么个好东西?”却也不等她回答,赶紧去开门,宁弈此时才缓缓回过头来,道:“你来了?”

铁门开启,外间的光亮透进来,一瞬间凤知微觉得他眼神有点涣散,随即宁弈便垂下了眼睫,身子向后一倾,凤知微来不及思考,抢上一步扶住了他,触手冰冷,宁弈身上的汗竟然已经湿透重衣。

“淳于你来背王爷出去。”她回头召唤淳于猛,宁弈一把拉住她衣袖,在她身上嗅了嗅,低低笑道:“好重的血腥气和烟火气。”

凤知微也低头嗅了嗅,笑道:“还有汗臭气和猴骚气。”

宁弈又是一笑,道:“别人的血多,还是你自己的血多?”

凤知微帮淳于猛把宁弈扶上他背,心不在焉的道:“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宁弈浅浅一笑,他此刻脸色极白,衬得眸子乌黑,沉沉如千年无人惊动的深渊,火光水影,不起波澜。

凤知微的注意力还在外面,道:“那只怪物既然受伤败走,那群人就会知道刺杀没成功,说不定还会返回,我们一刻钟也不能多呆,立即要走。”

“去哪边?”淳于猛问。

凤知微一边想顾小呆还没来九成九又迷路了,这家伙自己出门确实很少有不迷路的时候,一边道:“我那边也遇袭了,只怕活下来的人不够保护我们,还是回头去寻殿下仪仗大队,三千护卫,足可无虞。”

“不行。”宁弈突然发话,“有jian细。”

凤知微怔了怔,顿时明白,宁弈离开自己队伍是临时起意,离开后定然也曾快马回转告知大队,定下汇合地点,如果仪仗队伍和自己队伍里不是有了jian细,杀手怎么这么确定他就在这驿站里?

此时回大队等于自投罗网,回自己队伍也有可能是给他们带来灾难,说起来对方目标就是宁弈和自己,倒不必连累了青溟那批尊贵的二世祖。

凤知微犹豫了一下,道:“那么去本地官府,出示印信由当地官员派员护送。”

“也不行。”宁弈还是一口否决,“你忘记了?这里是陇西地界,陇西布政使申旭如的夫人,是高阳侯常敏宁的姨表姐姐,申旭如当初当上这个布政使,还打的是太太牌,我们这个样子去找官府,搞不好布政使衙门里已经有了我们画像的‘江洋大盗通缉令’,正好自投罗网。”

“他敢!”淳于猛眉头一竖,凤知微却不作声,有什么不敢的?利字当头,向来有人为之不惜一试国法,申旭如假如和常家láng狈为jian,再有什么把柄在常家手中,和常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么为了自己的利益前途,黑着心昧着胆子将自己几人悄没声息弄死也不是没可能,事到临头推出几个替死鬼,换个地方照样做官。

要不然,这驿站也不是什么偏僻地方,杀人放火的搞成这样,咋么连个过来查问的人都没有?

“那怎么办?”

“从这边暨阳山走,到暨阳地界找暨阳知府,彭知府是胡大学士门下,为人耿直,官声清廉,必不会和申旭如等人同流合污。”宁弈闭上眼,清晰的道,“在此之前,不要bào露身份。”

凤知微心想这人身居高位,却连边远省份的一个知府的来历官声都清楚,对官员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想必也摸得很透,想来以前在外面喝完花酒,回府都抓紧时间挑灯夜读补习了。

这个方案三人都不反对,此时外间火势渐熄,三个形容láng狈的人相扶了出去,淳于猛在火场穿行,看见一地自己的同袍兄弟尸首,双泪长流。

在铁皮门口,他指着一具焦尸道:“我叫老郭护送殿下进去,他不肯,硬推了我进去,自己带一群兄弟死死守在这里,用背挡住了这门,才没被发现……”他抹一把眼泪,说不下去了。

“你放心,这仇,总是要报的。”宁弈并没有睁眼,也没有看一眼那几百具尸首,在满地焦臭烟火之中,面色淡然无波,语气却清晰坚定。

凤知微却没有伤同袍之死也没有发誓要报仇,她在火场中翻来翻去,翻出一些烧成各种形状的散碎金子,赶紧收了。

淳于猛哭笑不得的看她,凤知微理直气壮的道:“看我gān嘛?你身上有钱?殿下身上有钱?我们马上要隐姓埋名走路,没有钱怎么雇马车怎么买gān粮怎么治伤?”

淳于猛怔了怔,半晌摇摇头道:“看你气质比王孙公子还贵气,看你行事比穷家小子还小气。”

宁弈在他背上半转头,看了凤知微一眼,突然道:“你受伤了?”

凤知微皱皱眉,心想都有些烧傻了,我身上的撞伤烧伤擦伤一身的血你到现在才看见。

“别磨蹭了,我们先出去。”出了火场拐入小路,凤知微在路边树上做了个记号,随即道,“既然要入暨阳山,先得在山下备点gān粮,前面半山有个小村,我们去投宿,休息一下,对方料想不到我们进山,那里应该安全。”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那山村看起来就在前面,三人却走了好长时间,在黎明之前天最黑的时刻,敲开了一家猎户的门。

“老丈,我兄弟三人出行游玩,大哥跌伤了腿,请老丈行个方便,让我们三人借宿一夜。”

山民纯朴,开门的老头立即呵呵笑道:“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进来,进来。”

小屋简陋却温暖,三人一夜血火奔波辛苦,此时都觉得心中一松,老汉斟上huáng黑色的茶水,淳于猛渴得厉害,端起来一饮而尽,凤知微却忙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金豆子,递给那老汉,道:“我大哥落了水,烦老丈寻件衣服给我大哥换换。”

“山野人家没什么好衣服,我只去寻件gān净的给你。”老汉笑呵呵接了,转身去寻衣服,凤知微端了水递给宁弈,宁弈还是闭着眼睛,淡淡道:“不喝。”

“客人是觉得这水色不gān净吗?”那老汉拿了一套布衣过来,笑道,“这里面是咱暨阳山独产的红藤根,喝了补血宁神,是好东西,就是看起来不好看。”

凤知微笑道:“我大哥是身子不舒服,他不喝我喝。”茶碗端在嘴边,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敢问老丈,往瓜叶渡怎么走?”

“客人要去瓜叶渡,怎么走到这里来了?”那老汉惊讶的道,“方向相反啊。”

凤知微放了心,哦了一声,突觉心中烦恶,翻江倒海的想吐,心知劳累太过,先前那一掌内伤发作,不想在宁弈面前吐出来,便道:“烦老丈给我们兄弟安排个宿处,随便什么地方,躺一躺就好。”

“还有一间空房子,你们挤一挤?”

凤知微点点头,老汉去安排住处,那间小房靠着后山,背后便是一座断崖,凤知微心中烦乱,自出了门找地方去吐,在一处山石后蹲了半天才好些,因为蹲太久,站起来时便觉得有些腿软眼花,向后一退,扶住了一块石头。

她定了定神,准备回去,回头看见了那石头,似乎是个碑,这碑立在村口位置,看样子是写的村名。

碑上长满藤蔓遮住字迹,她看着那隐约透出的笔画,心中一动。

一把拉开藤蔓,碑上四个字“华严杜村”。

底下还有简单的说明,意思是三姓之村,华、严、杜,是以有此名。

凤知微一眼匆匆扫过,心中咯噔一下。

华严杜……

华、严、杜……

瓜叶渡!

驿站隔墙听见的那句“瓜叶渡汇合”,原来说的竟是华严杜!

隔着墙,对方又有口音,自己听错了!

她愣在夜风里,突然想起自己递出金豆时,那老汉坦然自如的表qíng。

一个乡野山民,银子都很少有机会见识,怎么会对金子这么态度自然,像是见过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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