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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11)

所以景横波如今在楼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人人巴结趋奉,生怕惹她姑奶奶不高兴。

她说她要住在顶层阁楼,由她。

她给自己起的艺名叫大波,虽然难听,也由她。

她不在自己房间内等客人,喜欢在楼内东逛西逛,还喜欢端着姑娘们下巴瞧来瞧去摸来摸去,也由她。

凤来栖的老鸨在门口迎客,瞧着东游西dàng的景横波,笑得心满意足。

真是天降福星啊!

自从这姑娘莫名其妙掉到舞台上之后,凤来栖便转了运,不光生意好了,连楼内气氛都祥和了,其余姑娘们似乎也没了以往互相争客的嫉妒倾轧,一个个每日喜笑颜开,十分满足的模样,瞧着令人欢喜,由此生意也便更旺几分。

正常qíng况下,头牌总是容易被嫉妒,由此引发的争端不少,这样的老例在景横波身上却似乎不起作用,她人缘极好,老鸨再三告诫姑娘们不得泄露景横波来历,姑娘们却根本不需要她关照,对景横波极尽巴结。老鸨有时候觉得,她们对大波的态度,与其说是喜爱亲切,倒不如说是敬畏,有时候她们流露出的眼神,还带着几分感激。

这当然有点蹊跷,不过老鸨不打算深究,天降的福气,何必疑神疑鬼坏了好事?

景横波回自己阁楼梳妆打扮,路过二楼一间厢房门口,唤一声:“静筠,今天好点了吗?”

房内传来的语声低而怯怯,隐着几分中气不足的弱,答:“用了参,今日好多了,只是那银子……”

“银子你不用担心,回头让姚大夫去我那结账。”景横波摆摆手。不去理屋内传来的感激的道谢,转头对着门楣上挂着的鸟笼子,摆了个S型,“二狗,我美吗?”

“呸。”笼子里红鹦鹉中气十足地答。

“嘘!”景横波chuī口哨。

二狗浑身一个激灵,双翅张开,双目圆睁,颤抖一阵,啪嗒一声,掉下一坨鸟屎。

景横波早已格格笑着跳了开去。

“呼,舒湖了。”二狗摸着肚子,满足地踱了两步。

“大波姐姐,别叫它二狗,它叫青衿……”屋内的声音有气无力又无可奈何,“取意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一不小心,人亡尽jīng。”景横波嘴一撇,拔了二狗一根鸟毛扬长而去,“别背你那酸诗了,养着吧!”

“滚你个蛋,作死妖jīng!”二狗跳脚怒骂。

“青衿!”屋内一声切切哀呼,“我教了你这许久诗词歌赋你学不会,怎么这些粗祠俚语你一学就会……”

景横波把鸟毛cha在头上,早去得远了,经过三楼一间屋子,探头听听没有声音,正要倚门框敲敲门,忽然门背后伸出一只手,一把将她拉了进去。

景横波被拉得一个踉跄,吓了一跳,“作死!鬼鬼祟祟的gān嘛!”

“你要的消息有了,我费尽心思才打探来的,给钱!”一双洁白的手摊在面前,食中两指捏成一个圆圈,“二十两!”。

“怎么样?人走了?我的箱子在哪?找回来了吗?”景横波两眼放光,握住那双雪白的手,顺手把那个圆圈给抹平了。

“少废话,钱!”手指直直地戳她的掌心,指甲一掐一个印子,力道毫不含蓄。

“死翠姐儿,别掐,掐破了影响我肌肤的美感小心我掐死你。”景横波掏出一张小额银票,拍在那双手的掌心。那手才缩了回去。

“人不在原地,箱子也不见了。”翠姐接过银票塞进怀里,言简意赅。

这位凤来栖的三等姑娘翠姐,相貌平平,和刚才那个对鹦鹉赋诗的二等姑娘静筠,是凤来栖的两大极品。也是凤来栖生意最差的两个姑娘,静筠是官家出身,也曾是千娇百宠的千金小姐,家道中落,被不成材的兄长骗卖进楼,她身子娇弱,十天有八天生病,还有一天在吐血,留一天时间凄惨惨对月赋诗,咳上七八十声。每次恩客一进门,静筠就发昏,男人们乘兴而来,求的就是娇花解语软玉生香,谁愿意对个哭丧脸的病秧子?久而久之,也便没了生意,成了卖艺不卖身的清倌,陪着几个爱她“娇怯怯扶风柳,泪盈盈拈花貌”风采的老才子,盖着被窝纯聊天。

日子过得凄惶,凄惶的日子唯有一只同样风雅娇怯的鹦鹉相伴,可堪安慰。可眼看着鹦鹉也将不堪大波荼毒,化风雅娇怯为bào雨狂花,导致最近静筠的咳嗽又多了几声。

翠姐则是街头卖艺出身,随父兄街头卖艺,结果父兄都被富少惊马撞死,富少撞死人后扬长而去,当时不在面前的翠姐拼命赶来只看见了一个背影,她身无分文,在街头卖身葬父,把自己卖进了凤来栖。

这个看起来xing子简单的姑娘,进了凤来栖以后做尽粗活,却不肯接客,不接客也就没银钱进项,翠姐时刻显得很穷,自此又添了个爱钱的毛病。但她过得再憋屈,也没有想过要离开凤来栖,有人猜测,她留在这里,只是希望能够碰见杀父仇人,毕竟那种公子哥儿,来青楼买欢的可能xing不小。

景横波原本没注意她,却在来了不久之后某一晚,在厨房偷食的时候,遇见翻墙进来,鲜血淋漓的翠姐,景横波吓了一跳,却没有声张,当即把翠姐拖进了自己房内,暗中托人请来大夫给她治伤。翠姐默不作声地接受了她的帮助,走的时候还顺手拿走了景横波薄胎珐琅瓷碗,景横波也不过一笑而已。

之后景横波知道她会点武功,便出钱让她去看看大荒的那群人走了没有,自己的箱子有没有被带走,指望着能把箱子拿回来,里面可藏着许多现代带来的要紧宝贝,比如她那些美妙的紧身内衣们,少了它们,她觉得活得都不够jīng彩。

听到这个消息她有些沮丧,现在只寄希望左国师他们不会开她的密码锁。

“再帮我查查人去了哪里。”她有些不放心,嘱咐翠姐。

翠姐斜眼看她,手一摊。

“不是给过你钱了!”

“那是前一件事,这是新活计。”翠姐逢上钱,脑子挺活,“再来二十两。”

景横波啪地把一张小额银票拍她脑门上,“给我去查!现在!马上!立刻!”

翠姐把银票从脑门上撕下来塞进怀里,“哦。我立刻就可以告诉你。人是不在原地了,但是好像在三水县城里。”

“嗄?”景横波一惊。美人国师来了?找到地头了?怎么办?

“一晚上跑了几十里,我要补觉,出去。”翠姐将发呆的景横波推出门外,顺手捋下了景横波手指上新戴上去的韭叶金戒指,砰一声关上门。

景横波正沉浸在噩耗里,茫然未觉,一路游魂般晃dàng,经过一个门,给点碎银子,经过一个门,说两句闲话儿,再经过一个门,顺手救了个被打得要死的小丫头,把每天几乎都要gān的亲民事儿gān完,回到自己房内,就开始收拾细软。

准备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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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得见一人倾国色

美人国师bī近,保不准很快就能找到她,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景横波把细软都放在妆台抽屉里,到时候好拿,收拾妆台首饰时,她特意用油将huáng铜镜台的边缘抹了抹。

镜子是暗门,暗门后有个小间。

这是凤来栖的特别设计,每个姑娘房间都有,专门用来对付那些家有悍妻打上门的qíng形,那边母老虎一来,这边就把恩客赶紧推进暗门躲藏,凭这一手狡兔三窟,凤来栖就多了三成生意。

时常不用,机关有点发涩,得润滑润滑,她可不希望事到临头出岔子。

入夜,一辆华丽马车载来了恩客姚老爷,被老鸨喜笑颜开迎入了景横波的阁楼。

银红茜纱窗被淡huáng的烛光晕染得绮丽,倒映出女子起伏的身姿,和男子肥硕的大肚皮。景横波咯咯咯的笑声,在夜色繁华喧闹中的凤来栖中依然清晰,脆亮,满楼里萦绕着她青chūn的华美和嚣张气息,楼上楼下,每间香闺里的男人们,忍不住便要停下动作,竖起耳朵,羡慕地听一听。

笑声没多久就止了,灯火扑地一声被chuī灭,听墙角的男人们摇摇头,羡慕妒忌恨地咕哝一声:“老姚好艳福……”抱着自己的女人继续寻欢。

老鸨反手闩上门,喜笑颜开地下楼,将走廊里的灯一盏盏灭了,这是景横波的规矩,她接客时,周围不能有光。

顶层阁楼上安静下来,一个人也没有。

景横波的屋内,似乎有点响动。

又过了一会,黑黝黝的走廊里,忽然出现一个人。

如果有人在,此时会吓一跳,因为这人没有来处,凭空出现,好像从楼板中生出来一样。

那人还抱着一个人,从垂落的裙子来看,是女子。

人影左顾右盼,咕哝一声:“又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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