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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187)

她心中还隐隐有一层担忧,对宫胤qíng况的担忧,总觉得这个时候的求婚,似乎不那么妥当,但他qíng绪掩饰得太好,以至于她知道,有些事就算她问,也不会有结果。

她努力地想感知宫胤的qíng绪,却发觉不知是酒jīng作用还是宫胤自己本身就没qíng绪,他还是如此平静,毫无怒气,甚至是坚决的,似乎她这个答案,他早就知道,问出来,不过是尊重她,从她口中确认罢了。

他没有生气,没有发作,没有多想,她该安心的,可是心中又有奇异的qíng绪徘徊不去,她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手,道:“……我终究会看清楚自己的心……再给我一点时间想想……”

“好。”宫胤难得如此温柔,将她的手送回被中,“别闹了,睡一觉。”

她知道她又要被点睡xué,挣扎着抗议,“不……”话音未落,眼前一黑。

宫胤坐直身体,看她瞬间沉入梦乡,这回睡得并不安稳,眉宇微皱有纠结之态,想必梦中也在为刚才的一席话烦恼。

他微微叹息。

是自己多少也有了几分酒意,短暂昏了头,其实何必出口这一句,让她思虑难安。

这人间烦恼,本该男子来担。

他微微抿起唇角,想着今日原本也是个意外。这酒给她喝,原本是为了qiáng健她的身体,谁知道这是个酒疯子,竟然惹出这么多事来。

她的手指仍旧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他轻轻一根根掰开,每次掰开手指,指尖都和她指尖对一对。

离心脏最近的距离。

松开手后,他伸手将她微微纠结的眉头抚平,手指慢慢移下,落于她唇侧,轻轻捏出一个笑容。

做个纵qíng自由的女子。

你该永远微笑。

……

夜深了。

玉照宫沉浸在一片冷白的月色中。

夜晚的玉照宫特别安静,看不见行人和护卫,因为国师好静,所以玉照宫的机关和护卫,向来都布置在暗处。

因为景横波睡在了静庭,她的寝宫就撤回了一大半的护卫,白天闹了那一场,所有人都累了,寂静的夜里,游dàng着梦呓和呢喃。

一扇门轻轻打开。

玉照宫的门都是时常修理上油,打开全无声息。

瘦弱的身影从门后闪了出来,长发披散,白衣单薄,一张同样苍白的脸泪痕未gān,乍一看让人惊讶,这是不是女鬼。

月光薄薄地落在她脸上,是静筠。

她神态有点空,有点茫然,穿了双软底的鞋子,步子有点飘,一步步穿过院子,往女王寝室去了。

景横波睡寝宫的时候,虽然不要人在外头值夜,但一定有护卫在暗处看守,不过今晚是个例外,护卫全部去了隔壁。

静筠熟门熟路上了台阶,进了门。畅通无阻。

又一扇门轻悄悄地开了,拥雪乌黑的眼睛透过门板,无声注视着静筠的背影。

眼看静筠进了女王寝室,她皱皱眉,无声无息也跟了出来。

静筠一点不像是偷进人家的寝室,也不像是来搞什么破坏,她昂然直入,闲庭信步,对景横波的寝室似乎有种天然的熟悉感。

她在景横波chuáng前站了站,在景横波的试衣间前站了站,她甚至在景横波的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镜子慢悠悠梳了梳头。

午夜,白月,模糊的镜子,散乱的长发,缓慢的动作,幽幽的脸,回忆而怀念的神qíng。

窗外偷偷盯着的拥雪,搓了搓胳膊,只觉得浑身汗毛都要竖起。

她没有在静筠脸上找到杀气和敌意,甚至没有找到她的意识,静筠给她的感觉,像是处于一种民间传说中的“夜游魂”状态。

但“夜游魂”是一种病,会不止出现一次,可她和翠姐与静筠认识这么久,没发现静筠有夜间游dàng的毛病。

或许有种人,是受了刺激才会出现这种行为?

静筠忽然在镜子上呵气。

她红唇微张,在镜子上呵出一片白雾,然后伸出手指,开始画画。

拥雪眯着眼睛,仔细辨认那图,慢慢皱起了眉头。

静筠画了几笔,格格一笑擦去,空寂的室内,这一声笑如夜鸟低鸣,听得人发瘆。

静筠似乎自己也被自己的笑声惊着,偏头听了听,忽然举起梳子,在半空中,缓慢地敲了三次。

三次敲完,她又偏偏头,身子一让,似乎要让开镜子里扑出来的魔鬼似的。

拥雪眼睛一眨不眨,记下了她所有的动作。

铜镜里女子脸容模糊,看上去似乎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静筠做完这些,优雅地站起身,将梳子往梳妆台上一搁,昂起下巴,张开双臂。

这姿态有些古怪也有些熟悉,拥雪想了想——莫不是梳妆完毕,等人上前给她穿衣裳?

可是她什么时候享受过这样的伺候?

拥雪当然也不会上前,她看着静筠张开双臂等了半晌,似乎有些失望地又慢慢放下手臂,又在寝室内转了起来。

拥雪看她没完没了地转,也不见她做什么,稍稍松了口气,低头想了一阵,再次一抬头,忽然一怔。

屋子里静筠不见了!

她大惊,正要奔进屋内,忽觉身后有异,霍然转身。

静筠直挺挺站在她身后!

拥雪一声惊呼险些冲口而出!

没想到她身后静筠似乎比她惊吓还要厉害,脸上神qíng一震,那种模糊的面具般的诡异表qíng散去,眼瞳渐渐聚光,脸色却越发苍白。

她似乎真正醒了。

不待拥雪喊出声,她霍然先转身,踉跄向外便跑,跑得太急,绊到门槛,骨碌碌滚下阶,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立马翻身爬起,不顾一切地冲出院中。

奇的是,这种qíng境,这两个女子都没发出声音。

拥雪站在廊下,僵立如偶,浑身都凉了。

她急急奔出几步,想要追,却发现静筠步子极快,她那小短腿根本追不上。

她想了想,只好奔向侧门,打算招呼一下隔壁护卫,门却忽然打开了。铁星泽站在门后。

“我出来方便,听见隔壁似有动静。”他简单地道,“怎么了?”

拥雪松一口气,她不想把事qíng闹大,由铁星泽来解决再好不过。

“静筠姑娘出了点事,能不能烦劳铁世子去瞧瞧?”

铁星泽点点头,对身后闻声赶来的蒙虎禹chūn打个手势,道:“没什么,我去瞧瞧。”飘身越过了围墙。

拥雪在院子里心神不定地等着,不时回头看看女王寝宫。翠姐也被惊醒了,听说了今晚发生的事,脸色发白,硬拉着她进入女王寝室,将里头东西都好好检查了一遍。

“不会有什么。”拥雪道,“我一直盯着,她没做什么。而且我也没感觉到她有杀气。”

翠姐停了手,转头看她,半晌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然也挺有城府。”

“我们这样的人,”拥雪慢吞吞地道,“想要活下去,本就该小心些。”

“我们这几个人,”翠姐拉着她坐下来,“当初靠大波救了命,现在也依附着大波活,大波好,我们才好。静筠有些糊涂,你可别学。”

拥雪不说话,乌黑的眼睛蕴着温润的光。

“我本来一直担心来着,一个人有时候都觉得睡不安稳,”翠姐欣慰地出口长气,“既然你也有心,那就好了,以后咱们姐妹警醒点,给大波守好她的院子。”

“我倒不觉得,”拥雪慢吞吞地道,“静筠有什么本事能对大波姐姐不利,她的病是真的,她弱也是真的,她甚至没有胆气,我今天只是怕她自杀,令大波姐姐难受而已,没觉得……”她摇摇头。

“你这话说得好像能看出人的内心似的。”翠姐有些不以为然,“告诉你哪,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娇娇弱弱,越可能行事狠毒,这样的人,姐姐我在青楼,看多了!”

拥雪摇摇头,似乎不想和她辩论,因为门声一响,铁星泽回来了。

他半身赤luǒ的,抱着同样赤luǒ,已经晕迷的静筠。

对着两人惊异的目光,他的回答同样简单利落,“她想要跳水,我救下了她。”

两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要紧么?要不要请大夫?”翠姐并不愿意半夜惊动景横波。

“没事,我点了她睡xué而已,睡一觉就好了。”铁星泽将静筠jiāo给两人,想了想道,“此事不宜声张,我想还是不告诉陛下比较好,善后之事,麻烦两位姑娘好好抚慰静筠姑娘。”

翠姐和拥雪正中下怀,都点点头。

两人目送铁星泽的背影,翠姐忍不住长吁一口气,喃喃道:“这位铁世子为人真好,坦dàng细心。”

拥雪不说话,大眼睛里有种奇异的神qíng。

“怎么?”翠姐转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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