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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223)

“城墙前三丈之地,不允许你出现。”

她愣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尖声道:“宫胤!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你是不是怕她看见我受刺激,你——”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和我说话?”宫胤截断她的语气如刀,“难道你以为你失忆了,我也失忆了?”

静筠忽然浑身就僵硬了。

城墙上的空气,似乎也忽然被冰封住。

“你……你……”好半晌之后,静筠浑身开始颤抖,越抖越厉害,抖得她几乎站不住,“……你……你知道……”

宫胤不说话了,如冰似雪的颊上,掠过一丝不正常的浅红。眼眸却越发幽深,满是厌恶。

“我会让你做女王。”他抬起手,示意蒙虎等人将静筠拖下去,“除此之外,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不要再试图出现在我面前。想活?那么,在我允许你开口的时候开口,在我让你闭嘴的时候,闭嘴。”

“宫胤——”静筠被蒙虎一手捺着推了下去,挣扎着伸手哀绝地呼唤,那个背影却如雪山,巍巍远在天涯。

她心中一颤,颓然而绝望地垂下手,想着刚才一霎他语气的决绝霸道,不同于以往的清冷漠然,多了一种凌厉绝杀和急迫的味道。似夜行者从雪地中cao刀而来,急于将这天地杀个翻覆,换了人间。

她心中忽然掠过不祥预感,似看见陋室暗影,孤灯冷窗,自己蹒跚地转过身,月光下一头白发早衰。

她激灵灵打个寒战。

……

城墙上,宫胤笔直地立着。

“告诉他们。”他神qíng微带疲倦,对蒙虎道,“耶律祁犯上作乱,证据确凿。现连同家族及府中人丁一千三百四十二人,分押于玉照公所和帝歌府。皇图绢书非国家重器,只能换取一人自由。让他们自己考虑。”

蒙虎担忧地看他一眼,照样传话。

景横波听着,笑一笑。

好快动作,好大杀气。

牺牲她所换来的军权人心,终于起了作用。如果不是亢龙已经全数归心,他哪可能这么快就将原本实力不弱的耶律家族全部下狱?

成孤漠他们,是失算了。枭雄嘛,还真以为会为美人放弃江山?

她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或许当初宫胤宫城自杀,琉璃坊对她的捍卫,也不过是做个假象。故意让所有人都觉得,国师把女王看得比自己命还重,会为了她和天下对抗,由此挑起了反对派的野心,利用她这个女王,群起bī迫宫胤,想要bī宫胤为了护她,自己退位。

然后事到临头,他决然翻转,一方面令人措手不及,再无理由作乱,从此不得不更加臣服。另一方面,他可以由此看清所有反对派的嘴脸和实力,对付起来更加轻松,不用再费心猜测被动等待。

是他固有的拔毒瘤方式——稳、准、狠、不惜将自己先置于险地。

她哈哈一笑,忽觉心中豁然开朗。

原来这就是绝顶政客。

原来这就是政客看待风云翻云覆雨的方式。

从今天起,她也懂了!

“要耶律祁!”她笑完,大声道。

燕杀军毫不犹豫大声传话,“耶律国师!”

景横波收了笑容,有点歉意地看了燕杀军一眼。

唉,欺负老实人,有点不好意思。

她坚持要耶律祁可不是好意,把耶律祁扯出了帝歌,拔除了他和帝歌势力的联系,又当着这么多人,把另一半皇图绢书栽在他头上,从此后,耶律祁只怕就得永无宁日地流亡了。

她发过誓。

当日参与害过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耶律祁同样有份。

城墙上,宫胤闭了闭眼睛。

“放。”半晌他只简短地吐出了两个字。

“我去!”禹chūn立即匆匆下城传令,跑得比蒙虎快。蒙虎无奈地瞪着他背影。

两人此刻都不愿呆在城头,眼睁睁看这城上城下。

禹chūn动作很快,两刻钟后,城门开了一线,耶律祁被推了出来。

他并无喜悦之色,大概已经知道qíng况,一脸无奈苦笑。

城墙上蒙虎再次传令。

“左国师耶律祁,僭越狂悖、专擅欺罔,勾结jiāo联,图谋犯上,经诸臣联席议定弹劾,着降三级,改任八部巡回使,即日出京,非王令不得回京!”

听见“八部巡回使”这个官衔,耶律祁眼底掠过一丝诧异,抬头对城墙上望了望。

这个自由度极大的官职,已经几乎废除的官职,此刻给的,真是意味深长啊……

更重要的是,以往以宫胤的谨慎,他虽然独掌大权,也不会直接发布对他这样的同级国师的处置命令,必然要假惺惺以女王令下旨,如今这般直接霸道作风……

他抬头看看天色,天青如洗,却似有一朵乌云缓缓bī近。

这天,终究要变了啊……

景横波看着耶律祁出来,做好了被他气急败坏责问的准备——这其中猫腻燕杀军看不出来,耶律祁不可能不明白。

结果耶律祁只是上下将她打量了一下,从容地笑了笑,道:“气色好多了。”

“不生气?”景横波也一笑。

“生气做什么?帝歌这许多年,为了家族不断勾心斗角,我也腻了。”他转头对景横波眨眨眼,“正好摆脱漩涡,看遍天下风物。哎,如果是陪你看遍天下风物,那我这辈子心愿也就完满了。”

景横波当他打肿脸充胖子,撇撇嘴不理。

城墙上,宫胤看着底下那对含笑攀谈的男女,搁在冰冷墙砖上的手指一动不动。

“女王,你说要给帝歌留个纪念,让咱们出出气的呢?”燕杀军在嚷。

“借我真气。”景横波向伊柒摊手。

“你不适合现在动真气。”耶律祁立即劝阻,“借的尤其不行。”

“我还不适合做女王,我还不适合活着,”景横波头也不回,“但我现在还活着。”

耶律祁闭嘴,发现不仅宫胤变霸道了,连景横波都变得不可抗拒。

“凡是媳妇说的,都是对的;凡是媳妇要求的,都是必须办到的。”伊柒乐颠颠过来,手掌按在景横波背上,一按上去就大呼小叫,“哎哟媳妇你咋地瘦了,骨头好像都出来了!”

“小七七你个登徒子,”六杀乱七八糟地叫,“快说,你啥时摸过她了!居然敢不告诉我们!”

“梦里!”

景横波哈哈一笑,闭上眼,眉宇间紫气一闪而过。

伊柒的内力果然浑厚,她这个没什么武功根底的人,虽是外行,也感觉有股热流雄浑如大江,奔腾于五脏六腑,所经之处,浑身血脉都似被唤醒,跃跃yù动。

对面,耶律祁凝视她眉宇间一闪而过的紫气,神qíng惊异。

她不是不会武功吗……为什么已经能主动吸纳天香紫?

他当然不知道瑜伽的腹式呼吸法,在某种程度和他耶律家的吐纳之法类似,误打误撞催动了天香紫在丹田的生化,当然,景横波自己也不知道。

片刻之后,景横波睁眼,萎靡jīng神一扫而空,眼神如电。

借来的jīng神,也让人忽然振奋。

似生吞并风云的雄心。

她一转头,看住了燕杀那位将领腿上贴的薄刀。

为方便作战,燕杀士兵都打绑腿,绑腿贴ròu绑着极薄的利刃,用作最后和敌人ròu搏之用。

那将领被她看得一惊,下意识腿向后一缩,然后他就瞪大了眼睛——腿上的匕首忽然自己浮了起来!

他急忙伸手去捞,那刀却似自己有灵xing一般,霍地向后一让,随即一个大转折,弧光如电,直奔城头!

城头上人早已看清这一幕,都神色大变,纷纷躲避,蒙虎大喝:“主上让开!”闪身扑来。

刀光弧线虽然还未确定目标,但既然是景横波出手,必然直冲宫胤。

宫胤一动不动。

蒙虎大急,不顾尊卑抓住他肩头,把他向后拉,刚触及他肩头,忽然听见寒冰碎裂之声,他一惊,手已经在一片冰冷中滑过。

飞刀已至,光芒冷耀,果然是冲着宫胤的。

他依旧一动不动,长发无风自舞,遮住他一片幽黑的眼神。

蒙虎的嘶喊连声音都已经变了。

“主上,您再不能……”

这一声撕心裂肺,宫胤似乎被提醒什么,眼眸里幽光一闪,抬手手指一划。

飞刀止住。

众人刚松一口气,团团围聚在宫胤身边。

忽然上头一声巨响!

听起来像是什么断裂的声音。

旗杆!

所有人脑海中立即闪电般掠过这两个字,霍然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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