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女帝本色(236)

天弃瞅着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耶律祁心中泛起微微苦涩,面上却不动声色,缓缓负起手,道:“明天就是公主定亲的宫宴了……”

……

马车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盘查,直接驶入了宫门。

从道旁护卫的姿态神qíng看,和婉公主果然如她猜测的一般,在宫中地位极高。

景横波记得耶律祁说过,这位公主是襄王独女,据说生她之前襄国大旱,三月无雨,全国上下用尽办法求雨而不得,眼看大难在前,此时公主降生,呱呱落地那一刻,一场bào雨降落于襄国土地。

襄王大喜,这场大雨如此及时,可免田地颗粒无收,活人无数。当即向帝歌为公主请封,所以按例六国国主之女只能称王姬,这位却得封了公主。

养在深宫,备受呵护的女子,天真烂漫不知世qíng,谈一场恋爱就以为轰轰烈烈,是这世界的全部。

和这种毫无阅历的小丫头打jiāo道,景横波觉得自己用半个大脑就足够应付了。

马车还没在公主的明禧宫停下,景横波已经听完了整个故事。

简单的说就是狗血三角恋。

哦还有些不伦成分。

年少的公主在一次宫宴上认识了翩翩少年,qíng根深种,结果后来得知他是自己舅舅。

纪家嫡子,七少纪一凡,是纪王后的最小弟弟。和婉公主是惠妃所生,从血缘来说,和这个便宜舅舅没啥关系,但从礼法上来说,真真比人家矮了一辈。

纪一凡自然不敢挑战封建礼法,为此再三躲避,甚至游戏花丛,làngdàng度日,不惜博京城làngdàng子之名,也要让和婉伤心退避,另觅良人。

良人终于出现,襄国国主为和婉选择了同样芝兰玉树,出身大家,才具出众,美名满崇安的雍希正。

和婉自然不肯,定亲宴前夕跑出宫廷,不顾一切约会纪一凡,连私奔都说出来了,纪一凡只是不肯,景横波看见两人在茶楼争执,那时正是和婉最伤心失望的时候。

绝望之下她做出了当街竞价抢人的举动,也不知道是想刺激纪一凡还是刺激自己。

和婉一边哭一边说,擦鼻涕眼泪用了一箩筐手帕,自己被自己感动,哭了个昏天暗地。

景横波躺在躺椅上打呵欠,吃掉了一桌子的零食。

不过脑子倒没停止转动,一边吃一边想,盘gān碗净时,一个初步计划已经成型。

绯罗想杀雍希正,嫁祸纪一凡。

和婉不想嫁雍希正,想嫁纪一凡。

自己想整绯罗,想在这事qíng中获得利益,至于是嫁祸还是嫁人,无所谓,单看能获益多少。

问题的关键还是在和婉以及这场宫宴,宫宴之后,婚事昭告天下,已成定局。再也无法挽回。

从立场上来说,和婉和雍希正成亲,雍希正获得大相位置,这就是对绯罗的打击,只要促成就好了。

不过……景横波瞟一眼和婉,这丫头已经不哭了,脸上露出坚定的神qíng,水汪汪的眼睛转动很快,一看就知道八成盘算着什么缺德点子。

景横波知道这丫头并不笨,她先前伏到自己膝盖上时,袖子里可藏着贴ròu的刀呢。

当然,自己袖子里也有刀,正搁在她后颈,她出刀未必能捅死自己,自己出刀却绝对能一刀断美人脖。

景横波弹弹手指,觉得宫宴之前不跟着这丫头,不放心。

“你的遭遇真令我无比同qíng。”她唏嘘着,拳头击在掌心,“没说的,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样感天动地惊鬼神的绝世凄美爱qíng在我面前夭折?我是一定会帮你的!”

“我就知道你是个义气女子!一定会打抱不平帮我!”和婉欢喜地抱住她手臂,“你那未婚夫,我掳进宫来了,我马上就把他放出去。”

“没事啊关着吧!”景横波满不在乎手一挥,“关久一点!省心!”

……

黑dòngdòng的暗室内,伊柒睡在chuáng上,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大叫,“你们关着我就是了,马上我的未婚妻就会驾着祥云来救我……”

……

“未婚妻”睡在绣满祥云的被子里,享受着火盆的热气,和新认识的闺蜜一边吃零食一边聊天。

以她的狡猾和口才,和小丫头混成闺蜜,真是分分钟的事,景横波帮她重修了一个眉型,小丫头就认为她是生死之jiāo了。

和婉穿一身雪白的寝衣,趴在被窝里,露一弯雪白的胳膊,毫无睡意地和景横波聊天。

景横波原本不习惯和人同睡一chuáng,但这丫头拽住不放,景横波也担心身在襄国宫廷一个人不安全,只好答应,她曾笑问和婉“怎么一见面就对我这么信任,不怕我半夜宰了你?”,那丫头却得意洋洋答:“我小时候遇见过一位高人,他说我十六岁之前命中有小人为祸,给了我一方护身珠。那珠子有个奇处,如遇他人有恶意杀机,便会呈现异色。如果遇上命中贵人,则会华彩光耀。我先前遇见你的时候,珠子可没出现异色。”她说着便将脖子里丝绳串着的珠子拉出来给景横波看,忽然“咦”一声,惊道:“怎么变色了?”

景横波也一怔,心想自己并没杀机,怎么变色了?难道小算盘也算恶意?

再一看眼睛差点被刺瞎——那珠子华彩闪耀,光芒熠熠,直如夜明珠一般。

景横波急忙挡住眼,“喂喂,知道你这珠子牛bī,别闪瞎我的眼好吗?”

和婉怔怔地道:“啊,珠耀白光,贵人在侧……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见珠子发出这样的光……”她不可置信地转头看景横波,“我的贵人……是你吗?”

“怎么可能!”景横波失笑,“我不过是个普通民女,你却是个公主,我怎么会是你的贵人?你这种身份,还有谁能称作你的贵人?”

“这倒也是。”和婉收了珠子,睡回被子里,默默发了一阵呆,忽然道,“其实呀,这世上,比我尊贵的人多呢。可是我看那些尊贵人,大多脑满肠肥,尸位素餐,占据高位只为自身谋利,贵的只是身份,却不是人格。”

景横波很诧异这丫头居然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发。

“不过尊贵人中,也有我尊敬佩服的人……”和婉有点困了,声音渐低,“比如我特别佩服女王陛下……”

景横波抚摸她头发的手一顿。

片刻后她听见自己笑了笑,“明城女王?”

这个名字说出口,似乎也很平静。

“当然不是,她算什么东西?”和婉立即醒了,激烈地道,“老实说她要不是当初搞了那一出,最近又搞了一出,我简直记不得她的年号。”她撇撇嘴,“别的不行,yīn谋诡计什么的,她倒擅长。”

“那你佩服的女王陛下,”景横波闲闲地道,“总不会是最近被流放的那个倒霉蛋女王吧。”

“别说她倒霉蛋!”和婉反应比刚才还激烈,一骨碌坐起来,瞪着她,“她欠缺的只是机会!她还会东山再起!”

景横波翘起唇角,静静地看这十六岁少女激动涨红的面孔,她真如那一世的追星族一般,坚决捍卫自己偶像的尊严。但是,自己当得起这个偶像吗?

“你为什么佩服她?她不过是个失败者。”她搔搔脸,打个呵欠,“你为什么觉得她会东山再起?她已经沦落到底,一无所有,连帝歌都永世不能回。”

“我佩服她很早,从听说她迎驾大典表现开始。”和婉神往地道,“襄国和帝歌最近,迎驾大典的细节,很快就传到了这里,当时整座宫廷的人,都在佩服她。一个女子,还是从大燕迎回的,无根无基的女子,竟然能打破历史,孤身通过迎驾大典,还把那群酸儒老头子气昏,实在太振奋人心了!”她眉飞色舞,“你知道吗,帝歌礼司的那群官儿,全六国八部都恨他们,我当年首次去帝歌参拜女王,仅仅为一个躬身礼的角度,就被他们纠正了整整三天!险些把我折腾出腰病!而那礼节原本可以免,当然,”她冷笑一声,“明城女王不肯免,她一辈子的荣耀都在这些礼节上,哪里肯放过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的机会?”

“仅仅如此?”景横波懒懒翻个身,看外头分外明亮的月亮。

“当然不止。这只是让我们刮目相看。”和婉兴致勃勃地道,“后来祭司高塔一夜毁,女王挥手灭神器,百年豪门弹指灭,雷电收集戏权臣,也是足可以编出话本子的好戏呢。最关键的是,这些看似神神鬼鬼的事qíng背后,是女王为获得尊严和地位所做的努力,历朝历代,能独力通过迎驾大典的固然几乎没有,敢于还没登基就挑战千百年规矩,争取朝局论政权的,她更是第一个!”

上一篇:凰权 下一篇:卡罗迪亚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