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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460)

“条凳有机关。”裴枢悄声道,“条凳底下连着和地面同色的刺毡,一旦踏上去,就走不脱了。”

紫蕊这才恍然大悟。这门是向内开的,那条凳位置放得极其刁钻,正正紧堵住门口,高度正好到膝盖,一旦想从门中出来,是无法绕开条凳的,肯定要高抬腿先迈过条凳,才能纵跃而起,但只要脚一落地,就中招。

当然,踢倒条凳,踩着条凳纵起也是有可能的,但逃跑的人,生怕弄出动静,怎么会踢条凳?

这机关设置得大巧若拙,完全从人想不到的角度入手,妙得让人心中发寒。

紫蕊打着手势,问裴枢怎么办?是不是从屋顶走?

裴枢咧嘴一笑,拽着她上了屋顶横梁,却没有立即打开屋顶,而是先轻轻掀开一片屋瓦。

皎洁的月光漏下来,似乎没什么异常。

裴枢让紫蕊对上头看。

紫蕊透过那片瓦片,看见屋顶上似乎有棵树。

他们要想从屋顶出去,自然不会选择面对院子的那面屋顶,肯定是选院子背面的屋顶,这片屋顶,被一棵树的树荫覆盖。

裴枢将瓦盖上,道:“你这里看不见,但刚才我发现,那棵树上吊着一纸袋子瓜子,一根线拉着吊瓜子的那根枝条,压在这边瓦下,当我们从屋顶冲出,那线会断,枝条弹起,瓜子袋会破裂,瓜子会飞出。”

紫蕊想屋顶那么大,瓜子小小一袋,就算有毒,也不能把人怎么样吧?

“不要小瞧此人。”裴枢道,“此人算准我们要么从门走,要么从屋顶走,在两边都设计了陷阱。仓促之间,能将人心拿捏得这么jīng准,机关设计得这么出奇的人,全天下也没几个。”

紫蕊深以为然,心中却更多对裴枢的佩服,这位少帅看似凶bào狂肆,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细如发,谨慎细致,难怪当初战无不胜,名动天下。

她打手势问那到底从哪走,这屋子没窗户。

裴枢一笑,拉她下梁,走到门边。

还是从门走。

在紫蕊困惑的眼光中,他拔出匕首,穿过门fèng,对准背对屋子打盹的护卫,“哧”,一刀入背。

快,且狠。

护卫一声不吭翻倒在地,正趴伏在刺毡上,大氅裹成一团,如一只盘踞的大刺猬。

裴枢低低一笑,开门。做了个踩背飞起的手势。

紫蕊震惊又好笑,随即觉得,这才是这魔王的行事风格——最霸气,最gān脆,最杀气凛然。处处有阻碍,那就杀人。

阶下月光如水,四面静谧,裴枢凭他多年征战经验,完全可以确定,四面真真没有人埋伏。

那谁,太托大了吧,以为两个jīng妙机关,就一定能留住他吗?

裴枢无声哈哈大笑,拉着紫蕊的袖子,脚尖一点,踩上那护卫的背。下一个动作就是腾身而起。

然而正在这时,他觉得脚底一痛。

如闪电掠过,他心知不好,不顾脚底疼痛,一反手将紫蕊扔出,大声道:“走!前殿找景横波!”

紫蕊飞出台阶,跌在地下,脸色因意外而惨白。

裴枢扔出她后,伸手去抓身后的凳子,想要翻回去,他脚底不能用力,因为那“护卫”身上的大氅,也是有毒的刺毡!

但已经来不及了。

一双手从大氅下伸出来,闪电般抓住他脚踝,把他抡过头顶,重重往台阶下一砸!

台阶汉白玉,冰冷梆硬三层,这要砸实了,裴枢腰骨非得断了不可。

裴枢反应奇快,将落地前猛地伸手一撑,啪一声隐约骨裂之声后,他身子悬空横停在台阶上方,一臂撑地,一臂护心,怒视那“护卫”。

大氅一翻,那护卫慢步而出,一身锦衣,刚才还有些猥琐的身形,慢慢舒展,高颀如玉树。

夜色深浓,黑夜之子从淡淡雾气中走来。

裴枢眼光一闪,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失手了。看似步步谨慎,实则还是大意轻敌,对方竟然是首领亲自出手。

先前看守的护卫是护卫,但当他弄出声音,调虎离山之后,再回来的,就是锦衣人。

他还没摸清对方是谁,对方却已经把他了解到了骨子里,每一步都是算好的。门口和屋顶的机关,只是摆设,对方算好他能看出门口和屋顶机关,算好他会最终选择杀人以人踮脚,不动声色等在这里。

算计之狠,几近独步天下。

他焉能不败?

锦衣人微笑着,毫不避让裴枢足可杀人的目光,悠悠道:“你刚才从背后上了我,现在轮到我攻你了。”

裴枢力气用尽,手臂一软,砰一声栽落地下。

气昏了。

锦衣人拎起他,看一眼那边的紫蕊——紫蕊并没有独自逃走,反而自觉地走了回来。

锦衣人泛出微笑,赞道:“作为女王的手下,你们让我很是刮目相看,因此,我对女王,终于有点期待了。”

他拎着裴枢往回走,一边玩着他一头乌黑如缎的长发,一边思考剪下来扫地的可能,一边很感兴趣地看了看前殿方向。

“女王陛下,你说,我要不要和你玩一局死亡轮盘呢?”

……

女帝本色 第七十四章 携香入梦

宫中太监将景横波送到前殿的一处宫室,安排了人伺候她休息,便忙不迭逃开了。

景横波当然不会睡觉,好容易把明晏安气得装昏,不肯和她再斗,她当然要趁这个机会,好好地找一找紫蕊。

不过奇怪的是,明晏安肯定能猜到她的打算,却并没有派遣大量护卫看守她,一路过来时,宫中除了必要的守卫巡逻外,根本看不出任何加派人手防卫的迹象。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她站在窗口,凝视着寂静宫廷,问穆先生。

“两种可能。”穆先生笑笑,“第一,明晏安真的气昏了,没有对守卫多作安排,而别人无权指挥宫廷宿卫;第二,此中有诈。”

“什么样的诈呢?”

“还是两种诈。第一,紫蕊根本不在宫中;第二,紫蕊在宫中,但他有恃无恐,根本不怕你去找紫蕊。”

“为什么不怕呢?”

“还是两种可能。第一,关押紫蕊的地方,机关暗器险恶,有把握让你有去无回,正好不动声色解决你;第二,关押紫蕊的地方,有很厉害的人,还是有把握让你有去无回。”

“归结到最后,其实就是一种可能。”景横波笑,“要我有去无回。”

穆先生不语,过了一会两人一起开口:“都是第二种可能。”

“让我有去无回么……”景横波唇角一勾,眼波嫣然,“我倒想试试。只是……宫殿这么大,离天亮却时辰不多,要怎么很快找到紫蕊呢?”

“晚生……愿意相助陛下……”微弱的声音传来。

景横波转身,就看见刚才还晕在榻上的柴俞,已经睁开了眼睛。

“你?”景横波有点惊讶。

柴俞挣扎着爬起,低声道:“晚生知道宫中几处适合关押人的地方……”面对景横波虽然含笑,但明显带着疑问的眼神,他额头汗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低,“……晚生之前……晚生之前隐瞒了陛下……晚生原先……是个太监……在宫中伺候御书房笔墨多年,后来因为得了怪病,日渐发胖,污了贵人之眼,才被逐出宫去……”

说着便弯下腰,要给景横波鞠躬赔礼,可怜他肚腹一堆肥ròu,弯得极为吃力。

景横波上前一步,扶住了他,笑道:“你可算说实话了,之前我说你声音,怎么总有点尖锐似女子,原来你是……”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柴俞苦涩地道:“晚生不是有意欺瞒陛下,实在是这段经历羞于启齿,也怕陛下因此瞧不起晚生……”

“那现在怎么忽然肯了呢?”景横波笑吟吟问,神qíng亲热许多。

“因为陛下需要帮助,也因为先前殿上那些羞rǔ……让我想起当年我刚开始发胖时,所面对的那一切……”柴俞身子颤了颤,声音滞涩,景横波看着他脸上痛苦之色,想着那段日子想必很难熬吧,那是他一生隐痛吧。

是个可怜人呢。

她笑一笑,慢慢道:“没有关系,身体残缺不代表人品残缺,你能向我坦诚,我很高兴,放心,以后再无人羞rǔ你,驱逐你,慢待你。”

她一字字说得清晰慎重,柴俞身子一颤,抬头看她。

女子脸上再无平日嬉笑张狂之态,目光澄澈,眼神诚恳。看那莹润眼神,便知每个字发自内心。

柴俞立即低下头,心中一颤,一股浓重苦涩之意泛上,似要淹没心防。

“那咱们就走吧。”景横波看向穆先生,“拜托先生留在这里,万一明晏安派人来查看试探,也要麻烦先生帮我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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