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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569)

……

长安客栈在灯糙巷的最里面,单独一个院子,很难想象一个客栈开那么偏僻,怎么还会有生意。

景横波却在庆幸,偏僻好啊,哭起来没人围观。

进了门,掌柜和小二都在柜台后算账,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看见小豆儿当先引路,掌柜的眼皮都没抬。

前厅是饭馆,坐着一些喝酒的散客,好在后院隔得还远。

景横波整整脸皮,清清喉咙,严肃状说一声:“我自己去瞧瞧。”一溜烟直奔后院。

回头一瞧,一个不落都跟了来,暗叹一声误jiāo损友。

后院里有一些工人在修墙,骑在墙头上gān活,看见一大群人进来都好奇停手。

景横波转过一个月dòng门,忽然一个农妇打扮的胖大妇人,赤huáng脸颊,满身肥ròu,气喘吁吁地冲了出来。

“耶律姑娘!”她看也不看其余人,只冲着耶律询如,“你可回来了啊?我那女婿,找回来了吗?”

景横波翻翻白眼——这算哪跟哪?女婿都叫起来了。

“huáng妈妈啊。”耶律询如一脸为难,吭吭哧哧地道,“那个,你家女婿啊,这事儿怕是不成啊,你瞧,这位是你家女婿的正牌未婚妻……”说着将景横波一推。一边对小豆儿抛了个“会办事”的眼神。

“什么?”那妇人霍然站住,猛地回头盯住了景横波,满身的肥ròu刹那一哆嗦,dàng出好几圈震动波。

“啥?未婚妻?她?”那妇人肥短的手指指住景横波,忽然格格格地笑起来,“耶律姑娘,少开玩笑了,这不就是个清秀小子嘛,脏兮兮破烂烂胸平腿短的,跑来充什么未婚妻?不会是想来敲诈吧?告诉你,我们穷家薄户,没啥给你敲的!你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妈妈我就饶了你,回头我家女儿当上大官夫人,还有银子赏你,现在,”她伸手一指门口,“给老娘滚!”

“好!滚就滚!”景横波走上三步,啪地一脚踹倒这肥婆,靴子踢着她向前,“滚!快!快滚给我看!”

耶律询如“噗”地一声,耶律祁下巴险些掉地上,耶律昙不屑扭头,紫微上人目光亮亮,大赞:“好徒儿!”

“啊啊啊啊你这破落户儿,下贱胚子,下作小人!”那肥婆骨碌碌滚出去,尖声大骂,“你竟敢打我!你竟敢打我!来人啊,救命啊,杀人啦,有混混儿光天化日杀人qiáng抢民女啦……”

景横波一脚踩住她屁股,“混混儿你妹啊!抢你妹啊!看清楚!姐是来退婚的!带你女儿滚回去!趁人之危,qiángbī婚姻,算什么事儿?不知道qiáng扭的瓜不甜吗?现在滚回去,我给你们补偿,再撒泼装疯,一脚把你踢回西班牙!”

“你真是我那女婿未婚妻?”那婆子不嚎了,睁大眼仔细看她,忽然怒道,“你什么玩意?敢对我大呼小叫?就你这德行,是我那大官女婿未婚妻?你配吗?”

“我不配?”景横波抹抹脸,“看清楚姐的脸!”

“一般!”婆子声音比她还大,“我女儿貌美如花,肤白胸大!”

景横波本来想好好说的,没想到这老婆子开场就撒泼,顿时给激出火气,哗啦一下扔掉外衣胸一挺,“老娘也有D38!”

耶律询如咕咚栽倒。

耶律祁转个角度想要看清楚,被紫微上人挡住,紫微上人自己凑过头去,被耶律询如恶狠狠抓住袍子。

“我女儿温柔贤淑,宜室宜家!”肥婆叫嚷。

景横波一脚踢她个跟斗,“本姑娘爱吃爱睡,杀人如麻!”

“我女儿德容言工,琴棋书画!”

“本姑娘好哄易骗,钱多人傻!”

“我女儿以夫为天,勤俭持家!”

“本姑娘河东母狮,称王称霸!”

肥婆“呃呃”地倒着气,还没想好下一句,景横波已经把她一路铲进了花园旁小径里,“好好和你商量你不听,非要和姐拼泼辣。比嚣张?两个字,傻!”

肥婆拍着大腿在泥地里哭号,景横波跨过她山一样的身躯雄赳赳气昂昂地直奔入内,留下满地惊掉的下巴。

骑在墙上修墙的工人,手中的泥桶掉了下来。耶律祁在咳嗽,咳着咳着笑起来,耶律询如也笑,悠然打着拍子,道:“还押韵呢!你好眼光!”接着又咕哝,“看她怎么过下一关……”紫微上人乐不可支,拍掌大赞:“痛快!回头真认了这个徒弟!”一转头看见店铺掌柜的带着一群小二也在伸着脖子看热闹,眼睛一瞪道:“死开死开!有什么好看的,去!去!”

掌柜的呵呵一声,恋恋不舍地走了。这么好看的戏,人生哪得几回闻。

景横波刷完肥婆怪,直奔后院,忽见一名男子,文士儒衫,一脸正色,肃然站在滴水檐下,两道川字眉皱得紧紧,凝望着她。

景横波一看这造型,脚下一慢,原以为那肥婆的别的家人,定然也是泼辣狂妄,粗俗不堪,她一并也就打发了,如今这人却像个读书人,啊,唯读书人与小人为难养也。

还没想好怎么应对,那文士已经衣袖一拂,沉声道:“姑娘,如何在月dòng门外,追打我妻?”

“因为我不追打她,她就要追打我。”景横波同样一本正经地道,“子曰:打人者人恒打之也。”

“子曰?”那文人果然开始思索,“此乃哪位大贤称号?还有,此句老夫未曾听闻。”

“井底之蛙,才学不足,没听见是正常的。”景横波笑眯眯点头,“敢问先生可是季姑娘家长?”

“自然。”文士冷冷道,“姑娘来意,老夫已经听闻,老夫对此有三问,请姑娘赐答。”

景横波暗暗提气,“请讲。”

“其一,”文士慢条斯理地道,“姑娘自称是老夫那未来女婿的未婚妻,来此是来替未婚夫退亲。自古以来,婚约皆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若退亲,也当男家父母出面,请托媒人,退还庚帖,以示尊重。便若老夫那未来女婿并无双亲在堂,也该由他自己请托媒人,哪有你一个妾身未明的未婚妻,抛头露面来和女家谈退亲的道理?此举贻笑大方,无礼荒唐!”

景横波嘿嘿一笑,“第二呢?”

“其二。”文士一脸鄙视,“你今日来已经是失礼失德,之后所做一切便没了道义支撑。你当知自己无行无德,遇见女家长辈,就该谦恭请罪,好言相谈。行事错谬,当以礼仪补足,你行差踏错在先,无礼放肆于后,竟然于大庭广众之下,追打女方母亲,不尊长者也不尊礼教,如此狂悖女子,怎配立于此地!”

景横波抓抓脸,“快说第三点。”

“其三。”文士须发飞动,怒指景横波鼻子,“先不论你自称老夫女婿未婚妻,是真是假。便算是真,我女对你未婚夫婿拼死相救,有救命之恩。所谓生死事大,你与你未婚夫,该当感激涕零才对,你未婚夫当欢喜迎娶我女入门,你应自愿退让,以她为尊。这才是做人做事的道理。然则你两人,一个恩将仇报,避而不见,躲在女人背后,唆使女子上门大闹退亲;一个无耻无礼,寡廉鲜耻,一介未嫁女子,公然闹亲。你两人行事之卑鄙张狂,心地之龌龊无德,老夫生平仅见,令人发指!”

“啊,”景横波一脸崇拜之色,由衷地道,“您老人家词儿真多,堆砌得真好。”

“休以为谄媚老夫,便可让老夫改观让步!”文士重重拂袖,“事关大义大礼大节,老夫俯仰不愧天地。咄!你于我速速退去,老夫当谅你先前无德之行。若再纠缠,莫怪老夫告上官府,判你猪笼浸河!”

“呵呵呵呵呵。”景横波斜着眼睛,“给你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本来敬你读书人,想你虽然说话难听,但总归可以讲讲道理。现在看来,你的语文一定是明城那小婊砸教的,看似bī格甚高,其实qiáng词夺理。和我谈三点是吧?我也和你谈三点,这三点你答得出,我就退去怎样?”

“狗嘴焉能出象牙乎!”文士怒哼,“待老夫见识你的无耻言论!”

“其一,”景横波笑眯眯地道,“阁下满嘴之乎者也,满口礼教道德,也算诗书传礼之家吧?既然这么重视做人道理,礼教之防。想必你家女儿,定然也熟读诗书,谨守礼教吧。”

“那是自然!”

“那么问题来了。”景横波笑道,“谁告诉我,一个被严格家教管束着的女子,会半夜出门?好吧就算她可以半夜出门游dàng,临危援手是做人本分吧?施恩不忘报是做人道理吧?趁人之危这种事不屑做的吧?可你女儿,明知我那未婚夫有未婚妻,却qiáng人所难,以xing命要挟,bī他jiāo出随身锦囊,qiáng迫求亲。喂,请问这算有德有礼,谨守礼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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