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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643)

她不怕风刀霜剑,只怕从风刀霜剑中走过,看见冰冷的隔岸。

她也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指,再想放开时,他却不肯放了,她也不挣扎,便让他握着。

彼此掌心的温度,最安慰。

殿下的人听着她这话,倒有一半露出深思怅然神qíng,商王却不耐烦地道:“那又如何?”

“我当然要请人验看这裙子。”景横波看了裴枢和耶律祁一眼,心想王后也真是太托大了,也不想想耶律祁和裴枢是什么人物,那两人一看见裙子,就有所察觉了。

“裙子有天痘毒。送礼的人居心不良。”她道,“我想知道,这位送毒裙子的人,到底是什么打算,所以将计就计。天痘之毒用开水多煮几遍也就没事了,我将裙子煮过,里头加了隔层,穿了来参加宫宴,因为我知道,那个送毒裙子给我的人,一定会在宫宴上做文章的。”

王后听见“开水煮过”几个字,目光一闪,忽然腰杆又直了些。

商王霍然转头,盯住了王后,王后镇定地立着,凄声道:“大王,一面之词,何足采信?难道不能是她自己偷了裙子,发现了天痘之毒,然后现在为了颜面,来栽赃于本宫么?”

不等商王再次露出怀疑神色,景横波鼓掌,“说得好。是这个道理。”她悠悠叹口气,“可惜有老话说,最毒妇人心。如果不是你那么毒,我还真的无法辩驳你这句话。”

她对商王道:“能否请大王,请一位你的医官到来?”

商王看看王后,王后呼吸急促,却还依旧神qíng镇定,从容地道:“大王,此女虽有上人撑腰,又是翡翠女王,但她今日在殿上骄狂跋扈,羞rǔ本宫。如果您还对她一再纵容,予取予求,那商国尊严何在?颜面何在?”

“母后这话就不对了。”商略在一旁立即道,“女王不承认偷窃裙子,并当庭指控母后陷害。这才是对我商国的最大侮rǔ,如果不当殿洗清,为母后正名,消了这女王嚣张气焰,明日传出去,我商国和母后,才会真正威名有损。”

王后冷冷凝视着他,商略毫不避让回视,一脸正气凛然。

商王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两人都似乎有所仗恃,那般斗眼jī模样,瞧得他心生烦躁。

他忽然叹了口气,道:“事qíng已经闹在殿上,想要退缩也是不能。不管真相如何,做下的,就自己承担。”说完挥手,命人去请医官。

王后脸色如雪,抖着唇没能说出话来,商略快意地笑了笑。王后看他一眼,微微侧身,对殿下自己的女官,使了个眼色。女官趁人不注意,匆匆下殿。

不一刻医官过来,景横波道:“烦请这位大人,检查一下,这宫裙的绣罩上,有无问题。”

那医官得了商王首肯,连声应是,仔细检查。

王后冠服会有同色绣罩,类似披肩,可穿可卸,那医官轻轻翻动,忽然“咦”了一声,忙命助手拿来面罩,绑住了口鼻。又取出剪刀,撕开了一边边角,神色凝重。

他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赶紧退后三步。

片刻后,医官站起,躬身道:“启禀大王,这绣罩上有‘凝血糙’之毒。”

很多商国人想必知道这药糙,有人惊呼,脸上变色。想必是极厉害之毒。

“你不是已经将衣裳煮过几次了吗?”商王惊讶地问景横波,“如何还会有毒?”

“大王好像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景横波摇了摇手指,“请问,你们这件礼服,在封存前,到底染着的是几种毒?”

商王被提醒,脸色一变,半晌才不qíng愿地道:“天痘,和另一种极其厉害的无名毒。”

他心中隐隐已经有不妙预感,很想不回答,然而上头“紫微上人”虽然一言不发,但眼眸清冷如雪刀,在那样的目光威慑下,他无法退避也无法含糊。

“不是凝血糙吧?”景横波嘿嘿笑。

商王心知不好,也只有硬着头皮道:“不是。”

景横波格格笑起来,微带沙哑的慵懒笑声里,几分蔑视和讥嘲。

“那就奇怪了,”她道,“如果是本王偷的裙子,本王犯得着再给自己下一层毒?”

商王脸色剧变,无话可答。

“医官。”宫胤忽然冷冷开口,“这凝血糙之毒,新毒?旧毒?”

他问话一针见血。如果是旧毒,王后还可以抵赖,说是当年记错。但如果是新下的毒,那么,就绝不可能是景横波偷裙。

天下没有人能在他目光下从容撒谎,医官看一眼商王脸色,已经知道这话不能答,但又不敢撒谎,只得抹着汗低头道:“臣才疏学浅,医道不jīng,辨识不出……”

他一急,又BIUBIUBIU几声,商国宫廷中人,为了面子,会服食药物暂时控制放屁,只有qíng绪不稳的时候才会发作,这医官BIUBIU几声,众人便明白了,这位紧张了,撒谎了。

不是辨不出,是不敢说罢了。

宫胤看一眼阶下,忽然远远对自己守在殿外的护卫打了个手势,护卫快步走开。

“听说我衣服煮过,所以你放了心,觉得死无对证,才敢一直撑着不认是吗?”景横波讥诮地对王后道,“傻叉!毒妇!你生怕天痘之毒过期,毒不死我,在绣罩上又加了凝血糙。却也不想想,我能认出天痘,自然也能认出凝血糙。我煮了带天痘之毒的裙子,却取下了带凝血糙之毒的绣罩,将那些凝血糙之毒聚集在绣罩边角处,用针线封住。毒根本不会发散出来,怎么样,知不知道什么叫智商的碾压,你丫被碾得慡不慡?”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送裙子给你!”王后踉跄后退,神色惊恐,“就算你这裙子有毒,不是你偷的,也不能证明送裙子给你的是我!说!你得了谁的授意,从谁的手里拿了这裙子,为了什么要来陷害我!”

商王微微一怔,狐疑的目光立即投向了商略。

景横波看他表qíng,心中暗赞,王后确实是个人物,这种qíng形下看似慌乱实则冷静,三言两语就转移了焦点,把问题引向了另一种可能。

对于王者来说,见惯权力争夺各种手段,遇事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事有没有yīn谋?会不会和权争有关?会不会对自己有利?

因为王后这样一喊,商王就会很自然地想到,是不是王太子为了扞卫自己地位,请人帮忙陷害王后?

再联想到之前听说王太子和翡翠女王走得很近,这怀疑便更浓几分。

宫胤忽然道:“这事简单。只要问问那些不肯卖衣裳给女王的掌柜,到底是谁授意的,便行。”

王后脸色一变,随即脸色恢复正常,她已经想到这一点,派自己的女官去锦绣街,通知那些掌柜封口。不怕有人说出来。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舒口气,忽听一声凄声叫喊,“娘娘!”

她霍然回首,便看见自己的女官,被几个陌生男子,按在阶下。

她惊得眼眸一缩——被人发现了!没能出得去!

一个护卫扔出一块令牌,掼在地上。座上宫胤淡淡道:“大王,这是王宫出宫腰牌吧?王后贴身女官,在这个时候不护持主子,匆匆出宫,请问打算如何?”

景横波接口笑道:“当然是要去灭口或者串供啦。”

她脚一dàng一dàng,鞋尖踢着裙摆,脚背dàng一抹雪白的弧线。

宫胤看她一眼,伸手将她裙子往下拉拉,遮住了那片脚背,心想这鞋子还是不好,露ròu太多。

“沙猪。”景横波悄悄骂一声。气音飘dàng,眼眸流转,盈盈漾着的都是喜悦。

她原先不喜欢男人的占有yù和保守,然而现在他的占有yù她觉得是因为爱她,他的保守她也觉得是因为在乎她,到此刻才明白,原来有了爱,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什么都可以给出最甜蜜的诠释,皈依心的方向。

原来决定心态的不是事实,是荷尔蒙的分泌。

拉好裙子,宫胤才看向殿下,道:“也不必费心去说什么了。”

其余人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宫胤招招手,忽然有几条人影电she而来,后面还跟着一大群人,有人大叫,“刺客!刺客!”

“大王。”宫胤对商王道,“前面是老夫派去取证的人,如果不想闹出误会损伤,还请贵方供奉不要随意动手。”

商王急忙道:“是客人!不必动手!”后面追的那一大群人才停下,转眼各自散去。

景横波瞧着这人数实在可观,能第一时间发现宫胤的护卫,果然都是高手,那晚裴枢在商王面前夺钥匙,危险难度可想而知。

她忍不住歉意地看裴枢一眼,那目光还没抵达,身边的醋坛子已经轻声道:“小别重逢,你眼睛往哪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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