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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65)

她忽然想用掌心捂热他。

手还没抬起,忽然听见耶律祁悠悠道:“行舟欸乃,月夜花明,身边有美人相伴,岸上有好汉相送,似乎正是一个谈心说故事的好时机。”

景横波格格一笑,“好啊,要么说一说你和宫胤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或者是宫胤和前女王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耶律祁声音含笑低沉,似有无穷诱惑,“想不想听?”

“不想。”景横波悻悻哼一声。不认为从耶律祁嘴里出来的八卦有什么可信度。耳朵却不由自主竖了起来。

耶律祁就好像没听见她的话,手指轻轻掠过流水,开讲。

“大荒的政治格局,一向都很奇怪,巧合的是,每代的左右国师必定一个出身豪门,一个出身民间。传说里,如果有一代出现了变化,将预示着大荒政治格局的巨大变动。”

景横波cha嘴,“反正这一代还是没变化,你出身豪门,宫胤出身民间。”

“呵呵没变化……”耶律祁笑得似乎有几分古怪,“好吧,算他出身民间好了。话说有一年,还是前前女王在位的时候,大荒朝野上,流星般崛起一个小子,获得了前任右国师的信重,短短三年,为前任国师铲除异己,稳定部族,丰满羽翼,jiāo联势力,立下了汗马功劳。”

景横波静静听着,轻轻捞起水面上浮沉的一瓣落花,花上结着细碎的冰晶,看上去像假花。

“前任国师很喜欢这小子,数次说要将女儿嫁给他。当时前国师的女儿年纪还太小,都说等再过几年,大抵好事就要成了。”

“但是好日子终究没有来。一年后,前任国师出巡时被刺bào毙,整个府邸被屠满门,连那小小女孩,也难逃毒手。”

耶律祁语气深幽,景横波注视黑漆漆的河面和远处宫殿森然星火,想着数年前的某一夜,刺客在黑夜中翩飞,细长的剑尖滴落浓腻的鲜血,不由打了个寒战。

“那个深受前国师大恩的小子,自然发誓要为恩人报仇。但是刺客下手gān净利落,毫无线索。而此时前国师留下的势力,急需一个新的领导者。这位领导者自然非这位原未来女婿莫属。毕竟之前好几年,这些事都是他出面打理,早已为大家所信奉,他接受前国师基业,顺理成章。”

“所以,四年,他只用了四年,便成为大荒历史上最年轻的国师。上位之后手段铁腕,行事决断,以qiáng硬手段迅速镇服大荒朝野,逐渐把持了政权。”

“他掌权后没多久,有消息传出来,说当初前国师的女儿没死,流落荒野。他闻讯派人多方打听,至于打听没打听着,除了他没人知道。总之对外,都是说没打听着的。”

“又一年,前女王驾崩。国师定转世女王,那一年我刚做国师,在宫中势力还不如他,当夜占星塔上左右国师定卦,我的卦在出来前一刻忽然被天风所毁。卦象便以右国师为准。而我当夜下塔时失足受伤,迎接转世女王便是他亲自去了。”

他似乎轻笑了一下,景横波垂眼不语。

“他迎回了女王。便是前明城女王。回来的第一天,就有些臣子觉得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景横波忍不住问。

“女王似乎有点脸熟。”

“你不会说她是前国师女儿吧?”景横波冷笑,“问题是如果是前国师女儿,自然很多人见过,相隔也不算久,应该一眼就认得出,怎么会仅仅觉得脸熟?”

“是啊……”耶律祁点点头,手一遍遍在船帮上轻轻拂过,“这是个问题。再说也只有几个人这么觉得,所以都将疑问搁在了心里。之后不多久,众人又发现了第二个疑问。”

这回景横波不问了,反正不问他也会说的。

果然耶律祁道:“众人发现国师和女王似乎关系不和。两人从来都避免见面,难得一次见面,据说就会出些事端。但国师也没有因此对女王不好,相反,他对她约束比较宽泛,明城女王是历代女王当中,拥有自由较多,权力也相对较大的一位。”

“两人之间奇异的状态,令人猜疑,却也没人能得出答案。但众人公认的是,无论国师态度对女王如何冷淡,但他确实给了女王很大优裕。有些遵守旧传统的人,就开始提出女王下嫁国师之事。”

景横波托着下巴,瞟一眼宫胤——好像没嫁成?

“你说,”耶律祁忽然问她,“他同意没同意?”

景横波懒洋洋地道:“关我毛事?”

“他同意不同意先不说,但是另外有件事不得不说,”耶律祁笑得似乎有几分恶意,“这件事,和现在船尾这家伙满身挂冰的状况有关系。”

景横波眯起眼睛,这事儿她还是关心的,总得知道原因才能对症下药,不然这家伙不小心就结冰她哪里来得及敲?

听着这故事,她看似不关心,其实一直在思索,也就没再注意前方动向。

“听闻下嫁消息之后不久,某日女王开繁花宴,宴请国师,国师本来不想去,女王派人给他送了一封信,之后他便去了。没想到他一去,女王就对他做了一件非常残忍的事……”

“什么事?”景横波心中一紧,忍不住身子向前一倾。

“让你一辈子都难以幸福的事!”耶律祁忽然哈哈一笑,跃身而起,噗通一声,跃入水中!

“尼玛大贱人!”景横波没想到他重伤也敢跳水,大惊之下站起,刚要去抓,一抬头忽然看见前方铁闸!

最后一道用于防守的宫门水闸!已经被降下来了!

景横波看见铁闸深黑,上下左右都闪烁着武器的冷光,天南王宫的护卫已经严阵以待。

景横波劈手就去抓天南王,这阵势她早有准备,有种就she!

然而船身忽然一震,明明没了cao桨人,却速度加快,箭一般向前she去,景横波还没来得及推出天南王当箭靶,上头护卫还没能看清船上是谁,船已经飞一般地直撞铁闸!

电光石火,景横波来不及骂耶律祁,心中念头一闪而过,知道必定是他搞鬼!

尖尖船头将要撞上沉重铁闸!

三丈、两丈、一丈……

风将景横波长发掠起,乱乱覆了她一脸。

铁闸上士兵已经放下武器,谁都知道不必要再出手,看船的去势,马上就要在铁闸上撞得粉碎。

景横波来得及瞬移。

但是此刻却根本没有去想。

船身将要撞上铁闸的那一刻,她忽然返身扑到船尾,扑在了宫胤身上,一把抱住了他。

正在此时,宫胤忽然睁眼,抬头!

“啪。”

似有声似无声。

两唇相jiāo,紧紧贴合。

一瞬间景横波瞪大了眼睛,在同样忽然睁大的宫胤的眸子里,看见自己惊愕的眼光。

两目相望,倒映彼此。

而唇的香气jiāo融,是温软与微凉的对接,是馥郁和清冽的渗透。

一霎便如千年。

“砰。”一声巨震,景横波只觉大力似锤在背上,五脏六腑都似在翻涌。

船撞上铁闸了!

巨大的撞击力让她身子向上一震,却被身下的宫胤双臂一抬紧紧抱住,随即一个翻身,在落水之前平空腾跃而起。

他散飞的白色衣袂在空中团舞若落英,人未落下,手中寒光一闪,一剑直刺河心!

景横波清晰地看见河水之下一道横纹一闪而逝,片刻,大团大团的红色液体升腾而起,将一片河面染红。

她微微一惊。

耶律祁中剑了?

死了?

这狡猾多智,城府深沉,随时都有新变化的大荒能人,真的就这么死了?

不过宫胤这一剑决断gān脆,突如其来,选的是人在水下动作最缓慢的时候,想想似乎他也不可能逃得开。

半空里宫胤纷飞的衣袂似散开的梨花雪,细碎的冰晶簌簌而下,化为尖锐冰棱,直she河水之中。

满天碎冰如冷月,他似从洪荒冰雪时代走出的天人。

宫墙铁闸上护卫们茫然抬头,一时忘记出手。

宫胤的反应却永远不会迟钝,一抬手将被撞昏的天南王拎起,随手一甩。

呼地一声,百十斤的人被他凌空甩起,湿淋淋水花四溅,甩上墙头。

“大王!”护卫们终于认出这倒霉蛋是谁,慌忙丢下武器去接。

一片乱象中,白影一闪,宫胤携着景横波已经施施然越过宫墙,身影似奔一轮冷月而去,消失在长天的另一端。

只留纷乱宫城,昏迷大王,一地碎片,和一池还在静静泛红的河水。

……

马车外的景色,渐渐由苍huáng色的云雷高原,转为连绵的大片的树,叶片翠绿宽阔,泛着油一般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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