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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69)

景横波觉得绯罗的指甲已经快要穿透自己厚厚的外裳。

“陛下,绯罗是国之重臣,您的措辞太失礼了。”一直没说话的宫胤,忽然冷冷开口,衣袖一卷拂在她肩头,她身子一震,脱开了绯罗的掌控,向后歪倒落在车身下。

四面护卫一动不动,有些人露出怜悯的眼光——果然还是如此啊。

和以前一样,女王永远都是表面尊荣的傀儡,国师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成全襄国女相的面子。

景横波一时爬不起身,衣服太重了,足足几十斤的厚缎和首饰,山一般压下来将她带倒。

勉qiáng穿这衣服,是不想在六国八部面前让宫胤为难。毕竟是他迎回王驾,她做得出格,首先扫的是他的尊严。景横波不想让他被人非议,要挑战规矩,等进入大荒直面那些古董再说。

现在她有些后悔了。

绯罗双手优雅地jiāo叠在腹前,不看别人,只笑吟吟打量宫胤,眼神似有深意。蒙虎要上前,却被绯罗身后的护卫有意无意挡住。

蒙虎看向宫胤,以眼神寻求指示,宫胤手指微微一动,随即停住。夜色里他面无表qíng,眸中似有微光。

景横波趴在地上,看见面前并列的两只脚,宫胤的雪白长靴,和绯罗裙底十分jīng致的绣鞋,鞋面上花朵大而艳丽,鲜红如血。

那两双脚在她目光之下,不退却也不移动,有种底气十足的漠然。

这就是异世社会的qiáng权和阶层么……

景横波叹口气,她有点想学武功了,有没有一种武功,不太苦,不太累,又不会练肿关节,老化皮肤?

身上的东西太重,那就扔掉。

心里的怒火升起,等下再说。

她抬手掀掉沉重的披风,拔下累赘的金步摇,顺手扔在地上。

“大庭广众之下脱衣去簪,这位是要请罪么?”绯红的裙摆轻移,绯罗笑吟吟在向她靠近。

雪白的靴子一动,拦在了绯罗的道路上,宫胤的声音清冷从容:“女相,我正好有要事需要和你商议,不如移步去前方一叙如何?”

绯罗顿了顿,再开口声音愉悦:“好啊。”

雪白长靴和jīng致绣鞋轻巧地移动开去,这时候翠姐和静筠才敢探出头来,将景横波扶了上去,景横波还没坐稳,绯罗经过车辕旁时忽然道:“这马好神骏!”

她似乎对拉车的马十分喜欢,伸手在马头上一拍,格格笑着走了开去。

那马浑身一颤,蓦然一声长嘶,扬蹄向外狂冲!

马车猛地被拉动,站在车口还没来得及坐下的景横波身子向前一倾,就要栽倒车下!

一道冷光闪过,嚓一声切断了系在马身上的缰绳,那马立即狂奔而去,在寂静的夜里击打出猛烈的蹄声。

远去的马嘶声激烈,马似乎在一瞬间就已经疯了。

在车口摇摇yù坠的景横波,被蒙虎及时扶住,免于跌倒车轮之下。

宫胤的声音传来,微含怒气:“女相!你放肆了!这是王驾!”

绯罗的声音听来无辜且轻巧,让人可以想象到此刻她一定圆睁双眼,轻捂双唇,一脸不小心闯祸的茫然。

“哎呀,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

景横波怏躺在车上,双眼放空,直直向着车顶。

一旁的静筠翠姐和拥雪都不敢说话,时不时担心地望望她,生怕她因为刚才的事,忽然来一个想不开。

现实永远比想象更恶劣,相比之下,被宫胤控制的日子,似乎都已经像天堂。

景横波眼神放空,脑子却没放空,眼神早已透过车顶,穿越广袤的星空,回到现代的那段日子。

仿佛还是那间四人套房,文臻永远在厨房做各式各样的美食,太史阑永远在把试图爬上她chuáng的幺jī给扔出来,君珂永远在网上做着各种围观,自己永远在偷吃文臻的零食一边涂指甲油一边看韩剧。

当初那些琐碎无聊的日子,如今想起,怎么忽然觉得心有点酸,有点软?

她无聊地抬手,按按眼窝,手指有点湿润,她撇撇嘴,把那点湿在衣袖上揩掉,随即表qíng有点狰狞起来——她思绪忽然又转到了刚才的一幕,宫胤雪白的长靴和绯罗绯红的裙角并列,各自拥有沉静从容,掌握一切的姿态,怎么看怎么不慡,想起来更加不慡。

她转头听着外头动静,夜色渐渐的深了,四面人声喧哗,今天从人众多,护卫们在平地上搭建了帐篷,准备宿营,正中间最华丽最大的一顶是景横波的,还没有扎好,两边宫胤和绯罗的已经建好,把守森严。

马车暂时无人理会,就在翠姐三人以为景横波睡着的时候,她忽然懒洋洋抬了抬手。

“要吃东西。”

大量的食物被送上来,景横波居然胃口很好,带着她的新宠霏霏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吮吸着指甲上沾到的ròu汁,转头看着绯罗的帐篷,眼神灼灼有光。

翠姐看见她这样的眼神,莫名其妙打个寒战。

“来点臭咸鱼,越臭越好。”景横波点菜。

这要求有点离奇,好在现今各族护卫都有,臭咸鱼正好是某个部族的爱物。臭烘烘的咸鱼很快送了上来,景横波嘿嘿嘿地笑起来,声音听起来挺瘆人的。

她吃gān净了一大堆碗盘,翠姐静筠三人捧了下去洗,马车内空了下来。

景横波开始了细致的工作。

她将臭咸鱼剥开,鼻子嗅来嗅去,选了最臭的肚腹部位,用一块绸巾小心地包好。

随后她又把臭咸鱼分外坚硬的刺剥了下来,霏霏凑上来,对着刺撒了一泡尿。

被霏霏尿泡过的鱼刺,泛出淡淡的红色,看起来几分诡异。

霏霏发出嘿嘿的笑声,抓起一根刺,对着屁股虚虚刺了刺,大脑袋晃了晃,喝醉酒般一个踉跄,扑倒在自己的尾巴上。

景横波给这家伙活灵活现的表演逗得哈一声笑起来,“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

片刻后,翠姐等人擦着手回到马车上,环视着空dàngdàng的马车,愕然不解。

“大波哪里去了?”

……

景横波四面打量着绯罗的帐篷,撇了撇嘴。

襄国女相的帐篷看起来虽然没她那个大,帐篷材质和里头装饰却极尽华贵,果然是区别待遇。

景横波取出那包鱼刺,掀开帐篷门口的地毯,计算着步距,将鱼刺渐次埋入地下。

这鱼刺原本她是想埋到榻上的,既然霏霏给加了料,那就给女相大人踩一踩好了。

景横波爱惜容貌,所以非到不得已也不愿伤人容貌。

帐篷里静悄悄的,景横波身后的帘幕似乎被风chuī开一线,隐约似有乌黑的光芒一闪,转眼却又不见。

景横波屁股对着帘幕,自然毫无所觉,专心埋完鱼刺抬头一看,帐篷是用木架子架起来的,头顶有一根圆木支撑,她想了想,发出一声轻轻的呼哨。

白影一闪,霏霏悄无声息潜进来。

景横波指指那根圆木,做了个抹脖子手势,霏霏立即明白,窜上去爪子唰唰一阵乱挥,嚓嚓几声,圆木出现深深的裂痕。

景横波打个响指,笑逐颜开。转头四面看看,寻找什么东西比较顺手可以用来砸人。

大波报仇,绝不过夜。谁摔了她一个马趴,她就请谁泥地上打几个滚。打几个滚还不够,最好扑上去噼噼啪啪一顿,当然绯罗武功看起来挺高,她得想好退路,万一走不掉,就用硬物砸断支撑木,砸她个铺天盖地。

桌几上有个双耳瓷瓶,她满意地点点头。掂了掂手中臭咸鱼包儿,那股销魂的气味更qiáng烈了。

她微微有点犹豫,这臭咸鱼包儿原本是打算扔到宫胤被窝里去的,但此刻离开绯罗帐篷似乎不太方便报复计划开展,她正思考着,忽听外头步声话声传来。

“……夜深露重,你我何必站在外头议事,不如进我帐篷,咱们秉烛把酒,彻夜长谈,岂不是好?”

是绯罗的声音。宫胤似乎轻轻“唔”了一声。

景横波咔擦一声险些捏碎了手中的臭咸鱼包——彻夜长谈?谈你妹啊?

帐篷外人影晃动,即将进入,要走只能趁这时候,景横波却不想走了。

她要看看这对狗男女打算彻夜谈什么!

唰地一个转身,目光四处一转,她发现帐篷后头垂挂着帘幕,赶紧掀开溜了进去,一进门就绊到东西往前一扑,身下软软,原来是chuáng。

绯罗可真讲究,住个帐篷也分出个里外间。

景横波低头看看雪白jīng致的chuáng单毛毯,看得出这位也有洁癖,chuáng上连丝皱褶都没有,她无声呵呵一笑,穿着鞋子上了榻,脚踩在洁白的枕头上,跷起二郎腿,我晃,我晃,我晃晃晃……

鞋底泥土簌簌地落在毛毯的fèng隙里,有些落在了chuáng边的fèng隙中,隐约chuáng下的黑暗中似乎有点微响,景横波却没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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