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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83)

似乎被他的勇气感召,他身后又陆续扑出两三人。

景横波仔细一看,竟然是琉璃族那个圆脸小护卫,她当做弟弟的那个,在那些来表达关切的六国八部族人中,这少年和她邂逅最多,她对他每次温暖纯真的笑意,印象深刻。

危机时刻,温暖重来,她心中一动,险些热泪盈眶。

但是,再次鬼使神差,在这温暖又感动的时刻,她又瞟了宫胤一眼。

这回宫胤有表qíng了。

奇异的表qíng。

他竟然……在笑。

唇角微微勾起,慢慢一扬,冷峻依旧,那般的高山冰雪冷里,依稀有几分笃定,几分释然,几分意料之中终于如此的讥诮,这个笑慢慢定格在唇角,美,却令人望而生冷。

景横波的心,立刻就坠到深渊,冰到凝结。

想也不想,她扑在车辕上大喊:“退回去!”

声音未毕,一道亮光忽然升起!

弧状,雪亮,游移灵活,夭矫如龙!

瞬间自圆脸少年背后升起,刚刚照亮人的瞳孔,便已经出现在圆脸少年背后,顶端微微一弹,似巨龙昂起骄傲的龙首,威严下望,下一瞬间,已经闪电般扑了下去。

“嚓。”

圆弧在颈项一勒一转,利刺如坚冰突出,白光与血光同溅,一颗头携着丈许高的鲜血飞上半空。

半空中那长形武器呼啸盘旋,众人此时才看见那是一条长形锁链一般的武器,顶端有尖锤,两侧贴伏着无数冰棱般的倒刺,通体雪白,越血雨而不染微红。

寒光一闪,没入宫胤手中。

众人惊呼,没想到他竟亲自出手,不过这般夭矫武器,真真也再适合他不过。

景横波的目光,却只随着那头颅,向上,向上……

那头颅两眼圆睁,脸上肌ròu紧张虬结,竟然还保持着死前那一刻,急切关心的神qíng。

他的无头的身体,依照惯xing,竟然还前冲两步,鲜血淋漓的双手,向她张开。

保持着想要救她的姿势。

这个最早,也最真切地,在一路颠沛冷漠的旅途中,给她温暖的少年……

他所带来的熨帖和抚慰,除她无人能懂……

景横波浑身的肌肤都冷了。

血却在一瞬间热了。

似火,将内心深处深藏的疑惑烧着。

她霍然抬头,盯住了宫胤。

清除jian细,清除异己,清除所有对她友善、可能成为她的势力的人。是吧?

清除掉她所有可能倚仗的力量,让她一无所有,永远爬不起身,成为他一个人的傀儡。是吧!

愤怒如山轰然砸下,崩出无数爆裂的火花,她的眼睛里只剩下了宫胤,冷峻的,从容的,无动于衷的,淡然看人间一切血腥杀戮的。他。

装满jian细和人质的车从她身边过了,她不知道。

六国八部的护卫被驱散开了,她不知道。

龙骑和永烈营赶过来了,她不知道。

翠姐扑过来试图拉住她裙子,她不知道。

宫胤快马奔过来了,她看见了。

她就看见那个家伙,堆雪拥玉一样过来了,见鬼的gān净,见鬼的冰清玉洁,见鬼的杀了她当作弟弟一样看的人居然还一滴血都不沾的bào!君!

她要宰了他,痛揍他,把他扔进最臭的沼泽里,用八万斤粗盐腌他!

“啊啊啊啊啊!”她嚎叫着跳下马车,厚重的礼服绊得她险些跌倒,她顺手抢过一个护卫手中的刀,手起刀落,白光一闪——

一截深红绣金的华丽裙摆被砍落,她踩着落下的一堆裙摆向前冲。

这一刻。

走路的忘记走路。

骑马的忘记骑马。

拉她的忘记拉。

奔过来的险些落马。

所有人目瞪口呆看着景横波,裙子一撕就是一大截,连里头的裤子都撕裂了,一跑一跳之间就忽闪忽闪露出雪白的大腿,她就以这么个惊世骇俗吓掉大荒人民心脏的造型,狂奔着跑向宫胤……

宫胤停住了,神qíng也微微骇异,目光闪动,仔细看却能发现隐隐期待。

“啊啊啊啊——”疯狂的大波一边跑一边双手大力挥舞,宫胤觉得这动作隐约有几分熟悉,心中涌起不祥的感觉,忍不住脱口冷喝:“你别——”

“下来!”

一声脆喝,比他更快。

“砰。”

众人眼睁睁看着马上端坐的宫胤,忽然身子一仰,似被人狠狠拎起,砰一下摔下马,砸进了泥土中。

……

“砰。”

疯狂前奔的景横波忽然腿软,又收不住势子,猛地栽在宫胤肚子上。

……

全场都傻了。

逃的险些忘记逃,追的早已忘记追,想护驾的不知道该护谁,想拉架的找不到被打的那个。

眼前一幕冲击力太大,连百战余生的永烈营,都只能傻呆呆地站在当地,看大荒人民心目中如神如雪的高贵国师,被砸倒尘埃。看大荒人民心目中禁yù圣洁的女王,把脸埋在他们同样禁yù圣洁的国师的小腹上……

哦……

太颠覆……

不对,还没颠覆完。

摔人是个力气活,景横波至今只用过两次,一次耶律祁一次宫胤,每次都jīng疲力尽浑身发软,就算这样她也没放过机会,撞上宫胤立即往上一蹿,骑在宫胤身上,拳头挥起对着宫胤右脸就是狠狠一拳——

“啪。”

声音清脆。

不忍目睹这一幕的围观人群,听着声音不太对,才敢颤颤悠悠睁开眼睛。

景横波的手腕被宫胤截住,正高悬在半空中,景横波挣扎两下,宫胤的手纹丝不动。

“你做什么!让开!”他怒道。也不知是怒还是羞,平日里如冰似雪的脸,竟然涌上一层淡红。

红若琉璃色,衬得他清透的眸子如黑色水晶。

放在平日景横波必然要对这难得一见的美景,流一流哈喇子,此刻怒火熊熊,视而不见,挥起唯一自由的另一只手,狠狠地又击下来。

“住手!”宫胤再次伸手去挡,景横波手挥到一半,却忽然向后一缩,拐了个弯,一把捏住宫胤的脸。

两指一夹,指fèng用力,我捏,我捏,我捏捏捏!

“面瘫!冰山!装叉犯!”她大叫,“讨厌死你这样子!为什么要杀他!给我一个解释!不然我就……不然我就……”

围观的众人已经不会呼吸了……

宫胤也木住了。

活到如今,身居高位,他被人害过也害过别人,风刀霜剑也没少受,但是这样“凶悍”的报复,还是生平首次。

震惊太过,他连景横波话也没听清,只看见她灼灼燃烧的眸子,胸口因愤怒而大力起伏,汹涌得似要bī到眼前。

她为别人生死的愤怒……

他眼神微微一冷。

“不然你就怎样?”心口似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梗着,他也忘了现在的qíng状,啪一下挥开她的手,冷冷追问。

“不然我就……”景横波觉得宰了阉了什么的,都显得虚张声势,做不到的事说了有什么好得意的?必得选个做得到的事qíng,刺激他才行。

一眼看见他的领口,用一颗硕大的淡金色珍珠,串着一根金丝束得好紧。

她立刻就想起当初jīng叶扣住的领口,小宇宙再次燃起熊熊怒火。

装叉!装正经!道德犯!禁yù狂!

打击禁yù狂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luǒ奔!

她唰一下熟练地抽掉金丝,拔掉珍珠,就手一抛,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双手狠狠一分。

“不然我就光天化日之下,扒了你!”

“……”

抽气声好响。

大部分人似乎想向前冲,又似乎在向后退,脚下不丁不八,姿态不前不后。不晓得是该解救呢还是该回避?

脸上的表qíng也很难规整。该笑好呢还是该表示愤怒?道理上应该是后者,可是感qíng上无限服从前者,唉,想整理好这一刻的表qíng,真难。

……

景横波清晰地看见宫胤嘴角在抽。

这种表qíng会发生在他身上,真的很奇异。

还有……她的视线忍不住往下一落……即使此刻别有心事满腔愤怒,还是不得不承认此处风光真好啊……

一线锁骨如玉,半幅肌肤似雪……

“放、开、我!”某人的声音充满寒气,听的人觉得眼前似乎呵起了白雾。

景横波怔了怔。

“我那个去!”她大声道,“我都揍不到你,还能压着你?你自己不舍得起来关我屁事!”

“……”

一瞬间国师大人的脸青了。

并且有转紫的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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