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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843)

台后帷幕忽然一阵波动。

景横波心知不好,大叫:“别——”

但已经迟了。

帷幕后一阵冰风呼啸,雪光一闪,那正要下台的裘锦风便再也动不了。

台上那斗篷人身影一闪,已经到了裘锦风身侧,一脚踹出,“噗通”一声,裘锦风对着景横波跪下了。

红影bào风般卷过,“啪”一声脆响,裘锦风的脑袋被生生打偏到一边,“噗”地喷出一颗断齿,半边脸颊顿时红肿如蟠桃。

裴枢转着手腕,横眉竖目,“爷爷今天脾xing好,不然你断的就是脑袋!”

景横波大张着嘴,半晌才慢慢合上,捧着头,不胜懊恼地“嘿!”一声。

这下好了,yīn差阳错,把个她急需的神眼给得罪了。这要再去找一个神眼到哪去找?指望君珂吗?

“赔罪!给女王赔罪!”裴枢还在狠狠踢那倒霉家伙屁股。那家伙给打得晕头转向,冻得浑身发僵,像冰雕一样硬挺挺跪着,被裴枢踹得嘎吱嘎吱乱响,其状惨不忍睹。

景横波仿佛看见她的神医cha着翅膀飞走了……

“行了行了!”景横波只好赶紧让人把冰雕神眼给抬走,赶紧关照最清楚自己qíng况的拥雪去照顾,一脸悲惨地想着日后该怎么补救……

心qíng懊恼,她懒得和bào脾气裴枢揪扯,也对那座冰山没办法,一肚皮的气就落在了那个出手的斗篷人身上——他们有他们捍卫的理由,你丫的凑什么热闹?

存心卖好是吧?

趋炎附势之徒!

按照景横波的评判标准,她觉得这裘锦风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有qíng可原,且不为富贵所动,不失为有骨气的男人,比现代那些一边骂着女人物质一边不顾一切攀富婆的卢瑟qiáng多了。倒是这个穿斗篷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家伙,一脸媚像,可耻!

她心中给这个还没来得及展示本领的家伙,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出局!

擅毒和医有什么了不起,一块砖头掉下来砸三个,不要不要!

因为迁怒,因为懊恼,她再也不肯多看那人一眼,因此也就没注意到,那人的斗篷已经微微掀开了些,露眉间一抹暗青色。

此时,落云东宫内,姬玟立在院子一角,漫不经心地擦着窗台,眼睛却遥望着广场的方向,眼神三分希冀,三分不安。

耶律祁,是否现在已经和女王会合了呢?

她期盼他们会合,这样才有机会挽救耶律祁的生命。耶律祁虽然毒被暂时压下,但巫维彦等人才不会顾念他的身体,以毒攻毒和巫医的法子,都只是治标不治本,并且方式霸道,以至于现在,耶律祁眉间一片毒xing沉淤的深青色,并且不能接受日光照she,不得不以斗篷遮挡。

她又害怕他们会合。他的心上,从来只投she那女子的影子,如阳光所经之地,不见萤火微光,当他和景横波近在咫尺,于她便远在天涯。

世间qíng爱,不过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首尾,看不见起始收梢。

她闭上眼,双手合十,默默祷念。

院子里步声杂沓,不断来去。最近东宫的人都很忙,脚步匆匆。整个东宫,笼罩在一片诡异又紧张的气氛中。

“你在做什么呢?”身后有人在问,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

王妃最近也常不在宫中,在宫中也常邀人夜谈,院子中人来人往,都不许她靠近。

“我在祈祷,”姬玟满面温柔,轻轻答,“愿东宫永世太平,娘娘福寿安康。”

……

景横波一眼也没看那斗篷人,直接召来那落云官员,正要示意他将这个家伙赶走,忽然帷幕一掀,宫胤出来了。

“好了?”景横波有些诧异。

这么快。

那一直等在一边的蒋公子jīng神一振。他等了这么久,连羞rǔ对方的词儿都腹稿了一堆,终于等到了。

众人目光落在宫胤手上,那里却是空空如也。

景横波挑起眉毛,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又觉得不可思议,不会吧,他真以为那样能赢?

宫胤好整以暇地在她身侧坐下,并无任何解释和介绍,伸手一招,帷幕掀开。

众人忽然都闭了闭眼。

刺眼。

眼前猛地冒出一大片晶莹光灿之色,恰逢此刻日光明耀,映she得那一座物事光芒四she,流转如明月如星河,竟至不能bī视。

好一会儿,眼睛才适应那光线,众人再将眼睛慢慢睁开,看清楚那物事,哗然一声。

而那满面诧异的蒋公子,已经忍不住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什么珍贵物事……如此璀璨bī人……哈哈哈没听过拿冰块雕个人,就敢比价值连城的碧玺的……哈哈哈哈真是异想天开……”

一时众人皆笑。

台上还是景横波像,却是冰雕像,足足一人高的冰雕,同样技艺高超,栩栩如生似女王当面,造型却与众不同——秋千架、鲜花藤,架上立着的女子长发舞,裙裾翩,一dàng似飞至天边。

景横波怔怔看着那雕像。

当年深宫花下dàng秋千,一次次dàng过你窗前,以为你总错失我香气蹁跹,却不知那影子刻在你心里面。

只是命运如梦境如谶言,那些最美的画面,最终总以冰封面貌呈现。

什么时候我和你鲜活活一场,不必将记忆封在冰里面,不必隔着山海冰雪结界,看得见爱qíng,摸不着指尖。

什么……时候?

她轻轻叹一口气。

此时哄笑声还在继续,无人懂她心中这一刻波澜万千。

景横波也无力阻止众人的哄笑。

单纯论两人雕刻技艺,还是蒋公子更胜一筹,更不要说三面宝石雕的奇妙珍贵。但如果从内心评判,景横波更爱的是宫胤的这一尊。然而比的不是心意或者造型,而是珍贵和准确。

就知道是这样。

宫胤不爱珠玉,不重享受,便纵多年国师富甲天下,也不会将宝石这种累赘物带着满地跑,他擅长的,能做的,也就是冰雕了。

这尊秋千像凝聚静庭短暂的美好岁月,凝聚她和他最美最单纯的时光,凝聚她和他相遇相爱的最初,一分不值而又珍贵万分。

但无人能懂,也不能解释。那些最美好的,说出口便是亵渎。

她不胜心疼地揉着眉心,这下好了,众目睽睽之下这么敷衍,她就算想放水也不行,会引起众怒的。

身边天弃忽然“咦”了一声,道:“珍珠!”

景横波仔细一看,才看见那像的心脏部位,竟然是一颗淡金色的硕大珍珠。

珍珠本是他咽喉的防护武器,如今放在了她心脏的位置。

那般硕大的珍珠,珍贵程度,不下于碧玺,他却没有用来雕刻,只嵌进了人像的心脏中。

他不屑和他人争竞,只想表达自己的表达——

你的安危,如我要害一般,以生命来防护。

“哈哈哈哈哈……”蒋公子还在笑,笑得眼泪四处喷洒,“敢问阁下,就凭这东西,你真敢认为能让我滚下台吗哈哈哈……”

“当然能,”宫胤不动声色,清淡一句便盖过了他的狂笑,“我们比的是准确。”

“哈哈哈当然……嗄?什么意思?”蒋公子笑声戛然而止,抬头看他。

底下的笑声,也渐渐收了,众人愕然看着宫胤。

“比准确,你输了。”宫胤随意指了指自己雕的像,点点头。

“你凭什么说我输?”蒋公子涨红脸,将碧玺抓在掌心,冲下台,一个个递给台下人看,“比准确,就是比哪个更像女王本人,你们说,像不像?像不像?”

那群人伸长脖子瞧着,不住频频点头,“像!像!太像了!”

蒋公子回身,骄傲且蔑视地瞧着宫胤,“我承认你的也像,但你无法证明你比我更像,而论起雕刻技巧,你明显输我一筹,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当然比你更准确。”宫胤看也不看他一眼。

景横波忽然在想,这货为什么扣紧了“准确”二字?

随即她便听见宫胤淡淡道:“二十七寸六、十九寸二、二十七寸七。”

啥米?

众人一片如听天书的茫然表qíng。

景横波也愣在那里——这是什么数字?

对面,宫胤一眨不眨地将她瞧着,那眼神分明是控诉的——这你也能忘记?

景横波脑海中忽然掠过一幕场景。

黑暗的斗室,相对而立的人,躲闪的眼神,暧昧的气氛。

屏风外的光影更迭,屏风里的温度炽烈。

有个声音看似硬气实则有点心虚地道:“我来之前量过的,是92,64,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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