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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865)

众人又惊又不安,正要上前,忽听蹄声震地,回头一看,大批黑压压的军队,已经出现在街口。

军队自然是葛莲率领的,她一眼看见广场上一百多位大臣,不禁一惊,随即发现大臣后边并没有军队,宫门也并没有开启,顿时大喜,心知御卫营还没来得及赶到,立即让将士先封锁广场周围街道,自己单骑上前。

那边大臣看见军队到达,也是震惊不安,落云大相首先上前,看见最前面的竟然是葛莲,不由怔道:“莲公主?您如何深夜来此?还带着这许多兵将?未得王令不得带入广场,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奉王世子令,率军勤王护驾!”葛莲厉声道,“丽妃挟持大王,重伤王世子,意图挟天子以令诸侯,谋权篡位!王世子令忠仆夜送宝印于我,令我急调五城兵马司及京卫营救驾!诸位臣工,大王有难,被囚宫中,还不速速与我一同前去营救!”说完取出宝函,对众人一晃。

火光下宝函宝石熠熠耀眼,众人都认得宝函制式,倒吸一口冷气。

诸大臣都住在附近,靠近东宫,自然察觉到今天东宫内部的不对劲,只是葛深封锁消息,他们并不知葛蘅已死,如今听葛莲说法,倒是完全对得上,大部分人当即信了,怒道:“那妖妃!早说她必然狐媚误国,大王偏不听!”

“走,我等虽为文人,当此国难,不可自惜此身!勤王救驾,诛除妖妃,匹夫有责!”

文人有时候热血起来,比武夫还冲动易怒,一声出而百声应,当即便有一大群大臣,捋起袖子挥着拳头,要加入葛莲的队伍,有人已经去呵斥宫门护卫,让他们速速开门,因为“内宫有变,不可耽搁。”

葛莲唇角浮起淡淡微笑,笑意温和,掩不住眼底轻蔑。

这些读书读痴了的士大夫,骨子里都是一群套上笼头便乖乖乱转的傻驴,说几声风骨,道一句大义,就可以骗得他们前赴后继,尸骨垫地,到死,还以为自己坚持的是正道,死犹英雄。

想到可以裹着这群大臣做人质叫开宫门,她笑得更愉快了。

真是天助我也,瞌睡就有热枕头。

那一群大臣正要跑过来。

忽然人群后方有人大叫道:“看那个血书!”

众人纷纷回头,就看见那挂在钟楼栏杆上的血书,忽然飘了下来,有人拿在手里,读道:“诸位当心,葛莲谋反……啊?”

一时广场上猛地一静。

葛莲脸色唰地一白。

不得不说柳元,思虑周密,临死绝笔没有长篇大论,直接凌厉,开头就直指真相。

众人被震住,下意识继续读道:“刑司柳元,以命告诸同僚。王世子已薨,葛莲公主偷取世子宝函,急调五城兵马及京卫大军,矫言伪饰,意图冲击王宫,挟持大王,趁乱袭杀丽妃王子,夺取大位。葛莲枭竸之心,行大逆之举,谋刺世子在前,栽赃女王于后,挑拨王室,祸乱落云,今有王世子临终绝笔墙为证……宫门长闭,告警不得,柳元诰钟悬尸,以命击之,诸我臣工,勿释jian雄!绝笔于此,家国且付,柳元顿首。”

一段话读完,所有人的脸都变成了死灰色。

有人颤声道:“那面墙……”

众人转过眼光。钟楼底部端端正正放着那面墙,上面的血字颜色已经发褐,柳元心细,还做了个记号,直指血字下方的莲花记号。

落云大相毫无血色的脸凑近去,仔细看了看那莲花,苦涩地道:“这墙,是王世子寝殿窗下的墙……”

王室所用之物都有规制,不同的砖在不同的窑烧制,王世子寝殿所用墙砖青灰色,出自名窑“龙青”,每块上都有小小五爪螭龙标记,是仿冒不来的。

何况这些重臣,对王世子的字也熟悉得很,就算觉得略有区别,那也不过是因为临死时写在墙上自然字迹有些不同。

众人僵硬地围观了那墙面一阵,又抬头看看钟楼顶,此时风已歇,钟声终于停下,垂挂在钟摆上的柳元,脸直直地垂着,似犹自目光严厉,狠狠bī视。

落云大相慢慢转过身来,沉声道:“退后,不要靠近叛军。”

最后两个字说出口,一直注意着他口型的葛莲微微一晃,随即眼底凶光一闪。

文臣们默默集合在一起,开始往宫门前退去,守门的侍卫见势不对,已经飞快向首领报告,请示处理方法。

大臣们一直退到守正门的侍卫们面前,排成几队,落云大相站在最前面,道:“钟声已响,如果大王无恙,一切都是葛莲谎言,大王就一定会出来。我们不能跟着她走,守在这里等待大王便好。”

“葛莲公主,”副相道,“夜半挥师,包围王宫,非臣子可应为。你也许受了jian人挑拨,误以为大王被制,心急救大王,才贸然调兵前来。此时收手,犹未晚也。我等商量着,要在此处死守宫门,相信大王一定会安然出来,葛莲公主如果信我等,信大王,不如斥退军队,驻扎宫外,和我等一起守宫门如何?”

“然也。”大相立即道,“公主也是受jian人蒙蔽,心忧大王安危,才出此下策。只要公主伴我等一起守门,等到大王出来,我等定会在大王驾前为公主剖明心迹,公主放心便是。”

大相副相,都是宦海老臣,知此时千钧一发,杀机一刻,如果能稳住葛莲,令她悬崖勒马,自是最好不过。

葛莲在马上,盯着两个老臣,眼底光焰一闪,尽是熊熊愤怒。

那该死的柳元!

这该死的群臣!

居然在这节骨眼上,泄露消息,临门一脚,踢中她要害。

都到这时候了,这两只幼稚的老狐狸,还想骗她束手就缚。她要真喝退军队,和他们呆在一起等葛深出来,明日这宫城之上,高悬的就是她的脑袋!

群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这群老臣,还在希冀自己的“三寸莲花之舌”,能让莲公主悔过自新。

葛莲忽然格格一笑,俯低身子,悄声道:“诸位大人,有句话,不知你们听没听过?”

众臣诧异地抬头望着她。

“有没有人告诉你们,”葛莲悠悠地道,“这世上,敢造反的人,也许未必最聪明,但一定是最大胆、最凶狠、最敢作敢当的人?”

众臣望着她寒意森然的眼睛,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想起这位公主平日的温柔和善,一时恍惚,觉得面前仿佛是个全然陌生的人。

落云大相皱眉盯着她,“最大胆最凶狠又怎样?色厉内荏而已!我就不信你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惧青史刀笔,千古骂名,不惧王法森严,弃市戮尸!”

“你都不惧,我惧什么?”葛莲语气悠悠,忽然闪电拔刀,一刀刺进了大相胸膛,“给你看看什么叫大胆凶狠!给你看看到底谁色厉内荏!我就不信你们对兵甲刀枪,人命威胁,真的不惧生死,死守宫门!”

“嗤”一声血泉如飙,溅了葛莲一脸,葛莲冷笑抹去,劈手抓住瞠目指着她缓缓倒下的大相胸口衣襟,一团手帕先塞住了他的嘴,笑道,“老货,不识相就先上路!”

人群死一般的寂静,震惊太过,反而忘记发声。

葛莲格格一笑,曼声道:“五千宫卫,对我两万大军,谁胜谁负?已经死了两个,你们这些手无缚jī之力的文臣,当真要拿这把老骨头抵挡我铮铮铁骑?也罢,本公主心地慈悲,给你们一个机会,我数三声,三声之内,自动退开,我便保证不伤你等xing命。”

她策马行走两步,群臣缓缓向后退,眼神畏惧,葛莲眼中闪过得色。

数三声是假,威胁造势是真,只要此刻吓破这些人胆子,她便可长驱直入。

她进一步,众人退一步,眼看排成的队列,便要不成模样。

忽然风又起,钟声再响,众人头一抬,就见柳元尸首,悠悠晃晃撞在钟上。

这一霎的钟声,撞入心扉。

前有人慷慨赴死只为一声报信,今日他尸首之下,面临一女子威bī,群男子有何面目退之!

“一。”葛莲平静地道。

忽然有人上前一步。

葛莲一怔,厉声道:“二!你们真的不要命了吗!”

又有人上前一步。

越来越多的人走上前来。

葛莲眼中涌起怒色。

今夜如此不顺!

她嘴唇蠕动几次,几次都没能将那“三”字说出口。

人越来越多,畏惧的,不畏惧的,在同一种热血氛围下,不能退避地走上来,一众瘦弱文臣都将胸膛挺起,直直站成一排,“一介女子,竟想牝jī司晨,有我们在,休想再进一步!”

葛莲抬头看看天色,再耽搁就来不及了。

她眸子一分分冷下来,退后一步,对身边亲信护卫们,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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