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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867)

她此刻身体忽冷忽热,头晕目眩,力气似忽然被从身体里抽gān,自知不好。勉qiáng抽开耶律祁的手,笑道:“……包得严实……不至于……我有点累,在这里先歇歇,你先走吧。”

耶律祁半跪在她面前,凝视着她,忽然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景横波一惊,立即挣扎,“别碰我!放开!不然我呼你了!”

耶律祁似没听见,只紧紧地抱住她。

他的声音轻而软,听在她耳中却字字清晰。

“做不到的事,别说了。正如你做不到不救我,我也做不到,在这个时候抛下你。”

他这一抱,景横波身上尘屑顿时沾他一身,景横波变色去拂,手又被他抓住。

“我会瞬移呢……”景横波勉qiáng笑着推他,“比你快。只是一时有点累,让我歇歇不成?”

“我们出去再歇。”耶律祁转过身,将她背起,景横波还要说什么,他忽然笑道,“我也中毒已深,能不能活还未可知。横波,你的一辈子只会留给宫胤,现在,留这短短一段时光,给我这个将死之人,都不行吗?”

景横波垂下眼睫,待要出口的万千劝解,都化作心底一声叹息。

耶律祁从不qiáng硬,却总有办法击中她最软弱不忍之处。

他并未第一眼爱上她,却在之后的时光中渐渐为她回首,这一转身就是一生,就是一无所有。

因为她,他失去了尊位、家族、安定尊荣的生活,乃至现在的健康。在遇见她之前,他还是帝歌叱咤风云长袖善舞的左国师,他本可以这般光鲜从容下去,他本有机会在宫胤萌生退意时趁乱而上,一手攫取大荒至高无上的权力,只要他舍得下、放得开、忘却她。

然而此刻,在这yīn暗污浊的地下,久别重逢的他,苍白着一张脸,只要求最后一段时光的相守。

她只能以沉默回答。

那就这样吧。

可能已经染上要命的病,耶律祁又不可能丢下她,她最后,也只能拖累他了。

忽然隐约听见里头声音震动,地面也似在微震,景横波喃喃道:“不会是要爆炸吧……”

那鼎炉虽然设计古怪,但似乎并没有机关,按说没道理爆炸。

“不管怎样,走!”耶律祁背起她,向前狂奔。

身后震动越来越烈,耶律祁背着她飞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转眼she出几丈,刚转过一个弯,便听身后地室“啪”一声裂响,像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刺耳尖锐,景横波回头,就看见不知何时,那紧闭的铁门已经被撞得变形,凸出长长的一大块,那造型,竟然像是被一个巨大的管子给戳出来的。

她一时不解,要爆炸也是鼎炉爆炸,管子怎么会飞出来撞坏铁门?

但此时不及多想,鼎炉如果爆炸,导致塌陷,两人就会被生生埋在地底。

耶律祁也知道利害,身影如电光掠过,甬道里此时一片黑暗,两人跑了一阵,忽然觉得这道似乎比来时长,再回头看时,这道路好像已经不是先前那一条。

黑暗中跑岔了?

两人面面相觑。

耶律祁毕竟重伤未愈,还是先前靠那些药支持了一阵,此时一停,顿时接续不上,景横波听着他压抑的喘息,急忙从怀中掏出先前收起的药,又道:“歇一歇吧,这么远,就算爆炸,也伤不着咱们了。”

耶律祁也不客气,接过她手中的半只何首乌,好在景横波收得严密,药物被布包住,丝毫没有污染。

他撕下内衣,将何首乌再擦了擦,包住手一分为二,递了一半到她唇边。

景横波也吃了,虽然决定要拖累他,但能少点拖累也好。

两人靠坐在cháo湿的土壁上,恢复体力,忽然听见脚步声传来。

……

时辰回到一刻前的宫门前。

宫门前群臣的鲜血,将汉白玉石阶染遍。

只这一闯,落云死一朝堂,塌半江山,便纵重新收拾,也必元气大伤。

纵马的带兵将领,看那一地残肢断臂,隐约察觉不好,然而葛莲在他身边yīn测测地道:“是非对错,此刻难道是较真的时机吗?此时较真是非对错,如果真错了,还会有好下场吗?”

将领们一呆,想到事已至此,如果踏遍的真是落云重臣,此罪株连九族,绝无可恕。整支军队都已经被bī上绝路,不搏一搏,就算此刻放下武器,等来的也是家破人亡结局。

还不如蒙头向里闯,此时己方人数多胜算大,赢了开新朝有从龙之功,输了也不会有更坏的结局——一个死字而已。

此时士兵尚未明白过来,将领们心里终于灵醒,但便是此刻恨毒了葛莲,也只有一声不吭咬牙,跟着向宫门内闯。

宫门此时已经被撞开,守门的人看见底下群臣被践踏,怕再不开门担上gān系,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慌忙开门,直接导致叛军一拥而入。

此时葛深已经带人冲到宫门前不远处,看见这种qíng形,脸色大变,宫卫首领急令退后结阵,保护大王。

此时裴枢等人也已从宫内冲出,正遇上两边军队撞上,裴枢急着找景横波,无心恋战,只将自己这一群组成战团,护着丽妃且战且走,寻找着丽妃所说的出口。

会望气的方诚,也是在此刻看见宫门口遍地尸首,震惊之下竟然热泪滚滚——哭的不是死节的群臣,而是自己的本领没有错。

此时葛深悲愤莫名,隔着宫门和军队,看见自己的重臣一战死尽,看见自己的女儿挥兵相向,口口声声,“大王被叛军裹挟,容我来救!”,看见自己的军队举刀相bī,要求“jiāo出大王”,自己的宫卫寡不敌众,节节后退。

葛深老泪纵横。

心疼这满地重臣,很多人跟随他不下十载,今夜若非他们以ròu身对铁蹄阻住宫门一刻,也许不等他这里聚集宫卫迎战,叛军已经冲进了宫廷烧杀抢掠。

心疼自己的女儿拔刀相向,自小心知她心xing深沉野心极大,防着防着十余年,到最后还是眼见白莲花如血罗刹,狞笑阵前。

心疼自己一时之失,竟然让落云生生遭受浩劫。此刻悔断了肠子,不用想也知道,事qíng演变成这样,必然有女王的原因。一夜间巨变如此,这推手是谁,自然是昨日号称去“洗冤”的白衣人,只一人翻云覆雨,算尽人心,一夜之间死群臣,乱宫门,迫使父女拔刀相向,连他这个安坐王位的大王,此刻也面临人生最危急时刻,风雨飘摇。

此时身在乱中,犹自困惑难解,忍不住一遍遍想,那是谁,那是谁?

白衣人影一遍遍脑中闪过,高颀、修长、笔直、步姿疏离而平稳……

忽然一道人影自记忆中电般闪现。

大典之上,红毯之间,缓缓行来白色人影,于万众目光中从容拾阶而上,姿态疏离而平稳,偶尔清凌凌眼光一掠,全场人呼吸一窒,似心头下了一阵冰雪。

他立在台下一侧,只看见那人如天神雕塑的侧面,高高的衣领,衣领上淡金珍珠熠熠。

两条人影缓缓重叠……他浑身一震,猛地吐出一口长气。

原来是他!

竟然是他!

想明白了却更觉摧心。

记忆中的熟悉本是命运好心的提醒,然而他心xing浮躁,生生错过。

葛深蓦然抬头,四面张望,目光没有寻找到女王和宫胤。

但他犹自不死心地狂喊起来。

“陛下!国师!是葛深有眼无珠,冒犯贵人!求你们看来同为大荒一脉份上,看在落云也是帝歌忠心臣属份上,看在落云若乱,伤的终究是我大荒宁静份上,谅我一次,帮我一回!”

“求你们,谅我!帮我!”

葛深的喊声令将士们面面相觑,担忧大王是不是受不了刺激,发了失心疯。

对面的葛莲一惊,陛下她知道是谁,可国师?

她只愣了一愣,便反应过来,脸色一变,急令,“冲!”

此战犹有变数,不能再耽搁!

“那是大王!”京卫将领变色。

“若我今日得胜登基,明日你们便是大相副相。我以xing命起誓,保你家族世代荣华不替!”

一瞬咬牙之后,攻击令响起,鼓声三擂,擂一霎宫门战火。

葛莲眼底森然笑意,宫门后地方狭窄,仗着人多,几个冲锋便可以冲散宫卫结阵,杀了大王。

马蹄滚滚向前,踏在青石板上起断裂之声,葛深的喊声还在继续,纷乱中听来凄惶又坚定。

众人都当他此刻受刺激太过,失心疯了,也不管他说什么,纷纷急道“大王莫喊了!臣等护你先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国师!”葛深一边被护卫们裹挟着往宫内退一边拼命伸手叫喊,“今日深若能得您护此残躯,铲除叛逆,必立下死誓,落云生生世世是女王陛下忠心臣属,落云一半军队矿产,献于女王驾前,落云世代王者承继,需得女王及其后代同意。若违此誓,我落云至此而绝,葛氏代代男为奴女为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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