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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878)

黑衣少年回过头,忽然皱眉道:“耶律祁?他是耶律祁?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想了半天,不确定地道,“大荒左国师?左国师怎么会来这里?”

“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也一次两次要杀人?”景横波气乐了。又想这些家伙被关了多久了?到现在还停留在耶律祁是左国师的记忆中?

“我要杀他,不是因为他是耶律祁,”少年冷冷答,“只是因为,他和我们的仇人有关。今天失败了,否则我杀了他,之后还要杀你。”

“杀人也得有个理由,你再不给出理由,我就无理由地杀了你。”

少年抬头,看了看那些流淌而下的药汁。

“因为药?”景横波一怔,“难怪每次他熬药,你的表qíng就不对。这药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这药,是浮水医圣开给你们的吧。我嗅出了其中一味他家才会用的冷门药物。”黑衣少年神qíng清冷,“那老不死,现在只服务于浮水王室,等闲人等,根本拿不到他的药方。你们能用他开的药方,自然和浮水王室关系匪浅。要么和浮水王室有关,要么就是他们派来杀我们的人,我怎能不先下手为qiáng?”

景横波瞠目结舌——这误会闹大了吧?

“何况你还对她们示好。”黑衣少年一指隔壁,“这世上哪有人,无端端会对人示好?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

景横波又给气笑了,伸手一挽收回匕首,摇头道:“被害妄想狂吗?至于这么糙木皆兵吗?难道这么久,你们就从没遇见过给你们温暖和帮助的人们吗?”

黑衣少年立即摇摇头,木然道:“没有。”

景横波窒了窒,心底忍不住唏嘘一声。世人多遇寒苦,时日久了,便纵向火,也不知人间温度。

“浮水医圣到底怎么得罪了你们?”她问。

“看见那些人,你难道还猜不到原因?”

“他们……”景横波皱眉道,“难道不是原本就有病的?是浮水医圣导致的?”

“有病也不会这么多人有病,也不会只集中在王室。浮水人要说没病都没病,要说有病都有病。靠近聚气沼泽,时长日久,浮水人体内体气充沛。这种体气,会令浮水人壮年时身qiáng体健,jīng力充足。但这样的充足是有代价的,过于充沛的体气,会消耗人的寿命。浮水人很难长寿,越靠近聚气沼泽越如此,而聚气沼泽,离浮水京都很近,是王室私产,所以王室的人,受影响最重。”

景横波恍然大悟,之前她知道浮水人肚子爱咕噜,也知道浮水王室为了改变这个咕噜很花了心思,浮水医圣正是因为帮浮水王室解决了这个咕噜问题,而被捧上神坛。当时她还嘀咕,咕噜改成打呃就好了?打呃不是更难受?此刻才知道,原来这里面还关系到浮水王族的寿命,难怪他们宁愿打呃给人看扁桃体,也不愿再咕噜。

“你们就是受影响最重的人群?是被浮水医圣治坏的一群?”

黑衣少年猛地冷笑一声,“你真是天真幼稚。你这种人,如果活在浮水王室,能活过一年算你命大。”

景横波眨眨眼睛——搞错咩?姐是不在浮水王室,可姐生活在帝歌!姐是在帝歌血火倾轧中成长起来的女王!

她摸摸鼻子,想想现在大喊我是女王也没人信,这群浮水人,见惯的是yīn险鬼蜮,人心谋算,遇上坏理所当然,遇上好反而疑神疑鬼,这种说不通,只有等他们自己想明白。

“好吧好吧我天真我幼稚,那么成熟睿智的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成了这样,被放逐到这里?”

“任何疾病的治疗,都需要一个研究的过程,尤其是那些世上根本没有听说过的病。”黑衣少年面无表qíng地道,“王室想要改变现状,自然要从王室开始治疗。但大王和他最重要的人,是不能先上场试验的,因为那意味着可能的失败与风险。那么,什么样的人最适合?”

“大王的仇人、大王忌惮的人、知道太多秘密的人、被陷害的人、或者拥有太多,对他人造成威胁的人。”景横波慢慢答,“一个排除异己的好机会。”

“然也。”黑衣少年双目一闪,有点异样地看了她一眼,“想不到你对于此道,也如此jīng通。”

景横波格格一笑,怎么能不jīng通?怎么敢不jīng通?不jīng通还能活到现在吗?

“那么,”她道,“贵妃是因为身为大王枕边人,知道了太多秘密,又或者有人陷害排挤;大将军是因为功高震主,又掌握军权,令人忌惮;王爷是因为拥有能够威胁大王王位的地位。”

“是,至于其他的,也逃不开那些原因,因为各种理由,成为王室、或者家族的牺牲品。”

“你们应该更恨大王。”景横波道,“而不是浮水医圣,他只是个大夫。为此迁怒使用医圣药物的人,就更荒唐了。”

“我们不能确定医圣是否以治病为名,做了大王排除异己的帮凶;正如我们也不能确定你们使用着医圣的独家秘方,会不会一定是浮水王室的探子和杀手。”黑衣少年淡淡道,“我们好不容易逃到这里,在裘公子庇护下苟且偷生,我们不能再冒一次险。”

“我们使用的药方,是司容明开的,他是医圣的弟子。司容明是我的朋友,”景横波道,“浮水王室,浮水医圣,我们并没有见过。”

“你们是不是探子,不重要了。”那少年疲倦地挥挥手,“反正我也杀不了他。我本来想着杀了他,趁你遭逢大变心神波动,再杀了你,但既然做不到,那我任凭处置。”

“你为什么不gān脆在我的药中下毒?我虽然不吃送的饭,却必须喝药。”

“裘锦风不许。他治病就是治病,不会允许任何借助他的药坏他名声,我们还需要托庇于他,不能这么做。”

“不过,”黑衣少年忽然恶意地笑了笑,“我觉得我是多此一举了。因为不需要我动手,有人也活不长了。”

景横波霍然转头。

她忽惊觉耶律祁一直没开口。

他一直倚在柱子上,似乎在微笑倾听,然而当她转头,却没发现他任何动静。

景横波扑过去,终于看清他的面色,心立即“咚”一声,沉了下去。

耶律祁额头那一片青紫之色,又出现了!

身后,那黑衣少年慢悠悠地道:“任何毒xing,压制越久,爆发越狠。医圣的药方,治不好他体内的毒。他增加喝药的次数,妄图压下毒xing,最终只会令反弹越烈而已。”

景横波根本没认真听,快速背起耶律祁,就往外跑。

身后黑衣少年似乎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见,身形连闪,已经离开了院子,越过篱笆,扑入密林。

进入林子之后,原本眼前一片漆黑,忽然光芒大亮,轰然声响,左边一团烈火,右边洪流滚滚,俱扑向正中的她。

她冷笑一声,一闪,上了最高的树梢,再一闪,已经出了阵法。

这世上,本就没有任何阵法能够拦住她,她心意所动,天下任行。

闪上树梢的那一刻,她低头下望,似乎看见底下有黑影闪动,下一瞬她已经出了林子,身后风声猛烈,居然有什么东西猛地撞出来。

她闪过,那东西撞在前方一块石头上,竟将石头击碎。

景横波仔细一看,是一根儿臂粗的铁杵,半截深入石内,可见这林内机关之狠,完全是要人命的设置。

她心中恼火,随手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往身后一抛。

林中枯叶败枝极多,火头立即燃起,片刻漫染开一片跳跃的橘红。

景横波烧林子,一方面泄愤,一方面要惊动裘锦风,今儿裘锦风一定不肯好好给耶律祁医治,那她就要大开杀戒!

火光闪动,隐约可见林子内,似有一条乱撞的人影,看见火头,立即扑了过来。

景横波心急如焚,抛出火头后根本没有看身后,闪身就走,直奔岛东边裘锦风的住处。

……

此时,湖心岛入口不远处,一艘小船,在月光中dàng漾。

一人坐在船上,衣衫同月光一色。

他身后,船家浑身抖索,结结巴巴地道:“大侠……大侠……这岛不能随便进啊……会死人的……”

“不用你进去。”那人答,声音清冷。

“那……那……那……”船夫哭丧着脸,一句话想说又不敢说——那你也不能占着我的船好多天,又不理人,又不说话,又不上岛,就守着这岛转,到底想gān啥啊!

想想自己的命运,他就yù哭无泪。自从上次送一对男女去岛上,半途他被吓着跳水弃船后,倒霉事儿就接二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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