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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882)

这段日子,和这些人也算相濡以沫,这些在王权和大家族中争斗中的失败者,本xing大多善良懦弱,不如此也不会失败至此。

然而世道残忍,善弱者死,酷nüè者王。

夜风里满园白衣血衣飘dàng,凄凄如丧幡。

她心底忽然涌起对浮水王室的巨大怒火。这些火灼灼燃烧着她的血液,以至于她的脸色比火光还红。

这是她一路行来,见过的最残忍无qíng的王室,也许是淘汰尽了善者和弱者,剩下的人都自私残nüè,落云世子妃如是,浮水二王子如是,不用说,整个浮水王室,都如是。

当初浮水不愿她入境,宁愿送上选拔好的男子请她转道落云,或许就是不愿她进入浮水王都,发现浮水王室这样一个残忍的秘密。

命运的有些壁垒,越不过,绕不开。

身后隐约有些动静,她霍然回首,就看见井口里,缓缓升起一张可怖的脸。

脸已经坏了半边,现在还溅着斑斑血迹,月下满地尸的废院子里,这样忽然冒出来的一个人头,足可以吓得人惊叫。

连左丘默都惊得退后半步,景横波却惊喜地“啊!”了一声,道:“东迟!”

浮水的神武大将军东迟,为保护大王被毁了半张脸,也因为功高震主被暗害的将军,毕竟武功基础尚在,在最危急的时候,藏入了井中保命,也真难为那一尺多的小井,是怎么塞下他粗壮身躯的。

东迟的脸上却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只有无尽的屈rǔ和难堪,爬上井台,默默看了满地尸首许久,猛地抹了一把脸。

粗豪汉子,丑恶的脸上一片濡湿。

他哑声道:“我该拼死力战护佑她们的……”

“那不过多一个死人而已。”不等景横波安慰他,一个声音冷冷地接话,景横波屋子后的厕所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眉如远山青黛,鼻挺似玉峰,一双眸子深邃浑圆,夜色中熠熠如野猫。

景横波没想到还有一个幸存者,就是那位昀贵妃,她看起来竟然毫发无伤,裙子上居然没有血迹。

迎着景横波目光,她道:“我在听见风声不对的时候,就躲了起来。那些人搜查了你的屋子,却没有想到再到后面看看茅厕。”

景横波长长吁了口气。

或许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活下来的两个人,一个是有武功在身的大将军,一个是在宫中原本长袖善舞的宠妃。只有这两人,不是纯粹的失败者。

不过,还有一个人。

“那个黑衣少年呢?”她问。

“火头一起,他就出去查看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景横波总觉得那个黑衣少年身份诡异,忍不住问,“他是哪家豪门之后?或者王室?”

东迟摇摇头,“什么都不是,他是平民出身。”

景横波有些诧异。

“我们这群人,当初互相不认识,各自从宫中家族中逃出来之后,得到了他的帮助,他将我们这群人集聚在一起,想办法逃出了浮水,一直投奔到这里。我们只知道他叫钟离志,是浮水一个普通平民,家中也学医,据说和浮水医圣是死对头,还曾经因为和浮水医圣斗医,导致中毒,所以才救了我们这样一批人。”

左丘默忽然急声道:“那些人还在岛上!”

景横波转头,就看见一大群黑影在前方山坡上飞掠而过。

岛不小,也不大,这群人发现了必杀的目标,又下了手,就绝不会糙糙离开,一定会将整个岛都篦子一样篦一遍,不留活口才对。

景横波想起还留在裘锦风那里疗毒的耶律祁,顿时心急如焚,说一声你们好好躲藏,等会我来接应你们便要走。

但几个人都紧紧跟了上来,昀贵妃道:“浮水天罗军杀人一向斩糙除根,事到如今,聚在一起才有生机,你如果不嫌弃我是累赘,带我走!”

东迟则道:“我相对熟悉浮水军队的作风,或许可以帮你一把。”

景横波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再抛下他们也不可能,至于带走这两人,会不会引起浮水王室敌意,已经顾不得这么多。

东迟背起了昀贵妃,左丘默牵住了东迟,景横波在最前方,一起向岛东边掠去。

刚出了院子,进入树林没多久,就听见不远处风声急响,脚步唰唰掠过,几人立即俯下身,藏在还残留着烟火气的糙丛里。

头顶有人在问,声音冷酷,“院子里都处理了?”

“回将主,已全部筛过一遍。”

“这岛上qíng形如何?”

“岛南边已经没有活人,岛东边还有几户人家,刚才已经bī问过了,是这个岛的岛主及其从属,这些人擅长医术,但没什么武功。”

“好极。”那将领狞笑一声,“既然没有高手,咱们也就不用偷偷摸摸了。甲队,你们回大院,将所有脑袋割下来,带回王都领赏。老天护佑,给咱们yīn差阳错完成了这个任务,就算给左丘默逃了,也照样是大功一件。记住,所有脑袋,拿名册去核对,少一个都不行。其余人,跟我去岛东边,这岛主竟然敢收留我浮水叛逃大逆,咱们就灭他个满门!”

“是!”

景横波抬起头,月光暗昧,头顶上一张张狰狞的脸。

身边就有尸首,也不知道是谁的,一队士兵快速地冲了下来,要翻动尸首,割下头颅领赏。

不用问,马上就会冲到她们身边。

左丘默手已经按在刀柄上,景横波按住了她的手,手一挥。

身边尸首猛地飞起,直扑对面一个冲下来的士兵。

那士兵正往坡下冲,眼睛已经盯住一具尸首,忽然就见那鲜血淋漓的尸首,飘飞而起,猛扑而来。

半空中隐约还有幽幽忽忽的细声,“还……我……命……来……”

暗昧月光下,歪着半边脑袋的尸首似乎在狞笑。

那士兵“啊!”一声惨叫,掉头就跑。

他这边的动静,立即惊动了那些准备去岛东边杀人的天罗军,那将领霍然回首,就看见月下林子中,几条人影向大院里一闪而逝。

他来不及思考,立即大声咆哮,“有漏网之鱼,追!”

景横波一手抓住左丘默,左丘默抓住背着昀贵妃的东迟,又闪向了大院。

“我们为什么还要回去?”左丘默的声音浓浓不解,她觉得敌人去岛东边,自己等人正好趁乱逃走才是。

昀贵妃眼底不满之色掠过,却咬牙没有说话。

景横波没有回答,只在闪掠间歇,回头看了一眼岛东边。

她必须先引开这些军队,好为裘锦风救治耶律祁争取时间。

现在他们那边,还好吗?

……

宫胤立在窗前。

身后,裘锦风声声在问:“你肯吗?”

他声音里满满笃定,带着几分小小报复的得意。

宫胤却没有听进去,他在想着景横波,想着刚才景横波散乱的发,满脸的汗,微红的眼圈。

她真的,很看重耶律祁的生命。

她向来重qíng重义,得了他人的好,便愿意倾力报答,耶律祁自出帝歌的一路护持,在她最艰难时刻的不离不弃,对于景横波来说,想必是一辈子都不能忘却的最大温暖之一。

耶律祁若死,她会伤心。

没法看她伤心。

当初帝歌广场一刀断qíng,那一刻她眼底的绝望,令他恨不得自己死去。

女皇地宫里,背着她一路逃亡,听她声音空dòng毫无生气,只觉得自己的生气,都似在瞬间泯灭。

城门前最后相送,她大笑吐血,神qíng慡快,眼底悲恸yù绝,同样他默默凝视,咽下一口又一口血。

那些时刻里他都曾恐惧过,害怕猛药过猛,伤心伤肺,她从此一蹶不振,彻底沉沦。

她的伤心,他见过,不愿再见。

我之所爱,但求不伤。

“哈哈哈就说你不会肯……”身后裘锦风讥嘲地笑。

“开始吧。”

裘锦风的笑声,戛然而止,惊疑不定地瞪着宫胤,“你说什么?”

“岛上有军队,”宫胤转过身来,“寻个稳妥地方,抓紧时间。”

裘锦风不可思议地盯着宫胤,却被宫胤的眼光bī得不敢再看,急急准备着药物器皿,一边忙碌一边嘀咕,“疯子,这也是个疯子……”

他忽然哎哟一声,道:“我还需要个熟练助手!可我的老家人被女王掳走了!”

院子里忽然有风声,有人扑了进来,宫胤目光一冷,裘锦风已经扑了过去,急声道:“别杀他,自己人!”一边喜笑颜开将那人拉进来,道,“嘿!我怎么忘记你了。钟离,你来得正好,帮我打个下手。”

来的正是那黑衣少年,一头的汗,也顾不上问宫胤是谁,急声道:“浮水军队上岛了!在杀鬼院的人!你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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