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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886)

那将官微微颔首,厉声道:“都押起来!”

士兵们立即冲上来,裘锦风装昏就行,耶律祁象征xing反抗几下,也没什么力气抗争,士兵们看出他确实虚弱,心中自然更无怀疑。天罗军收到的信报里,就说裘锦风只擅长神眼异术,不擅武功。

至于宫胤,最是好命,他扮的是钟离志,天罗军心照不宣的内应,自然手下留qíng,象征xing扣了条链子,当先推了出去。

出了密室门,那将领跟出来,低声问:“里头是昀贵妃?”

宫胤点点头。

“还有一个呢?”

天罗军指的是东迟,在浮水王室的命令里,东迟和昀贵妃是需要被留下xing命,进一步试探的两个人。

宫胤不知道东迟,但也不妨碍他不动声色地答:“没看住,忽然跑了。”

“可是怀疑了什么?”天罗将领深深皱起眉头。

“依我看,里头这女人才最要紧。”宫胤从容地道,“观察了这许久,应该和她有关。”

他久掌大权,jīng擅人心,自然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这句话什么qíng况都能套得上。果然天罗将领点点头,道:“上头也是这意思,那就先把她带回去,东迟跑不掉的,我留一队人搜寻就是。这女人怎么了?先前我们故意放她一马,并没有伤她,如何忽然晕了?”

“出来呼救的时候落下山崖,想来无大碍。只是撞着了脑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宫胤淡淡道,“将军准备走了吗?这岛上还有外人在呢,如何处置。”

“是了,岛上是有别人在。一个是左丘默,还有一个,我不确定是谁。”那将领道,“先前在鬼院里,有人cao纵尸首袭击我等,左丘默应该没有这等本事,你在岛上这许久,可知道是谁?”

宫胤心中微微一定,景横波没事。

“哦。说来奇怪,”他道,“这人是前不久来岛中求医者,据说染了时疫,平日里紧紧捂住头脸,为了预防传染,吃住都和我们远远隔开,我至今不知来历。只是奉劝将军,还是不要理会此人的好。”

“怎么说?”

“此人出身似乎十分诡异,在下亲眼看见过她夜半在岛上徘徊,所经之处,万物飞舞,糙木皆亡,只怕是个不能接触的毒人……”宫胤的语调冷冷森森,也似带着几分血腥月光的寒气。

那将领听着这语调,脸色微微一变,眼前飘过先前那尸首横行的诡异一幕,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只是天xing桀骜,并不肯服输,冷哼一声正要说话,忽见耶律祁被士兵推搡着出来,听见最后一句,耶律祁笑道:“哪有此事,那人不过是一点风寒罢了,已经快好了,在本大夫手下,难道还有治不好的病吗。”

他笑得得意洋洋,宛然就是裘锦风占上风时的神态,眼神却闪烁着诡谲的光。那将领一见,冷笑一声道:“裘大夫好深的心机!故意这么说,是想骗我们兄弟去和那毒人斗一斗,好染上重病全军覆没吗!”说完也不理耶律祁,转头吩咐属下道,“留下一支小队搜寻东迟便行,其余人立即随我离开,传令下去,如果遇见行踪飘忽,善于cao纵物事者,万万不可靠近!”

“是!”

躺在担架上的裘锦风,看看耶律祁宫胤,再看看那个一脸得色自以为睿智的将领,悄悄对天翻了个白眼。

哎,浮水军队,遇上这么一对配合起来天衣无fèng的jian人,能活着看几天太阳呢?

……

景横波风驰电掣般闪到岛东头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一行人,上了岛边的船。

一大群军士,中间似乎还押着人,但隔得远,看不清楚。她毕竟来迟了一步,对方接应的船只已来,眼看着那群人都上了船,船已经开启,要追已经来不及。

她站直身子,想要看清楚宫胤和耶律祁到底在不在里面,有没有受到伤害,隐隐约约似乎看见一只担架,这令她更紧张,整个身体都探了出去。

忽然有人厉喝道:“谁!”

景横波侧头,看见侧面冲来一队士兵,就着大亮的天色,看清楚是天罗军。

她想也不想,手一挥,一大波碎枝乱叶就劈头盖脸冲那些人抽下去。

随即她做好了作战或者闪的准备,谁知道那些人一看有东西悬空落下,顿时脸色大变,大叫一声转身就跑,脸色如同见鬼。

景横波眼看那些人不战而逃,也似见鬼一般呆住。天罗军据东迟说颇为jīng锐彪悍,怎么会几片叶子就给吓跑了?

她当然不知道宫胤耶律祁自己被俘虏了,还不忘帮她去除障碍,此时天罗军士兵哪里敢和她对战,生怕染上瘟疫,在这个时代,瘟疫这东西,比恶魔还可怕。

景横波怔怔地看着那些人跑远,再看看那大船,已经驶离了湖心岛,她咬咬牙,先到裘锦风那里看了下,只看见一地láng藉,密室大门开着,架子上很明显被人收走了很多东西,屋子正中有个铺着白布的台子,台子边的银盘里,散乱着很多jīng巧的器械,似乎用酒煮过,有浓烈的酒气,旁边有不少gān净白布,而在地下一个筐里,则是一大筐血迹斑斑的白布,景横波将筐子翻了翻,脸色就变了。

她在这筐里,看见自己以为这辈子绝对不可能看见的东西。

有一瞬间她险些以为小透视来了,随即想起裘锦风也有透视眼,可以看穿病灶,但是万万没想到,裘锦风竟然真的能做外科手术。

这是大手术,成功了没有?

屋子里还残留着寒气,在这什么条件都欠缺的古代,宫胤到底付出多少真力来维持这场手术?耶律祁又能否经得起这样的重创?

更何况他们还在手术中遇见了天罗军!

白布上的血迹刺得景横波眼前发花发黑,心从看见那筐子后就一直没有停止过狂跳,以至于有一阵子她恶心yù呕,才想起作为孕妇,心qíng平静是要务。

她闭上眼,抚上小腹,默默念了几句,放松紧张的qíng绪。

事已至此,忧急无济于事,只会造成伤害。在没有看见宫胤耶律祁尸首之前,她不能自乱阵脚。

她在裘锦风那里,找出他给自己配的药丸吃了,回到了左丘默等人所在,左丘默正在擦刀,刀上血迹殷然,看见她便道:“幸不rǔ命。”

东迟和昀贵妃,已经带着奄奄一息的钟离志,坐在小船上等她。

“上船吧。”景横波默默看了一眼湖心岛。

“我们去哪里。”

景横波冷笑一声。

“去把大荒最肮脏的部族,从大荒版图上彻底抹去。”

……

十日后。

黎明的雾气,在天地间犹自朦胧,通往浮水王城的huáng土道上,这个时辰一般还没有人影。

忽然雾气动dàng,一条人影破开晨雾,踉跄而出,向前冲出几步之后,似乎已经jīng疲力尽,踉跄扑倒在地上。

这人扑倒时,手拼命向前伸出,前方不远处,就是王城城门,此时犹自紧闭,对那人的祈求姿态,毫无呼应。

那人脸贴在冰冷的huáng土上,绝望地闭上眼睛,等着自己被拖回去,然后,下一次,这种的疯狂奔跑和追逐还要重演,每次她都以为自己有了机会,每次都会被绝望地再拖回地狱……

忽然一声哨声嘹亮,刺破晨曦,她睁开眼睛,隐约看见对面的城门,忽然开了!

此时离王城城门开启,还有一个时辰。

趴在huáng土地上的人,瞪大眼睛,眼神里闪过希冀,可是随即她便听见背后,淡淡的笑声。

那笑声令她如堕冰窟,抖了抖,将脸埋下,不敢露出脸上任何可能给自己带来灾难的神qíng。

“葛莲。”身后的声音,慵懒而又冷淡地道,“接下来,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你表现得好,也许,我会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

泥土地上的人抬起脸,吃力地擦去脸上的huáng泥,并不敢看身后,只一眨不眨地盯着城门。

虽然已至绝境,即将面对的也是深渊,可她这种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总幻想着人生下一步就是转折。

城门开启,浓雾被骏马飞驰的气流拨开,一队人马,隐隐约约向城外驰出。这个时候能提前出城的,不是身负重要军令,就是在王城地位特殊。

景横波一身落云军士装扮,高踞马上,看似漫不经心敲着马鞭,眼睛却紧紧盯着地上的葛莲,和前方城门的人影。

她身后,是一群和她一样制式服装的人们,看上去这是一支执行任务的落云军队小队。然而,那些盔甲头巾之下,是裴枢乌黑闪亮的眸瞳,七杀狡黠带笑的眸瞳,天弃目光浮游的眸瞳,左丘默肃杀警惕的眸瞳。甚至还有孟破天,姬玟……集聚了景横波带出帝歌的所有亲信朋友。

在人群的最中央,两个帽檐压得特别低的,则是那两个落魄的浮水王室放逐者,东迟和昀贵妃,此时两人紧紧盯着浮水城门,眼底光芒闪烁,有久别重逢的激动,有怀念往事的悲凉,有审视如今的凄怆,更多的,则是难以抑制的仇恨和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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