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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949)

这段cha曲令众人满意,琉璃灯一盏盏亮起来,菜也流水般送上来,喜宴即将开始,前方又有哄闹传来。众人都笑着翘首,纷纷道今晚不知谁有好运,成就良缘?

景横波一时摸不着头脑,却见身边蒙老夫人,蒙夫人纷纷笑着起身,道:“我等已婚妇人,就不好凑这个热闹了。”又笑着按住也要跟着起身的景横波,道:“陛下可不能走,保不准今晚的喜花良缘,要着落在您身上呢。”

景横波莫名其妙地坐着,左右看看,四面只剩下未婚少女了。少女们还个个面色酡红,婉转低头。看对面男宾席也是如此,少年们的表qíng则显得骚动。不仅如此,看裴枢的神qíng,似乎很有些跃跃yù试。

随即便见红毯道路尽头,一个丫鬟从新房的方向出来,手中端着个箱子,站在道路尽头脆生生地道:“新娘喜花,以献众美。”

少女们微笑,抿唇盯着那箱子,眼里熠熠闪光。

获得喜花,本身也是非常吉祥的事。

蒙虎走过去,从傧相手中接过另一只箱子,将自己的喜花取下,放入箱中。

所谓喜花,就是蒙国婚礼风俗中,栓在新娘腰上和新郎胸前的洒金红花,象征喜庆吉祥。

男傧相高声道:“繁花相送,愿缔良缘。”

两只箱子分男女宾,从后向前传递,客人各自从箱中摸花,箱子里都是彩缎所制花朵,形状质地和喜花没有太多区别,只是颜色不一样。正红洒金只有一朵。

各色缎花都被摸了出来,人群中充满欢笑和惋惜的叹息,眼看着箱子一路向前传递,花摸出来越来越多,却始终没有正红色,有人便笑道:“今日群芳国色,说到底也只有一朵,那朵花如果老天有意,就该给那位女主才是。”

又有人笑道:“若另一朵喜花落入那三位其中之一之手,不知道会怎样。”笑得颇意味深长。

有人笑,“或许可以见一场龙争虎斗。”

好武及好事的人们,立时眼底便闪起了光彩,能在蒙国,一次xing看见许多传说中的人物聚集并出手,实在是此生难得之眼福。

到此时,自己是否能拿到喜花已经不重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两边首桌。

景横波看着众人眼光,好笑地敲了敲桌子,对身边神qíng有点怏怏的孟破天道:“真是煞费苦心。”

“那是自然。”孟破天懒懒地道,“为了撮合你和国师,你瞧蒙府上下那个用心。”

景横波看一眼她神qíng,见她面上微有怅惘之色,知道小妮子今日见人喜事,触动心肠。其实她自己何尝不触动?哪个青chūn正好的女子,不期待一场华美富丽的婚礼?只是多少人目光灼灼盯着,实在不好意思露出垂涎三尺的德行来罢了。

想想孟破天的境遇,她也有点唏嘘,孟破天和裴枢也算生死与共,一路相伴,孟破天更是为了他,背弃了玳瑁江湖和自己家族,原本执掌一帮的堂堂孟六女公子,现在流落江湖,有家不能回,更堵心的是,喜欢的那个人,眼光始终追逐着别人……

景横波想着那个别人就是自己,忽然一阵心虚,觉得孟破天没有在她酒杯里下毒,实在是厚道得很,越想越生几分愧疚,有心要让她高兴一些,便撇撇嘴道:“其实这种婚礼没意思的很,将来你若成亲,我定给你闹个厉害的。”

“怎么闹?”孟破天有气无力地模样,眼眸却在听见“成亲”两字时,微微亮了亮。

“以前我呆的地方啊,结个婚可热闹了。嗯,虽然没这里的礼仪繁琐,规矩复杂,但是好玩。会有长长彩台,嗯,和这个有点像,会有加长的彩车,有专门的司仪,有鲜花有香槟,有投影屏幕播放爱qíng历程,新娘子不在dòng房里傻傻地等,全程陪着新郎一桌桌敬酒。敬酒过程中还会被闹一闹,比如给每个人点烟啦,吊个苹果在空中要求两人不用手碰用嘴吃完啦,跳上桌喝jiāo杯酒啦……”

孟破天的眼睛渐渐亮起来,以她的xing格,对这种可以陪在心爱人身边的,热闹又有趣的婚礼,必然十分向往。

景横波原本是哄她开心,说了些闹酒和闹dòng房的事儿之后,心里忽然微微酸楚起来,瞄一眼宫胤,心想自个和他就算结婚,这dòng房一定也是闹不起来的,谁敢给他裤腿里放jī蛋?谁敢让她用嘴去叼他身上的零食?谁敢要他用腿夹住水瓶要她咬开盖子喝水,来句农夫山泉有点甜?

分分钟被冻成冰棍,浑身上下十分冷吧?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

时间回到先前花园灯齐灭的那一刻。

数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飘过了蒙府的院墙,当先一人肩上似乎扛着重物,身形依旧飘忽如雪花,脚尖在墙上一点,已经过墙数丈。

今晚蒙府喜事,宾客云集,护卫们自然不能懈怠,分成两班,一班巡逻,一班聚在门房内吃上头赏下来的宴席,虽然不能喝酒,但都是海陆珍馐的好菜,门房内休息的吃得热火朝天,巡逻的惦记那一口热食,巡得神不守舍。

所以那几道黑影趁黑过墙时,并无护卫发现,但当那队向着花园流口水的护卫过去之后,墙角下,灌木里,屋檐后,都翻出好几条细长的影子,追着先前的黑影而去。

这才是蒙府真正的守卫力量,是重新联系上的蜂刺,担负着今晚真正的秘密守卫任务,先前那几个趁黑摸过围墙的人影,当然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潜入的黑影似乎没发现身后尾随的蜂刺,不急不忙往新房的方向掠去,新房倒是灯火通明,进进出出多是女子。

那几个黑衣人,在接近新房的前一刻,忽然在新房院子前方一处空着的院落前停下,掠了进去。

蜂刺互望一眼,也跟了进去,没什么好顾忌的,这里毕竟是蒙府,蒙府本身的护卫不经用,但裴少帅的横戟jīng兵护卫,就在蒙府的外院一同参加喜宴,随时可以策应。

那院子空落落的,是蒙府闲着的院落,院子中最显眼的,是一口井。

当先的黑衣人,直奔那井而去,二话不说,将肩上扛着的人影,往井里一扔。

这出举动大出追踪的蜂刺意料之外,原以为这些人扛着的是什么要紧物事,至不济也是什么要紧人物,谁知道忽然往井里一扔,总不会是蒙家的哪个仇家,趁蒙府喜事,特地来他家井里扔具死尸给添晦气的吧?

那几个黑影倒是gān脆利落,把人扔下井后,转身就走,竟然没有往内院去,直奔外头围墙,看样子真心打算离开了。

这一出又出乎蜂刺意料,无奈之下,先派人传递暗号给外院的横戟jīng兵护卫,自己等人就留下来,看看井里的究竟。

利落jīng悍的汉子们掠了过去,这院子里没有人,但打扫得很gān净,那井边连青苔都没有,散发着一股幽幽的寒气。

一个轻功最好的蜂刺,当先到了井边,探头对底下看,掂量着井底qíng况,审慎的打算看清楚了再下井。

然后他就看见了黑暗中冉冉升起的乌黑。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见了被投入井中人的头顶,正想这人怎么会站在井里,莫非这井很浅,随即他发现那乌黑的东西在向上移动,然后他看见了一片白,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冷意。

这种冷意很难形容,比寒冬腊月赤身被扔出冰湖还要令人寒悚,那样的冷如刀如剑,带着凶煞和死亡的yīn冷之气,他连寒噤都没能打出来,就直挺挺倒了下去,倒下去的瞬间,身子一半惨白,一半惨青。

在最后的视野里,映照着井中冉冉升起的一条白影,白影手中还有一个人,此时他才想明白,先前那上升的乌黑,是一个人从井底升起,不需要任何借助从井底升起。

他挣扎着,想要提醒自己的同伴,可怕的敌人来了,然而嘴一动,就听见满嘴冰棱相互jiāo击的声音。连血液都已冰凝。

寒意无边蔓延。

白影从井底不断升起,远远看上去像忽然冒出了冰泉。

院子里的蜂刺,横七竖八地躺着,这些jīng英们,原本不至于如此不济,却因为一时大意,被寒毒瞬间渗入血液,连声音和搏斗都没有,就僵硬地死亡。

许平然面无表qíng地从井中跨了出来,抱着昏迷的吉祥,看也没看脚下的尸首一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对远处丝竹悠扬的花园,着重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憎恶的神qíng。

她很想现在就去那花园,将那群死敌统统踩在脚下,将那对新人艳红满地的喜宴冻成一片惨白。

她的婚礼,就是在一片惨白中进行,雪山追求无垢洁净,连婚宴,都不用俗气的红色,一个女子一生中最鲜亮最斑斓的日子,她面对的是满眼的白。

所以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很厌恶白色。yīn惨惨空落落,没个寄托处。

她也厌恶人间喜庆,那些属于他人的,而她永远不能拥有的鲜艳和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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