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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97)

景横波把裙子抓抓,重新放好,昂起下巴。

她就是故意的,怎样?

红毯上的经历,是给她的下马威,又何尝不是她自己想要挑战的第一关?

早知道大荒规矩大,女王就像死了丈夫的小寡妇,她要么不做这女王,要做,就绝不忍气吞声,给那不讲理的重重教条给捆住。

今天只是第一步而已,先打昏了对仪礼要求最高的那几个,省得他们在大典上不断刁难烦不烦。之后,有种翻遍典书再来,姐都接着!

高台上静了静,本来礼司官员还要宣讲一大堆大荒历史,和历代英主的事迹,此刻连倒了两位,也没人有心思长篇大论了。一个脸容高古的高冠老者忽然出列,微微躬身,“陛下得上天眷命,统御万方。臣等愿求陛下展示神迹,令我大荒臣民,同浴德辉。”

众人见那老人出来,都露出崇敬之色,纷纷道:“大贤者亲自出面考校,必然jīng彩。”

所谓贤者,是大荒的一种荣誉头衔。一般都由执掌大权多年,才华卓著为官清廉,民间口碑极好的致休高官担任。这些人地位清贵,影响力和威望非凡,相当于现今名誉主席之流。

景横波听着这文绉绉一句,连蒙带猜,大概是要她展示能力,验证“是否具有做女王的德行才具”了。

只是这样关在黑屋子里的考试,真的能有公平的结局吗?一群不喜欢她的人,无论她怎么做都判负分滚粗,她还有好结局吗?

“既然是考试,这么遮遮掩掩的gān嘛?”她勾了勾手指,“不怕作弊吗?”

“陛下的意思是……”大贤者脸一僵。

“要考,就公开考!要看,就大家一起看!”景横波忽然衣袖一挥,大声道,“开!”

唰一声响,正对着她的一道彩幕哗啦啦从架子上滑了下来,透进一缕明艳的阳光。

挤在外面,对着彩幕等待的百姓的叫喊声,几乎立刻就cháo水般扑进来。

“我的子民们!”景横波伸手对底下黑压压的人群一扬,“朕不仅是王朝的女王,六国八部的女王,更是你们的女王!朕要对王朝负责,对官员负责,更要对数万万大荒百姓负责!拉下这些见鬼的幕布,朕允许你们旁观这一场考验!我配不配做女王,你们——”她一指人群,“说了算!”

百姓轰然一声,如被雷霆击中——大荒建国数百年,民众自觉居于被统治阶层,习惯了忍受各种不平等。从未有人正视过他们,从未有人听取过他们的意见,从未有人将“民为重社稷为轻”之类的思想,灌输于他们心中。隔绝民众的不仅是一道幕布,更是数百年来不可动摇的阶层藩篱。

然而,今日的新女王,一言一行,充满自由光辉和人xing魅力,如一道新鲜而亮烈的风,忽然就卷过了大荒百姓的心头,将陋规陈俗卷去,换一场渴望自主新思cháo。

“拉下它们!陛下说拉下它们!”几乎立刻,无数的百姓就跳了起来,越过拦阻的卫士,拉下那些垂挂在高处的彩幕。

人群里伊柒一帮gān得卖力——他们在高处游走,脚尖一踢,一道丈宽的彩幕便无声滑落。

“我媳妇说要收帐子。”伊柒和拦阻的卫士认真地说。

“打雷下雨收衣服咯!”高手们欢快地喊,“谁收的快谁娶她!”

……

绕台一周的彩幕全部落下,阳光烂漫地铺洒开来,隔绝于百姓和贵族之间那一道无形的墙,首次被从容摧毁。

群臣的脸色很jīng彩——景横波动作太快,根本没给大家反对的时间,她露的那一手隔空下彩幕,也震住了众人,很多人开始思考,女王会高深武功?

景横波笑吟吟地瞧着,其实眼角一直瞄着宫胤和耶律祁。

她发现宫胤并不太在意她的举动,目光反而时不时从四周卫队人群中掠过,而耶律祁一直紧盯着宫胤,对宫胤兴趣好像比对她还大。

蒙虎无声地走到宫胤身边,宫胤眼角斜斜地飞过去,蒙虎几不可察地微微点头。

一切就绪,随时应变。

耶律祁轻轻弹了弹指,他身边一个打瞌睡的护卫,有意无意凑过头去,似乎在打呵欠,却将嘴凑到了他耳边。

“大人,”护卫悄声道,“下头报上来了,宫胤确实有异动,他调动了龙骑和亢龙,蛛网谋子今天也倾巢出动。”

耶律祁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似在意料之中,又似微微惊讶。

“想不到他真的……”他微喟,却忽然转了话题,“既然他想gān些惊天动地的事儿,咱们就盯紧些,等着抓他把柄就成。”

“是。”

“还有……”耶律祁眼风在人群中掠过,那里有一道yīn冷仇恨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那是斩羽部的首领,战绝的父亲战辛。

“老而不死是为贼也……”他咕哝道,和战辛目光相撞,在对方恨毒的眼神bī视下,展开无辜而和善的笑容。

“赶紧瞪,再不瞪就没机会啦……”

懒洋洋打瞌睡的护卫,脖子一缩,似乎又去睡觉了,但不过一会儿,他那不起眼趴着的身影,便从耶律祁身边消失……

台下风波暗涌,台上咄咄bī人。

景横波不容商量地撤掉彩幕,令众臣措手不及,隐隐感觉到新女王不安牌理出牌的霸道。随即众臣也便觉得,这样做也有这样做的好处。人多压力大,人多qíng形下她的失败会更耻rǔ,更加不可挽回。

大贤者跪坐在景横波对面,开始了毫不客气的发问。

“请问陛下有何才艺展示?”

景横波托腮,“你们觉得什么是才艺?”

贤者沉吟一下。

“陛下可会武技?qiáng大的武力,会让臣民觉得可以得到庇佑。”

“不会!一个女人打打杀杀很好看吗?练武会损伤我娇嫩的皮肤的!”

“陛下可会诗词?出众的才学,可以指引臣民前行方向。”

“NOZUONODIE。我觉得这句诗非常好。传达了人生至理,臣民们,尤其是你们听了,就不会再作死了。”

“……陛下言语深奥,求明示。”

“超越时代千百年的智慧啊,你注定不得回响。”景横波感叹,“算了,说人话,不会!下一题!”

“陛下可擅策论?jīng通时政的君主,可以给予国家最明晰的治国方略。”

“策论是什么东东?我倒是有一篇jīng彩的《色论》,将天下美男分为四大类十六小类,非常详细地列数了各系美男所具有的特色,并从星座、生肖等角度进行了完美的分析……算了你这样看我gān嘛?不会!下一题!”

“陛下可懂兵法?qiáng大的军事力量是一个国家的立国之本。”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算不算?”

……

台下的官员们露出不出所料的讽刺笑意。

果然是个糙包。

更远处百姓一直屏息聆听,态度虔诚。这在他们看来是首次以百姓身份参与可以决定王权的大事,自有无上的神圣感。此刻这安静的人群也微微起了骚动。

一连串的不懂不会,一连串的胡言乱语,最初因为新女王特立独行产生的激动渐渐平复,百姓开始神qíng严肃。

毕竟,新鲜只是一时,一个出众的君主才更符合百姓的期待。

百姓的失望也被众官员看在眼底,不由笑意更盛——这才叫新女王自己作死呢!本来关在黑幕之内考核,通不通过他们还可以看看心qíng,反正是一个傀儡女王,她若肯做一些重大让步,也不是不能让她登基。可是她非要把事qíng晾在光天化日之下,没有真才实gān,却妄想得到百姓的支持,做梦!

也有人兴奋依旧,信心满满。

“我媳妇就是特别!什么都不会!”伊柒说。

台上询问的大贤者,脸色越来越黑,眉头越来越紧,语气越来越无奈失望。

贤者心底无私,并不属于任何派系,倒是少数真心希望女王才能出众的官员之一。

“那么陛下可会女工刺绣?这可是女子本分!”

“看我这手指,你舍得被针扎?”景横波晒出洁白十指,啧啧爱怜。

“陛下可会厨艺?可会打理家务?好歹你嫁人也能履行人妻职责。”

“女人如我一般jīng致,就该十指不沾阳chūn水!我的目标是找个会烧饭的男人。”景横波悲愤,“你们舍得用厨房的烟气熏我!”

宫胤瞟她一眼——回头一定押她进厨房。还有,会烧饭的贵族统统杀掉。

耶律祁抚了抚下巴,有点忧愁地对身边护卫道:“我有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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