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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99)

这支军队有自己独有语言文字,独特通讯方式,只忠于耶律家族,不受任何势力影响。正因为这支军队存在,独掌大权的宫胤才没能将耶律家族在短期内蚕食打压。

勉qiáng维持着平衡的左右国师,却在女王迎驾的第一天,就各自调动最qiáng军队,真刀明枪的gān上了!

“陛下既然jiāo由桑家照顾,请由燕杀军护送前往偏宫!”桑侗大呼。

谁都知道,谁护送,之后的偏宫护卫自然有谁负责,一旦玉照亢龙掌握了宫禁守卫,桑家想做什么几乎不可能。

桑侗本来欢喜宫胤竟然一口就答应了耶律祁的请求,没想到宫胤釜底抽薪,这一手着实厉害。如果不是耶律祁反应快,玉照亢龙一上,她们的如意算盘就白打了。

“你照顾,我护送。”宫胤冷然道,“云台重地,岂能容蛮夷亵渎!”

耶律祁脸色忽然很难看。

燕杀军血统不明,一直是耶律家族不能提的忌讳。宫胤这是当面扇耳光。

“玉照亢龙他人走狗,又怎能玷污皇家玉阶!”他扬眉笑,高声招呼燕杀军,“来,让高贵的玉照军看看,他们的血是不是比蛮夷更红些!”

轰然一声,百姓后退,官员散开,六国八部在京观礼首领急急退出座位。

两军竟然要在这礼台之上见红!

大荒立国数百年,未有此戾气!

燕杀士兵仰天长啸,膀子一甩,gān脆连半身皮甲都扔了,赤luǒ油亮的褐色胸膛,直直迎上玉照军手中刀尖。

玉照算皇家军队,骨子里傲气天下第一,都觉尊严被挑衅,怒目以视,铿然拔剑!

亢龙更是凶狠悍烈的实战军队,毫不退让,大刀已经抡起,日光反she下,雪亮的刀光纵横jiāo织,罩方圆三丈一片凌厉白。

杀气凛然,悍然碰撞,刀气已经将最前面燕杀军胸膛激出一道血痕,燕杀军的长枪,不断铿然作杀戮之鸣。

人们纷纷退避,不敢靠近丝毫,怕混战一起被乱飞的刀气所伤。

下一刻,血流飘杵!

忽一声微带慵懒却又奇异gān脆女声,惊破这一刻凛然杀气。

“停!”

众人一惊,抬头相望。

女王!

争夺的焦点,事端的挑起者,在事端挑起后又被所有人忽略的女王陛下,竟然在这要命时候,跳了出来。

是真的跳了出来。

景横波有点费力地扒开一个试图挡住她的卫士,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众人震惊地看着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弱女子敢在此刻叫停。

此时台上到处刀剑。

此时气氛杀气浓烈,令人不敢靠近。

此时燕杀军因为被打扰,都恶狠狠转头看她,眼珠发红,狞恶仇视。让人觉得下一瞬他们的刀就会砍了出来。

景横波却好像都没看见。

“喂喂喂,让让啊,”她拍拍身边卫士的肩,歪歪扭扭避开到处竖着的刀剑,扭扭摆摆地走出来,一边走一边笑嘻嘻左右张望,“哇,玉照最帅了!哇,亢龙的刀有血槽!哇,燕杀!”她用力拍了拍一个燕杀士兵健美的胸膛,“好肌ròu!好漂亮!你要去参加健美先生,一定第一名!”

魔爪探索,目光灼灼,隐约似有口水滴答……

宫胤脸黑了。

耶律祁脸绿了。

伊柒想吐血了。

朝中官员,六国八部,给震得忘记谈规矩了。

这位是真无畏,还是傻大姐?

高手也不敢介入的场合,她风摆残荷一样便进来了,别的不说,单只这份胆量,众人都忽觉先前是不是小看了这位新女王了?

景横波笑吟吟一路穿过刀剑之墙,轻轻拨开一个人的剑。

“帅哥,剑收好,往前乱cha会伤到我哦。”

那刚才还拿剑杀气腾腾的玉照士兵,望进她明媚的眼波,忽然便红了脸,赶紧将剑收起。

景横波曼妙一个转身,雪白的手指托起亢龙士兵的刀。

“啧啧真是好刀,一看就染过血!壮士!”她双手捧心,眼光纯挚,“你一定是参加过很多战役的大英雄!有机会给我讲讲你们的战争故事好不好?”

粗豪的亢龙军汉子,给她崇拜的神qíng看得手足无措,呐呐着收回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心底却涌起秘密的欢喜。

景横波裙摆一转,手中已经多了一方雪白的手帕,她素手纤纤,将手帕轻轻按上了站在最前面的燕杀士兵胸口的血痕。

“战士的伤口,只应该在和敌人厮杀的战场上出现。”她面带微笑,慢慢擦拭那伤口,语气却收了刚才的随意,“不该在和平时代,由自己的战友造成,更不该因为我而出现。”

高大凶蛮的燕杀士兵,用一双发红的眼珠子,僵硬地看着她,看上去并没有像玉照和亢龙士兵一样,因她的笑语嫣然而软化。

他手中拳头大的锤子毫不动摇,只要向下一落,就可以将景横波天灵盖轰出一个dòng。

台上台下气氛顿时紧张。

轩辕镜和桑侗之流,欢喜中有不安,女王死在玉照亢龙手上最好,死在蛮不讲理的燕杀军中,总归是个麻烦。

宫胤已经站了起来,一直淡定从容的神qíng终于有了微微变化。却不敢发声阻扰。

燕杀军出名的桀骜难训。根本不会理会敌对方的呵斥,甚至可能因qíng绪激化而动手。

他绷紧了身子,牢牢盯住台上,此刻也顾不得怨怪她的大胆,只想万一出事立刻抢她出来。

耶律祁嘶嘶地吸着气,似乎牙痛——进入战斗状态的燕杀军,连他也没有办法。

“这女人……”他咕哝,“这女人!”

……

气氛紧绷如弦,景横波却平静如一波温柔的làng。

她好像没看见那士兵的僵硬和杀气,拿开手帕,忽然低下头,靠近了对方充满血气和汗水的胸膛。

燕杀士兵浑身一颤,握锤的手攥紧。

四面有惊呼。

惊呼声里,景横波轻轻chuī了chuī伤口,再抬头笑容纯真如婴儿,“给你chuīchuī,不痛了哦?”

……

万众无声。

人们看着那高大却还年轻的燕杀士兵,忽然一寸寸软了身躯,放开了握紧武器的手,黑红色满是细碎伤疤的脸上,出现一丝茫然的神qíng。

他俯下视线,和他相比显得无比娇小的女子的笑容,撞进他的眼帘。

明媚,娇艳,纯澈,亲善,毫无杂质。

似秋日里最清澈的碧水,最高朗的天空。

美,更重要的是,在那双眸子里,没有任何他所熟悉的畏惧、厌弃、逃避和轻鄙。

他是燕杀士兵。

是大荒传说之军,出自罪恶之地,来自无上荒泽,为上天所弃之民,天生神力天生武勇,却不为人世所容,在所有人眼里,他们是qiáng大的武器,是悍勇的部属,是嗜杀的野shòu,却不是和他们平等的人。

他们所经之处,他人畏惧远避,再在墙角后探出厌恶的眸子,不屑地吐口水,待他们走后,泼水洗去他们所走过的地面。

这样的畏惧和厌恶,他们已经习惯,似乎人生里,只有这两种待遇。

直到今日,在一双明媚的眸子里,他第一次看见真正的平等和关怀。

胸口的伤口只是一道血痕,并不痛,此刻被她chuī过的地方,却似有烈火灼灼烧起。

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景横波的手。

巨大的黑色手掌下,她雪白的手腕细弱如积雪的竹。

众人惊呼。

他将她的手,拉近自己心口,微微垂头,攥着她的拳,轻擂自己胸口三下。

他身后所有燕杀士兵,爆发出一阵低沉的呼号。

宫胤yù待上冲的身形忽然顿住。

耶律祁神色震惊,竟似深受打击般一晃。

“天哪……”他喃喃道,“他们竟然……”

其余人不明所以,却被此刻士兵严肃虔诚的神qíng,和这动作所表现出来的仪式感所震慑。

只有景横波,依旧笑吟吟,不以为意。随随便便被人抓着擂了擂人家胸口,高高兴兴评点:“嘿!你胸肌也好壮!”

那燕杀士兵咧嘴一笑,放开她的手,退后三步,对着身后同伴一挥手,当先跳下了台。

燕杀军毫不停留离开,竟然就这么将玉照亢龙军留在台上,士兵们面面相觑。

宫胤幽黑的眸子紧紧盯着景横波,一边缓缓招了招手,玉照和亢龙得了他的命令,如蒙大赦地赶紧也下了台。

一场剑拔弩张的流血事件,转眼就闹剧般地散了,只因为几句笑语,几个动作,或者只是一段安抚的眼神。

景横波站在台上,犹自笑吟吟挥手相送,“下次别来了啊……”

众人盯着她雪白的手指起伏,都有些茫然,就是这双一看就没练过武的手,如拨弦般轻捻慢弹,便将一场无人可阻的杀戮消弭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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