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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龙插错电(34)+番外

“你没见过连下几天bào雨的样子,这条溪不叫溪,叫洪水。小眉那里以前几次泥石流就是这条溪水闹得。”

她抽抽嘴角,“最近两天不会下雨的是不是?”

宋书愚好笑,背起包准备开路:“忘了你是个旱鸭子。”

过了瀑布,折向左才是真正的山路。小径两边都是树枝,一不小心就划到胳膊。宋书愚几次以为背后的小屁孩跟丢了,回头一看,还好还紧紧跟着,只是手上拎着毛巾走两步就拭汗,刘海全粘在脑门上,脸蛋红红的两团,袖子贴着腋下,láng狈至极。

“松鼠鱼,你慢点好不好?”许久后她终于开口小声问。

他停下来,心眉又走了几步来到他脚边一屁股坐下地,呼哧呼哧喘粗气。

“叫你别来的,这不是找罪受吗?”

“我不是想知道你每次来这里都gān些什么吗?”她委屈。

他也坐下,揉揉她脑袋鼓励:“还行,走了一个多小时,没怎么抱怨。”

她眼里两包泪:“抱怨也要力气的好不好?”

“我饿了。”她翻自己的袋子:“最后一包薯片,分你一半。牛ròugān要不要?”

宋书愚往里一看,不由哈哈笑:“你当小学生chūn游?还有茶叶蛋?”

心眉微囧:“是小眉煮的。”

宋书愚拖她到小径边的树荫下,“别晒中暑了。”

她边嚼薯片边四下打量:“会不会有蛇的?”

“你看见了的话只管往我身上扑好了。”

“松鼠鱼,你包包里是什么?”

“课本,文具,漫画,衣服,鞋。”

她一片牛ròugān含在嘴里,问:“昨天那些东西不是都发出去了吗?”

“山上有我一窝七八个私生子,当然要我亲自送。”

“咳咳咳,水……水……”

宋书愚眼里含笑。

“又不是母猪,一窝能生七八个我服了你。”

他哭笑不得,“不是你说的吗?”

“没一句老实话。”她忿忿的。

“老实话是第一年来这里,有个小男孩本来是每天四五点起chuáng来回六小时山路,天天去小眉那里上课的,后来父亲瘫在chuáng上,只能回家帮妈妈种地。从那时开始,每次来,我就帮忙送一趟书给他,脑子很聪明的小家伙。可惜了。”

心眉嘴里含着水,目光投在他郑重其事的脸上,好一会才移开。

“挪挪你屁股,该走了。”宋书愚站起来踢踢她后臀。

“老宋,其实、你挺好的。”

认识她十年,第一次获得这样的嘉奖。宋书愚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转过身提起背包背上,嘴角缓缓有笑意漾开。

第29章

宋书愚每隔几分钟问她要不要休息,问得何心眉烦躁。谁不想休息?可她怕一停下来就迈不动酸胀的双腿了。

山路越来越陡,几次不小心踩着石子,脚下一滑,她就以为这次完了完了,仰翻下去了,尸骨无存了,眼睛一闭打算和爸妈说再见的,结果他递过手来一把牵住她。

“要不要停下来?”

“松鼠鱼,你闭嘴。”她撑着自己膝盖对他翻白眼,“还有多久?”

“快了。”

她闭上眼,这家伙说了多少个快了?记不清楚,可她算算时间,足足走了四个多小时。“你说那小孩,每天来回六个小时,他真能三个小时爬上山?”

“他跟鹿似的,你没见过。”

心眉狂飙汗:回家就奋发向上开始锻炼!

咬咬牙往前迈了几步,宋书愚回来拖她的手。她想甩开,他坚持不放。

“我手心全是汗。”

“那又怎样?”

“……”

“快十二点了饿不饿?”他问。

“还好,你饿了?”

“唔。”他不说饿,估计这个好胜的家伙永远不肯停下来。

“那找个yīn凉的地方坐坐。”

“松鼠鱼,我有点困。”她头枕着他大腿犯迷糊。

他帮她抹去嘴角的jī蛋huáng,手上拿起她的遮阳帽继续帮她扇风,“困就睡一会,我等会叫你。”

“可再拖就晚了,不是我的话估计你早上去了,我怕晚上我们赶不及回去。我才不要黑灯瞎火的在这个林子里摸索,刚才过去的时候有个吊死鬼差点挂在我脖子上。”

宋书愚微笑,突然发现晚上就在山上过夜是个好主意。“够时间,你放心睡。”他手上继续拨着说。

“半个小时,你负责叫醒我。”

“松鼠鱼,我就知道你十三不靠的,叫你负责喊我起来,你倒好,和我比着睡。”阳光在林子里的枝叶间忽隐忽现,小风凉凉的,她一口气睡醒,发现竟然已经是下午,而那个嘴巴上诺诺答应够时间的家伙象小jī啄米一样也在打瞌睡。

“有你说话的这功夫,早上去了。”

她跺跺脚,比着对方背影竖了竖中指。

“手给我。”

她不理。

“眼睛瞅着脚下,别踩着过路的蛇。”

她哇哇叫,扑过去搂住他一条胳膊:“在哪,你看见了?”

他只是笑。

风里有泥土的味道。

垂头丧气的何心眉已经根本不去想时间这个问题了,踉踉跄跄地被宋书愚一路拖行,她只剩喘气的力气。

“猪,就快到了。”

她对猪这个词毫无反应,迷迷瞪瞪抬起头,只看见蓝色的天。

又被宋书愚拖着往上走了十多分钟,眼前豁然开朗。“到了?”心眉突然间爆发,欢呼一声冲上去,声音戛然而止,她呼呼地抽冷气:“好漂亮。”

山坳里紧紧密密的十多座黑漆漆的吊脚楼,再远点红色的土壤间是一条条绿油油的梯田,放眼望去,层层白雾蒸腾。

宋书愚拍拍她:“下山。”

村子不大,宋书愚说有办法的都往山下搬。寨子里空dàngdàng的,大人多还在地里,只看见几个老人小孩和狗。

去的那户也是一样,连院门也没锁。老宋进去找男主人,心眉站在正中间打量,廊檐上挂着gān玉米gān辣椒,中间还有个巨大的石磨,石磨后的土墙边堆了几大束柴火。隐约还能闻到猪圈里的臭味。

正看着,身后院门里回来的似乎是女主人,背上背着个两三岁的女娃娃,见着她也是一愣,接着叽里呱啦地开始说话。

心眉正提心吊胆猜测会不会被人赶出去,宋书愚出来,那女人黝黑的脸上突然团起笑,说话声音更加快了。

宋书愚解释说小山妈是苗人,背上的娃娃是小山妹妹,小山一会就回来。接着那女人又呱啦呱啦说了几句,往里面去了。

“叫我们坐,她去烧饭。”

心眉一脸景仰,“老宋,你还会听苗语?”

“完全不懂,我猜的。”

小山的爸爸两年前在附近乡的打石场做工被一块大石头砸坏了腿,赔偿的钱花完了,小山妈还大着肚子,只能找了一辆板车把他从医院拉回家。男人回家了,小山妈也早产了,所以小姑娘身子孱弱,更显得一双从母亲那里继承的大眼睛黑漆漆地,灵动聪慧。

小姑娘胆小,含着大拇指躲在石磨后,裤子明显的大几码,松松的、腰上扎着裤脚挽着。

心眉哄她过来,她扭着身子往后躲。

说话间,小山牵着牛,背上背了个比他宽一倍的大竹箩回来。见到他们一怔,跟着兴奋地跑过来就想往宋书愚身上跳,大概是想到自己衣服脏,又停下,少年老成地喊了声“宋叔叔”。

这小孩哪里是十二三岁的少年,身板弱得象城里八九岁的男生,偏偏脸上的纹路,眼里的沉重象是人到中年。只是在喊心眉“姐姐”时,盯着满是泥泞的鞋尖露出的一抹羞涩才符合年纪。

晚饭是玉米粥配辣椒酸菜,一小碟腌腊ròu主人家碰也不碰。小山妹妹手上捧着个豁口的土碗往嘴里扒粥,眼巴巴地看着心眉,心眉鼻尖发酸,把碗里的腊ròu全部拨给她。

饭后男人在里屋咳嗽,小山妈忙里忙外。院门口早聚集了一堆孩子,叽叽咕咕小声说着本地方言,把门堵死了,却怯生生地没一个敢进来。宋书愚招招手,一大把彩色蜡笔分出去,孩子们象山上的小猴子嘻嘻笑着散开。

小山兴奋地搬出一堆东西给宋书愚看,厚厚一大叠纸全部是铅笔画,犁地的牛、梯田上的雾和雾中的光、数脚趾头的妹妹、寨子里的瘸腿老狗……很珍惜画纸,正反角落全是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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