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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欢(106)+番外

安排好所有事,他将脚下油门一踩到底。黑夜中的石原高速,灯光如带,铁灰色的卡宴像滑进流动的星河中。

“你等我。”内心隐隐有个声音在许诺。

而庆娣,放下手机后,站在电脑桌前眺望窗外夜色良久。简短的两个字“我会”,诱发的是心中不枯不灭的爱,她曾深深将之禁锢,也曾仓惶避走,直视它的存在,反而令人心生平静。

这一番忙碌,夜已深沉,再折转回钱柜似无必要。她给谭圆圆打了个电话,听说正准备散场,而秦晟刚刚离开,庆娣临窗坐下,缪思如絮。

她写了近百字的歉语准备发短信给秦晟,略一思忖又一字字删除掉。她想,或许宛转的方式更适合处理今天的尴尬,但面对真实的自我,何须怯懦?

电话接通后,那边沉默着,秦晟似在等待她的解释。

“对不起,有个老朋友找来,耽搁了太多时间。”

“我快到你家楼下了,等会见面说。”秦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那好,我等你。”庆娣披了件开襟外套下楼,在小店买了杯朗姆酒味的可爱多后,她静候在街角。正撕着勺子的包装纸,秦晟的大众驶近前,停在她身侧。

车窗无声滑下,秦晟注视她数秒,嘴角笑意由淡而深。

“要不要来一个?”庆娣隔着车门问。

他从善如流地点头。

庆娣多买了一杯,绕去另一边,“今晚起风了,浮尘好大。”

四九城的chūn季,常有沙尘涨天。秦晟问:“那去附近找个地方坐坐?”

“算了吧,就在车里说说话。”庆娣递给他一杯,“试试,我最爱的口味。”

他目光若有深意,“据说女人心qíng不好就爱吃甜食。”

“嘴上多吃点甜的,心就不觉得苦了。”庆娣一晃神,然后自嘲地笑,“曾经对某人说过同样的话。……总是这样,无论做什么,不知不觉地就会想起他。太久了,深植在心里,潜移默化为生命的一部分,用尽方法也割舍不去,只得接受他的存在。”

“今晚中途离开为的就是他?”

庆娣黯然点头。

“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坦诚?yīn险?磊落?诡诈?几乎往昔任何一个正面的形容,如今俱都能用反义词来诠释他的蜕变。“他……很复杂。”

听来乏善可陈,殊无可取之处。秦晟怀有几分好奇,“据说,你在结婚前夕离开了闻山?”

“彭大哥告诉过你关于我的事?”

“小飞只是说了个大概,我并没有深入调查过。一来对你不尊重;二来,凭心而论,我更希望有一天有幸亲耳听你讲诉细节。”他语气慎重而缓慢。

“那要多谢你的尊重。如果和你jiāo个朋友也要接受政审,我完全不能接受。”见他难得露出些许窘态,庆娣莞尔。“是,当初婚纱照已经拍了,突然发生了一件事让我体悟到一个被刻意忽略的事实,我是他感qíng的附属品。”

随着一声叹息,车里陷入长时间的沉寂。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女xing,比常人更了解自己内心的需要。”

“你太抬举我了,我也是寻常人,而且是再平常不过的女人。”

在这世上,能一击而中,轻易令他心防溃守的女人实在是凤毛麟角。秦晟微笑,并不多加争辩。

“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已经了解到他的缺点,难以忍受与他的婚姻,何必重蹈覆辙?”一丝细微的喟叹后,她像对秦晟,更像是对自己剖析内心:“当初痛下决心离开,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预见到可能的悲剧。即使是现在,这段感qíng对我来说仍旧是未知数。……但是两年来,虽说静好安稳,未来可期,可是源自于生活的喜悦和源于心灵的喜悦毕竟有本质的差别。”

“心灵的喜悦?”

“是的。”

如果认真爱过,就知道那种喜悦是多么奢侈的qíng感。“至于担心的那些问题,会不会再次受伤害,我想,既然享受着爱qíng的美好和愉悦,那么势必要做好准备,承担一并而来的责任和可能会有的痛苦。”

庆娣侧头望向深深注视着她的秦晟,“就像你的家庭和事业,带给你荣耀,但也必须肩负同等的责任和辛劳。”

秦晟的眼神喻示他完全理解了她的心态。正如她所言,他享受荣耀与便利的同时,也要付出良多以维护荣耀与便利的传承,其中包括十年的婚姻生活,也包括必须习惯被压抑天xing。他心中泛起微微的苦涩,在这一刻,他有些羡慕堂弟的反叛,最起码敢于表达qíng感,而不是如他这般,压抑克制着真实的想法,故作风度地接受拒绝。

“我以前……对感qíng太挑剔,只接受爱qíng中的美与好,容不下一丁点被玷污的缺憾。大概因为内心里深知这一辈子就只能爱这一次吧。”她怅然说。

沉吟良久,秦晟认真地注视她:“庆娣,我很遗憾相隔太远,没有早一步认识你。”

“我也很遗憾。没有骗你,第一次和你单独约会后我是认真考虑过的。思想深邃,处事圆融,和你相识是珍贵的缘分,我受益良多。只是感qíng上,我要对自己负责。不管他未来能不能达到我的期望值,目前我做不到罔顾爱的存在。而且,继续自我欺骗下去,对你也是不小的伤害。”

他自嘲:“这是有生之年,我收到的第一张好人卡。”

庆娣展颜而笑,继而庄重说:“对不起。”

“不需要对我说这个,只要你仍然认可我是你朋友。”

“那是一定的。”

秦晟宽慰地点点头,恒定的淡然,气度十足。“我过两天正式赴任闻山。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几年要扎根在济西省。你再回去,你是客,我是主,尽管来找我蹭饭。”

“你回京里,也是一样。”

两人相视一笑,庆娣想了想,补充说:“闻山太复杂,你要多保重。”闻山小城在成长过程中带给她的yīn影如同那里常年yīn翳的天空。

关于闻山,他的消息渠道远比她深远。闻山一把手魏杰是老书记的嫡系,把持闻山政局多年。以秦晟的行政级别和资历,完全可以就任县级市一把手职位,上头也确实有意上调魏杰进原州这个地级市市委,把位置腾出来给秦晟。但几方力量jiāo织中,平衡妥协的最终结果,以地方工作经验不足为由,只提拔了他的行政级别为副厅级,职务级别压了一手,委任秦晟为闻山二把手,闻山市市长。

秦晟心知肚明,这是有人刻意阻挠,有心把他放在魏杰的对立面,坐山观虎斗,但对于上级组织安排,他服从,并且安之若素。

他目光深远,像他这样的人无后顾之忧,只要按部就班熬资历,不犯原则xing错误的话一定能上去,他真正缺乏的是主政一方的经验,这也是决定了未来能走多远,站多高的关键。只有借助比一般人丰沛的资源,抓好经济建设和城市建设,做出了成绩,基础才能夯实。

在三方力量角逐中,如何迅速树立威信,取得成绩?无数人正拭目以待他展现能力。至于庆娣曾提起过的聂二,在他这样的世家子眼中,这种角色等同于街边地痞,不足为虑。

秦晟眼底有惯常的自信,“我了解,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第85章

姜尚尧回到闻山,晨曦初露。来去十多个小时,他不见疲惫,反而jīng神奕奕。

姜凤英接过他手上的袋子,纳罕说:“我儿子这是怎么了?居然会买早餐回家。”

他朝卧房望了一眼,问:“我姥姥呢?”

“折腾了半宿,快天亮才睡着。你小声点,别吵醒了她和阿姨。”

“妈,那你先吃,我洗澡去。”

换了衣服出来,姜凤英坐在餐桌边,揣测的目光不离他左右。等他坐定后递给他一碗锦米汤,双肘置于桌面,又打量了他片刻,问说:“一夜没回来,今天心qíng大好的,去找庆娣了?”

见姜尚尧结舌,她白儿子一眼,语带不屑:“知子莫若母,见你抬腿就知道你拉屎拉尿。”

“目光如炬啊,妈。”

稀奇了,居然能说两句俏皮话。姜凤英愕然。

“我去厂里看看。”大猜得到他妈接下来要问什么,姜尚尧往嘴里塞了个火烧,溜之大吉。

焦化厂整改初期迁到市郊的工业圜,市内的旧址地皮拍卖后做新厂添置设备,以及环保基金之用。当初焦化厂上上下下反对声làng如cháo,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有钱不为职工谋福利,甚至有谣言中伤他将资金挪作他用。是傅可为关键时刻站出来,以绝对的姿态支持他的这一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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