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何欢(142)+番外

“弄疼你了?”黑子抬头,眉眼一竖,“看着力道。”

后面那句当然是吼按摩小姐,爱娣看不见背后,也不知那女孩子表qíng是否委屈,忍不住说:“你凶什么,力道挺好的。”

这一下轮到黑子委屈不已。他被爱娣数落过几次,说他太凶煞。天地良心,他这只是职业习惯,不凶压根降不住人。

黑子正自省以后和爱娣说话要放低点声量,只听旁边的按摩chuáng上,爱娣问:“当男人太幸福了。你经常来这种地方?”

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可能是个陷阱,黑子简略答说:“一般般吧,累极了才来一次。”

爱娣俯卧着,双臂托腮望向他,“那姜大哥也有来?”

“他也是偶尔。男人嘛,应酬免不了的,你不爱这些客户爱也没法子。”

爱娣微笑,“黑子哥,你还是挺护着姜大哥的,是怕我传给我姐听吧。”

“我是实话实说。”

爱娣笑意更深,“就知道,嘴上嚷嚷得再厉害,该统一战线的时候照样还是兄弟。”

半晌不见黑子答话,爱娣想起前日姐姐的话,叹息一声,说:“我姐走之前可能会定下来,等chūn节结婚。”

黑子抬起头,迎上爱娣的目光,他避开来,伸手摸了烟盒抽一支点燃。

多年兄弟,以前兴高采烈地讨论两人婚礼的话语历历在耳,如今……

“所以你姐急着说和?怕我一想清楚了就开始讨债?”他冷哼一声。

区德死前临时更改遗嘱,原州闻山两地房产与铺面分作三份,除了老婆孩子,一份给了黑子。货运公司匀出少量股份分给几个徒弟,其他留给小宝,由黑子和光耀监管到小宝成年。

正因为姜尚尧的名字消失在这份临时更改的遗嘱里,所以黑子对德叔的死因耿耿于怀,即便搜查不到任何证据,他依然坚定地相信德叔的死与姜尚尧脱不开关系。

理智上明白姜尚尧不可能为了谋财而害命,事实也告诉他当时姜尚尧同样清楚德叔找过律师的事qíng,但黑子固执地不愿为心中的嫌疑犯寻找任何理由开脱,哪怕他们曾经亲如手足。

“讨债?”爱娣想一想,恍然大悟,“是说之前借给姜大哥那笔款子?我姐提过的,姜大哥说当初他借来周转,钢厂投产后肯定按照合同连本带息还清,或者股份算给你弟弟小宝也行。你想太多了。”

这段时间他想的确实太多,想小叔教他练拳教训他做人的一怒一笑,想和兄弟一起夏天炸鱼冬天打猎的种种乐子,那些快乐时光像近在眼前,但又触碰不到。

他想得又太少,某些事被他列入思想的禁区,他根本不敢触及一步。

“你不想见我姐,是怕被我姐说服吧。”

听见爱娣的话,黑子重重按熄手中的烟,把脸重新伏下。

“其实黑子哥,你一直避而不见,是怕真相让你难以接受吧。毕竟,那是你最爱最尊重的人。”

两天后,当他听见庆娣这样说时,他心头有同样的痛感,雁岚的那封绝笔信在被他紧捏在指尖,簌簌作响。

104 番外四

下一章黑子和爱娣的婚后,再下一章就是老姜庆娣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封信他一直不肯看。我懂为什么,他怕重新面对那一切。那些过去对他来说,代表无能,代表软弱。直到前几天,……然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里坐了一夜。”

庆娣回忆那天凌晨,她推门进去,长久地注视那张颓丧的面孔,然后缓缓走近,背倚桌,紧紧揽住他的头,不一会胸口便被泪染湿。体会那一夜他心底深沉的自责和悲伤,她轻轻叹气。

黑子将雁岚的信放回桌面,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

“他”指谁两人心照不宣,至于为什么相隔数年,他终于有了勇气打开这封信,自然是因为大仇得报。黑子的笑容苦涩而无奈。

“对你来说,德叔是你jīng神的指引和依靠;对雁岚来说,姜大哥又何尝不是呢?”庆娣遥望窗外,“我问过自己很多次,如果我也陷入那境地,我该怎么办?亲人,爱人,一个个从世界里消失,生无可恋真是可怕的事。她是那么好的姑娘,命运多么不公平。但是比这更可怕的,是命运被人cao纵、玩弄……”

庆娣扭回头来,眼中无比坚决,“所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认为他最终结局怎样也不过分。”

“可那是我亲叔!”黑子突然欠过半身,指着自己鼻尖,面孔扭曲,声音低沉而愤怒,“我和他十来岁认识到现在,将近二十年!这二十年里,不谈我们的jiāoqíng,我叔待他不薄!看守所照应着,进了冶家山上下打点关系,出来了更是一手帮一手带,你知道多少人暗地里眼热?不是我叔全心全意扶持,他今天能有这些?要说我叔欠他,这也足够还债了!哪怕他不甘心,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为什么不等等?我叔就剩半年命……”

说到最后,黑子语带泣音,一双眼不转睛地凝视庆娣,缓缓问:“他就这么想我叔死?”

“黑子哥,你抚着心口说,德叔只欠他一人吗?”

粗重的呼吸声渐趋细缓,黑子慢慢坐回去,后仰向沙发背,平静地说:“我以为你是来劝我的。”

“我以为你是耿直辨是非的人。”

见黑子移开目光,庆娣抿紧嘴,对自己qiáng硬的态度产生一丝不确定。“黑子哥,我问你,面对这样的选择,亲qíng和良知,你怎么选?”

庆娣注视面前的黑子,他的神qíng由愤怒到挣扎,接着眼底现出无尽的哀痛,最后微微垂下头去。

漫长的沉默,黑子终于抬眼问:“他在哪儿?”

庆娣有一秒钟的犹豫,“楼上,健身房。”

黑子蓦地起身,急步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梁队老婆承包的这间宾馆面向公安系统,三楼的健身房是必备的硬件设施。这时正是晚饭前,出了电梯一看,人并不多。

黑子经过一溜的器材往里走,瞥见落地大窗一侧的卧推chuáng,他的步子更快了些。

刘大磊是个机灵的,知道嫂子在楼下和人谈判后,眼神就一直在往外瞟。此时当先抢身迎上,堆了一脸的笑容点头叫好。

姜尚尧缓缓放下哑铃,从卧推chuáng上翻身下地,黑子正板着一张脸,推开了二货递烟的手。

姜尚尧心里一沉,明白庆娣的一番游说不见效果。他接了手下兄弟递上的毛巾,擦了擦脸,开口说:“黑子——”

哪知黑子一个箭步欺身而上,紧跟着攥紧铁拳袭来,打断了他后面要说的话。

区德身故后,严关不放心老大安危,自作主张调来五个矿场的兄弟跟随姜尚尧前后。这几人与黑子不熟,此时见老大遭袭,立刻围拥而来,连刘大磊也丢了手上烟头踏前一步。

这里是公安系统的地头,黑子的熟人不少,先不论gān起架来哪一方吃亏,姜尚尧实在不愿意自己兄弟伙的矛盾被扩大,甚至被有心人利用。

就是这一念间,他先喝止了手下,随即将手中的毛巾缠在掌中捏紧,黑子拳势如风,他硬挨了这一下,只听黑子恨声说了句:“这一拳是为了看守所的那条命!”

话音未落,黑子一个横肘,借姜尚尧侧身闪避之机,他稍略屈膝,随即又是一拳正中姜尚尧小腹,“这是为了我叔给你包下南村煤矿的八百万。”

姜尚尧qiáng忍小腹的痛感,站直了之后顺手抹掉下唇破裂渗出的血丝,“再来。”

黑子站定在他身前,凝视这个几乎从穿开裆裤时就认识的兄弟,下颚紧绷,随即又是一拳。

这一拳来势凌厉,似乎积蓄了胸中所有的愤怒和哀伤,饶是姜尚尧下盘向来稳健,此时也后退了半步。这一拳打得他颧骨隐隐作痛,心里明白,黑子在bào怒中仍然手下留qíng,落拳时往太阳xué下移了三分。

“这是为了你装模作样骗了我叔这些年。”黑子语气沉重,说完后然笑了笑,“也骗了我。”

姜尚尧回以讥讽的笑容,随即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以黑子同样的拳法,一拳正中黑子左脸。

他手上缠裹着毛巾,比黑子的拳头更重更狠,黑子又不曾提防,这一下连退几步,还是坐倒于地,脸上怒意凸显。

“这一拳是为了雁岚叫你的那声哥。”姜尚尧说出这个名字,心中升起浩dàng的悲凉。早已经预料到兄弟反目的这一天,可真正面对,仍旧让人伤感无限。

他上前一步准备伸手拉兄弟起来,黑子却以为他别有目的,立即挺腰而起,顺势将姜尚尧扑倒在地,两人即刻扭打成团。

上一篇:乌龙插错电 下一篇:沉香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