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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欢(5)+番外

那晚,她听见世上最动听的声音,见到最温暖的笑。

“沈庆娣?”

庆娣愕然抬头,发现姚景程的脸与她只有一尺之隔,她猛然后仰,避开嗔说:“gān什么?吓我一跳。”

姚景程好奇地问:“什么书看得这么入迷?写写划划了老半天,喊你都不应。”说着扭着脑袋掉转视角想看清她面前的笔记。

顺着他的目光,庆娣一看之下,自己也慌起来,满纸潦糙的姜字。

她在姚景程伸手的刹那腾地合上本子,“老师看着你呢。”

姚景程回望课室前排,果然,班主任的四只眼睛目光炯然。他悻悻地说了句:“下课先别跑,有话问你。”

下了晚自习,姚景程亦步亦趋跟在庆娣身后出了课室,大声说了句“我来帮你背”就一步迈上来想抢她手上的书包。走廊外围聚涌着下课的同学们,其中有几个是姚景程的哥们,当下嘘声四起。

庆娣将书包揽至胸前保护着,又把围巾围上遮住大红脸,走到楼梯口等她的谭圆圆身边这才松口气,和姚景程说:“我和谭圆圆一起回家。”

姚景程急冲冲说了句:“那怎么着?我也顺路。”

“你顺路?姚景程,你们铁路大院在北,我们在南好不好?”谭圆圆扶扶鼻梁上的眼镜,拉住庆娣半边胳膊把姚景程丢在脑后。

进了车棚,爱娣早等着了。见了姚景程半点好脸色没有,只喊了谭圆圆一声就一屁股坐上姐姐车后座,说:“姐,快走。别搭理那个说话不算话,听了当放屁的。”

姚景程当下炸毛,吼说:“沈爱娣,你说话讲良心。我又没诳你的钱,我哥也只是收个提成赚点外快,事qíng办不成也不是我愿意的。哪回你有事我没帮过你的忙?上次校外那女的说你抢人男朋友给人找上学校要打烂你的脸,是谁丢她出去的?前个月你在机室呼了聂小四一耳光,又是谁给你摆平的?你知道聂小四他哥是谁不?机chuáng厂那片的都归他哥管……”

“你放屁!”

庆娣第一次听闻这些事,吓得车头一歪,幸而腿长掂住地没有摔下来。再看妹妹,脸涨得红彤彤的,只敢拿眼角余光扫她,她心里顿时明白几分。

爱娣恼羞成怒一声喝骂后,姚景程住了嘴。谭圆圆也随他们一般停了车,四个人并站着,一中放学的学生们三三两两从他们旁边错身而过时,不乏指指点点和jiāo头接耳。

“我要不是看你姐的面子,我管你?”姚景程满不在乎地说,一副豁出去的架势,“沈庆娣,我今天也和我老姐老实承认了,我喜欢你。我要和你谈朋友,你要不要我今天就给我一个回话。”

周遭似乎突然安静下来,爱娣和谭圆圆瞪大眼,不约而同地望向庆娣。庆娣有些无奈有些无语,目光与姚景程相撞,他倏地别开脸。庆娣又忽地感觉有几分好笑,原来他外qiáng中gān的,话说得掷地有声,内里却不同。

“姚景程,你先回去吧,本来就不顺路,我还有话和我妹说。”

“我——”

庆娣缓缓把手套摘下,露出那小块紫痂子,“等我伤好了再说。”

姚景程即刻闭上嘴,好一会才闷闷地说:“是我不好,玩笑开大了。”

“回去吧。”

他不做声,只是点了点头,斜坐在车上默默看着她们,然后对庆娣说:“你们路上小心。”说完垂头丧气骑了车先自出了校门。

“姐,我真怕你答应呢。”爱娣不待他背影消失就憋不住说:“我听人说,他家条件不好!”

谭圆圆翻白眼,“你姐喜欢什么样的你不知道?最起码学习成绩要好,才女都是爱才子的懂不?”

“谭圆圆你连恋爱都没谈过,你知道才女就爱才子了?那我问你,象你这样戴眼镜的文化人,如果也找个戴眼镜的,亲嘴的时候眼镜碰眼镜怎么解决?”

“沈爱娣,你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庆娣瞪视妹妹,直到她吐吐舌头垂下眼皮。“我——”想到姚景程说的那些事,庆娣心里火烧一般,这个唯一的妹妹总有办法令她她恨弯了牙根,又拿她无可奈何。她咬住下唇好一会才长长吐了口气,说:“小爱,你这样将来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姐,”爱娣跳上后座坐稳了继续说:“你不懂,你活在将来,我是活在现在。我们两不一样。”

庆娣一时语滞,不知该如何反驳妹妹的歪理,只听旁边谭圆圆恍然大悟地喊:“把眼镜都摘下来不就成了吗?再不行,两个嘴巴成九十度角贴近。”

庆娣抑制不住,噗一下笑出声。爱娣在她身后仰天长叹:“谭圆圆,难怪你物理几何成绩好,以你的专研jīng神不好没天理了。”

6

6、第 5 章 …

冬至这天未到正午四周已经乌压压的一片,似乎一抬头就能撞上满天yīn霾。庆娣她妈在厨房里不时望向窗外,念叨说:“这是要下大雪了。你舅还没到。”

冶南到市里坐客车大概要一个多小时,而庆娣舅舅他们应该是天亮就出门,这个时间还没到,想是路上出了变故。

庆娣舅舅一家不常来市里。庆娣七八岁那年弟弟胎死腹中,她妈在chuáng上养了半个月才下地,那半个月间她爸和往常一样,上班、出差、喝酒、打麻将,只有姑妈偶尔来看顾一下。她妈瞒着自己娘家人,半个月后终究坚持不住,收拾了几件衣服带着庆娣姐妹回了冶南镇望南乡。

庆娣她舅那回听了妹妹的哭诉,抄起院子里的铁锹就要来闻山找妹夫算账,结果被大着肚子的庆娣舅妈死死拦腰抱住。在姥姥旧屋住的半个月间,庆娣偷听到几次舅舅给妈妈做思想工作,劝她离婚。可到底她妈心软,加之舅妈旁敲侧击地说屋子小,兼且庆娣姑妈专程来游说,庆娣妈妈最后还是带着她们姐妹两个回了闻山。

她舅不常来看她们,懂事后的庆娣明白大概源于爱之深痛之切,怒其不争吧。

“妈,今天不去看姑妈,爸爸不会说什么吧?”庆娣小声说。

她妈正在筛元宵粉,停了手上的活,深深看她一眼,“闺女大了,会为妈cao心了。”两人沉默了数秒她妈接着说:“我早上给你姑妈打过电话,说是你表哥今天带女朋友从省城回家。我们不用过去了,等元旦也是一样。”

正说着话,爱娣在厨房门外探头探脑,被姐姐发现后呶呶嘴,示意庆娣出去。

庆娣回了自己房,爱娣急得在房里团团转,问:“姐,帮我想个借口,我想出去玩会。”

“快下雪了还出去?舅舅他们快到了。”

“好不容易星期天呢?还憋在家里?”爱娣撅嘴,“晚上吉他班你不去?我可是连你那份钱一起jiāo了。”

叮咚的乐声掠过耳畔,庆娣一时神不归舍。

“姐,去不去啊?”

“哦。”她回过神,望一眼厨房里妈妈的侧影,犹豫不决。

“那我自己去了啊,我跟妈说学校补习,你别揭穿我。”

庆娣张嘴想说吃了饭再找借口一起溜出去,可姚雁岚那清丽的脸庞似乎就在眼前般,她把满心的期待生生咽下,说:“我不去了。”

“就知道你要当乖孩子,和我不是一路的。”她妹埋怨说,出了房门又回头jiāo代:“帮我把衣柜看好,每回舅妈带表妹来,咱妈就要帮她们把我的好衣服搜刮走。”

妈妈娘家穷,舅舅三十多才结婚,表妹比她们小很多,又随了舅妈的xing格,每次来喜欢窝在庆娣姐妹的房间翻捡抽屉里的好玩物什,爱娣为此黑了几次脸。庆娣妈妈有自己的道理:“你舅哪一回不是大包小包的山货?你吃的时候怎么不发脾气?”

这一次也是一样,午饭过后舅舅一家背着个大包裹,手上拎了几大袋东西出现在门口。外面呼呼啦啦的下着小冰雹子,可把庆娣妈妈心疼得,一边接东西一边递毛巾,嘴上还jiāo代庆娣快点倒茶。

庆娣舅舅朱向阳说:“路上车坏了,倒腾了一个多小时没修好,只能站公路边等别的车。”说着踌躇地望望客厅gān净如洗的地板,对已经一步跳上沙发的女儿说:“换鞋。”

庆娣妈说:“别教训孩子了,一路辛苦没把孩子冻着已经算好的。庆娣爸说今天早点回来,午饭还没吃吧?你们先坐着,我去下几碗面。”

到了傍晚,庆娣爸爸回家,见着老婆娘家这几口,脸上不见喜色,只是大略客套了几句,便率先坐上饭桌,倒了一杯煨好的白酒,自斟自饮起来。

庆娣在厨房帮忙,听见舅妈的脚步声,她也没抬头,依旧蹲着剥蒜,听舅妈和妈妈聊闲话。从村里老人的过世到邻里婚嫁,再到隔壁家赶在年前起了大房子。舅妈说:“那房子可漂亮,五层楼外面全部贴花砖,里面是几个大通间,每层都有厕所。又光亮又实用。”说着叹气,“不过这样一来,就把我们这边房子的光全给挡了。她爷爷奶奶那三间房,黑糊糊的,大白天进去也不见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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