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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豌(25)+番外

西大街不拆除,东大街的住户就永远是观望的心态。秦昊这半年多只收了东大街几座院子,还不是靠前街马路的,非常不顺利。洪建学的恒宇迟迟不入局,就无法打破僵势。前段时间他授意父亲秦仲怀系下人马向市里提jiāo了一份地铁带动沿线经济商圈的调研报告,老头子知道了沉声骂了句“胡闹”,语气倒不十分严厉。济城是副省级城市,省里发挥的作用很小,报告提jiāo上去之后获得的关注却出乎他意料之外。

秦昊可没什么为济城做贡献的宏伟大志,他只是从旁敲下边鼓,让洪建学那小子加快动作而已。他的引君入彀之计可谓成功,市里方把地铁建设计划列入议案,恒宇地产已经跃跃yù试起来。朱雀巷在济城西端,由西向东的主gān线内,真是上马地铁,这个地块前景非昔日可比。

秦昊今天来现场确实有看热闹的心态。洪建学手段狠辣他总算见识到了,建筑面积和拆迁补偿评估没有经过双方磋商,一纸通知单方面决定,不闹事才怪。他不是正义感无限膨胀的人,从个人利益出发,他倒是希望那小子再毒辣点,早点把西大街那边拆掉早点动工,这样他东大街这边也能浑水摸鱼。

陈婉不明白他跟在后面作什么,心里记挂着家里,行走如飞。他亦步亦趋的在后面,转了几个岔道也没把他甩开。

远远已经听见前街那处闹哄哄的人声,陈婉发力跑了起来,自己家饭馆门口挂了个明晃晃的大铜锁,想是舅妈和小宇都出去找舅舅去了。她继续往前街跑,人声越来越鼎沸。陈婉一颗心被急促的呼吸提到嗓子眼,怕是前面已经闹将起来。

朱雀巷的大部分居民非常理智,静坐期间刻意在双方队伍间保持了几米的距离,但是也有闹事份子向警队里丢掷石头块。于是警察手持警棍冲进居民中抓人,居民挥着拳头挣扎反抗。局势越来越乱,谩骂和诅咒声饱含着愤怒,láng狗的咆哮猎猎在耳。

陈婉看不见舅舅舅妈在哪里,满眼都是涌动的人头,心一急,就往人堆里扎。秦昊见局势开始有控制不住的迹象,哪里容她再参与进去,一只手握着她胳膊把她往回拖。陈婉死命挣扎,拳打脚踢的,“走开,你放手!”乱发飞舞扫到他眼睛里扎得生疼,他发狠把她拖回屋檐下,吼道:“想死啊?人这么多,乱起来踩都踩死你!”

从没见过他如此狰狞的表qíng和狠厉的语气,陈婉楞了一下,“我舅舅……”说话间带了缕哽咽,秦昊心里一软,平时张牙舞爪的她遇上事也只知道哭而已,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放软了语气哄她:“乱哄哄的,你这会进去能找见人?你乖乖站在别动,我去找。”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被鼓动了,话音一落想起她那声“垃圾”,不由咬紧了牙。见她闻言犹疑地点了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他,低声骂了一句cao,转头挤进攒动的人堆。

人力在国家机器面前渺小如尘埃,qiáng弱悬殊,人群簇拥最紧密的中间位置经过一轮激烈的冲突后渐趋平静,愤怒的吼叫和警犬的狂吠声渐渐息弱,只有警笛长鸣。陈婉终于在后退的人cháo中发现舅妈,高悬起的心稍略放下,冲过去拉住舅妈往路旁的屋檐下躲,“小宇呢?舅舅呢?”

“小宇和我一起去找你舅,走散了。你舅……”舅妈xing子软,一辈子没经过这种事,神qíng呆滞,说着就流眼泪,“你舅被抓起来了,抓了好几个。”

说话间秦昊灰头土脸的过来,“抓了9个带头的,你舅也在里面。”

“和他说过多少次别管人家的事,他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说什么同气连枝,唇亡齿寒,拆完西街就轮到我们,从冬天开始带着西街的人到处上访。我多说几句,你舅又怪我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我不是为了他为了家我什么时候和他红过脸?”舅妈呐呐自语。“他说只是上访只是带着人静坐表示下,谁知道今天闹成这样。”

“幼稚!”秦昊在旁冷哼一声说道,“这样的事qíng不抓几个带头的杀jī儆猴,这里的人什么时候能散开?静坐,找几个便衣进去喊几声口号扔几块砖头就有抓人的借口,那叫有法可依、正常执行公务!你想坐也坐不住!要抓的人早就定下来了,你舅没事上什么访?把自己往枪眼上堵?”

“有你这样说话的吗?我家的事qíng轮到你管?”陈婉早已方寸大乱,他用词尖刻,听起来象是风凉话一般逆耳到极点,看见舅妈泪眼婆娑,心里更是着急,窝的一团火忍不住就冲他发泄起来,“我舅舅几十岁人了,幼不幼稚你没资格评价!”

“你……”秦昊被人群推挤了半个多小时,本就不痛快,难得做件好事不仅连个谢字都没有,还被她一轮抢白。铁青着脸,下巴抽搐着,被她气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婉见他直了脖子,不甘示弱地睁圆了眼睛回瞪。

舅妈搞不明白这个说话底气十足毫不婉转客气的陌生人是谁,担心着自家男人也顾不上仔细盘问陈婉,忧心忡忡地对陈婉说:“你舅是被警车带走的,存正那孩子不是认识公安局的人吗?打个电话叫他帮忙问问,看能不能把你舅保出来。”

陈婉再三思考,也没有别的办法好想,点点头和舅妈说:“那我们先回去打电话,小宇估计找不到我们也先回家了。舅妈,你先别急,我舅又没犯法。最好能把其他几户也召集起来合计合计,人多力量大。”

陈婉没有多看秦昊一眼,挽着舅妈的胳膊先行一步。秦昊站在身后跟上去也不是离开也不是,再次低声骂了句,然后扯开喉咙问:“方老二认识的人有我多?有现成的菩萨你不拜,你是不是笨蛋?”

陈婉闻声僵了僵,放开舅妈的手,上前几步走近他,“刚才你帮我找舅舅,谢谢你。”

他握拳冷笑,“听你一个谢字可真难。”

“心里一着急,忘记道谢了。”她垂下眼,再抬头时让几乎没见过她笑脸的他猛一愣,“今天谢谢了。不过再给你添麻烦就不好意思了。”如果不是那一刻慌乱忡忡没了方寸,她怎么可能接受他的帮助,承他的qíng?“你说的对,我确实是个笨蛋。”

秦昊冷眼睨视着她客气但疏离的笑容,一团浓雾从心里最深处升起,抹不掉挥不散,堵着呼吸。耳边高音大喇叭还在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你们已经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条例》……”

作者有话要说:很无奈的说,真的要入V了。

昨晚是排榜的最后一日,编编又来游说。编编的意思是马上V,我坚持入V也要最少等文到一半,最后双方各退一步。后日V,这两日的时间更多少由我自己定。

V文的问题,编编前后找了四次。只能怪我之前把话说得太绝——此文不V,完结后不确定。那会也根本不懂签约后V文的规则问题,所以有亲感觉被欺骗,俺非常的理解。

编编找四次,如果置之不理,感觉很不上道;听从建议V了,也同样对一直追文写评的亲不厚道。或者我可以死命坚持立场,埋头闭门造车,可是捺不住把沉香公示出去的期望;也或者很牛叉的,任何入V的提议都丢开,继续一如既往,可惜俺只是个小透明不是神不是大神,没有牛叉的资本。

说到底,俺是个有点捺不了名利心的小人物,终究要走很多人走过的老路。如此唯一能回报的只有勤于更新,坚持写文而已。

至于有可能会掉收藏、掉点击、掉留言,无奈,只得对失望而弃的亲说句“抱歉,一路走好。”

这两天时间我能敲多少便发多少,尽量的弥补对一直追文给予支持的亲们的歉疚之意。可惜没有存稿,不然全部连更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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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本章的内容可能有人会疑惑:新世纪还会有这样的事qíng?很遗憾的说,09年我们这里以为千万伏变电站引发的冲突比这个更激烈。多的就不说了,不谈政 事,这只是个言qíng文而已。

以下VIP章节

第24章 真实

陈婉后来曾经看过一篇报纸的社论,回忆起这一日的qíng景泪流满面。

“没有什么可以把人轻易打动。除了真实。人们有理想但也有幻象,人们得到过安慰也蒙受过羞rǔ,人们曾经不再相信别人也不再相信自己。好在岁月让我们深知‘真’的宝贵——真实、真qíng、真理,它让我们离开凌空蹈虚的乌托邦险境,认清了虚伪和欺骗。尽管,‘真实’有时让人难堪,但直面真实的民族是成熟的民族,直面真实的人群是坚qiáng的人群。”

聚集的人群曾经也一拥而上,试图把舅舅那几个被抓的人抢回来,奈何抵不过警械与高压水枪的攻击。站在饭馆门前能看见前街一部分,一张张愤怒无助,面对冷漠和傲慢只能压抑到极致的面孔在眼前闪过,高音喇叭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拆迁政策,gān涩的声音在天际回响。进步需要牺牲,但是有些人永远体会不到被牺牲者的切肤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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