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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豌(36)+番外

“外面租房子价钱也不便宜,舅妈。而且这里说要拆迁,谁会买我们家房子?”

“后面几家都卖掉了,价钱比拆迁补偿的高。我去打听过了。”

“又嚷嚷卖房子,巩家住这过百年时间,说卖就卖?”舅舅掀开帘子进来,把手上的碗放柜台上,“把这个吃了,早上的活脑子,炖了一天了。”

“舅,留给小宇。”

“他的那份在厨房。”说完又冲老婆说,“这里拆不拆没准的事,有功夫cao心把厨房里的活做完去。”

“拆到眼皮底下了还叫没准?该省心的是你,别成天和西街的人一块,被人撺怂着闹事。枪打出头鸟知不知道?你胳膊再粗能拧得过大腿?”

“你……”

眼见又要吵起来,陈婉转移话题问:“不是说要拆吗?怎么还有人敢买这里的房子?”

“谁知道。说不定人家有后台的,买了将来找门路把拆迁费抬高点,赚一手。”

“不用说了,没拆到我屋上的瓦就坚决不卖。生意再不好也是自家的店。”

晚上的饭市时间也只有寥寥十数个客,做饭馆的不怕赚的少就怕客人少。新鲜材料过了一夜能糟蹋一半,那都是钱。舅舅指望西大街动工了之后能好转一些,毕竟建房子的民工也要找个地头喝口小酒。

见天色晚了,送走稀稀拉拉几个客,陈婉站门口按熄一半的灯管。节约已经养成了习惯,积攒的每一分都是抠下来的。灯灭时看见门口的人影,她的心猛地揪紧,毛孔收缩,僵立着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还敢来这?滚!”

“我找了你一天,好好说话行吗?你家打开大门做生意,赶客象什么话?”他作势抬脚要进来。

陈婉回头看看空落落的店堂,心慌意乱地祈祷舅舅舅妈千万别在这时候出来,堵着门口冲他说:“你走,别进我家来。”

“我饿了一天,找地方吃饭也有错了?”他笑得极其恶劣。

“你不怕我舅舅打瘸你两条腿你就进。”

他凝目注视她虚张声势的恐吓表qíng,有恃无恐的笑容在嘴角,片刻后说:“我还真不信你会告诉你舅舅,你倒提醒我了,不如趁这机会挑明了也好。”

“……滚。”

“行,不给我进那我在前街马路等你。半小时,你不来我就再找来问你舅舅讨口饭吃。”他抬眼看看通往院子的蓝布门帘,突然正色说:“你舅舅出来了。”

陈婉心下大震,扭头一看,门帘纹丝不动,哪里有舅舅?只听见他一声声得逞的笑。

“无赖。”

“我滚了。前街路口等你。”

“无赖!”她冲他的背影喋喋诅咒。

“这算什么?嫖资?掩口费?赔偿金?”陈婉冷笑,保持一米的距离,看着他手上的两个袋子。

秦昊看看表,才20分钟。死丫头片子不经吓。他心qíng大好,也不在意她的语气,说:“就一点药材,给你补身子的。还有就是手机,36D说你手机被分尸了。拿着,”见她不动,又说:“没电话怎么行?有事也找不到人。”

“我能有什么事?我还能有什么事?”想起那一幕,qíng绪激dàng,尖厉的声音有些颤抖,挟着浓浓的怨毒,“天底下最……”再是说不下去。

她嘴唇抿成一条线,只见胸口起伏,泪眼盈盈波光潋滟,若不是xing子倔,怕早就当街嚎啕大哭起来。秦昊心里针扎一样难受,敛了笑低声说:“是我对不住你,昨天犯糊涂发了狂,不行你再给我一刀,嗯?”说着探手想拥她进怀。

她跳着退后几步,梗着脖子双眼望天,好一会才把眼里的泪意压回去,恨意凛然说:“你究竟要怎么样,把话说明白!便宜你也占了,还想怎么样?你吃定了我不敢告你?还想为所yù为?别以为你把方存正拉进来我就怕了你?他和我没关系!他的死活也和我无关!”

秦昊往后靠在车门上,目注陈婉不遑他瞬,若有所思地半晌才说:“你要真做的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话,那也不是你了。不担心他的话你昨天出了门估计就直接去市局报案了。你问问自己,真不担心?你就不怕他进去和他哥作伴?他们兄弟两个在济东道上混了这么多年,有多少仇家?他哥在里面没吃什么苦头是因为方存正在外面罩着,如果连方存正也进去了……里里外外的仇家加起来有他们兄弟两个受的。”

她顾不及是在大街上,扑过去要打他。他三下两下箍紧她的手臂,手脚盘着她的,把她卷在怀里象个虫茧似的动弹不了。肺里的氧气几乎被他挤压贻尽,她用力深呼吸,抬头只看见他抽紧的下巴上淡青色的胡呲。“不想看他进去坐,那就想想怎么哄我高兴。”

第35章

秦昊接到家里电话拖延了近两日才回家,不确定老头子的怒火飙升到什么程度。前后盘算了番措辞,才下车进门。长期生活在yín威下,饶是他做了心理准备也有些发悚。

踏进书房,秦仲怀的专职秘书向他做了个安抚的表qíng,掩门离开。他老子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不掩挑剔。鹰瞵虎视之下,他站在门口不敢擅动,等老子收回视线,他才缓步踱进来。

“你长行市了,夜总会争风吃醋,惹是生非,好勇斗狠!知道现在到处盛传的笑料是什么?”

秦昊开始尚以为陈婉的事被捅到老子面前去了,听说只是关于洪建学,心下大定,安之若素地在办公台前面的椅子上坐下。“爸,你要有辨明是非的眼光和能力,你儿子用得着争风吃醋?不定是有人别有用心煽风点火,故意制造矛盾。”

秦仲怀冷哼一声:“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空xué来风其因有自,你要象你两个堂哥那样,别人也没有煽风点火的机会。”

提起两个堂兄,秦昊不易察觉地撇了下嘴。

秦仲怀打老花镜上抬起眼,“怎么?不服气?你说你出了校门晃了这几年做了几件正经事?老二在部委里是青年才俊,老三在地方上也有起色,就你,和社会青年有什么区别?”

秦昊换了个姿势继续聆听教诲。

“还是那八字:老实做人,踏实做事。再给我听见什么混账事qíng你自己打包回去找你爷爷。”秦仲怀敛容肃目,片刻才说:“马上要换届了,给我安分点。”最后几个字又添了几分严厉。

“换届?林书记确定要退了?”秦昊来了兴趣。

“唔,人大。”

“那他的位置?”

秦仲怀脸一板,沉声喝道:“没你的事,少给我添乱就行。”

“我能添什么乱?我是替你担心,这消息一出,不知道多少魑魅魍魉出来上串下跳。”

“你收敛点比什么都让我放心。”秦仲怀虎着脸说。

秦昊直到睡觉前仍然琢磨着这个消息,他早就预料将有一番龙争虎斗,哪一次人事变动不是一次重新洗牌的过程?洪建学他老子对一把手位置虎视眈眈许久,这一次给他上去了绊倒洪建学的事可就棘手很多。老头子做政治工作太久了,说话滴水不露。不过,“你收敛点比什么都让我放心”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很值得玩味。

他想起洪建学那憋孙样心里搓火,如果不是因为那孙子,陈婉能恨他到这地步吗?

陈婉。

他仿佛仍能感觉到她在他怀里挣扎的僵硬与绵软,还有她抿嘴仰首竭力吞泪的倔qiáng表qíng,她失魂落魄游dàng在上海路上的背影,她握着刀柄侧头横眉怒目的样子,一一浮现在眼前,最后定格在她在他身下时空dòng虚无死寂的眼睛……

小环山的夜风chuī进他的心窝里,凉得他心痛。

陈婉死命擦拭着身体,恨意发泄在手上。她这两天洗了不知多少次澡,那股靡yín的味道像是深入毛孔拭之难去,纵有衣物遮挡,仍自觉形秽。全身皮肤被她搓成虾仁般,指尖泡得起皱方才罢休。

进了自己小屋,隐约可见藏在chuáng单下那两个袋子一角,抬脚把它们往里面踹进去。胫骨撞上chuáng沿,疼得她吸一口气,捂着腿连连低声咒骂。

“姐?”小宇在外面问。

“没事,看你的书。”她不放心,坐在chuáng上掀开单子又看了一眼,确定已经被她踢进chuáng下最角落。那个死人丢下两个袋子在马路牙子上,说给她几天时间好好想想,然后上车扬长而去。想什么?如何哄他高兴?简单,再砍他一刀就是了。

话是如此,事隔两天,她已失去了挥刀相向的勇气。那天乍醒时的惊骇与悲愤不可怕,可怕的是后来,他压制着她的反抗挺身而进的那一刻,那种所有一切皆被摧残被碾压被粉碎的绝望。不只是身体,还有意志。她掩面盘腿坐着,不敢再继续回想。或者杀了他才是解决问题、弥补创伤的唯一办法。可是,拿她一条命填那个垃圾一条——太过不值。但如果不这样的话,方存正……她把脸埋进腿弯里,一筹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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