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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豌(58)+番外

吴乐雅撇撇嘴,“你不老实下来,我怎么老实?我一年才回来两三次,和你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我容易吗我?”说着扭过脸望向窗外白絮丛丛的云层,“济城能有什么好玩的?不是因为你在那,谁爱去?何况是妈妈请我去的,我也不好推辞。”

“打住,您别拉我下水。我说过一万回了,咱俩没关系。”往日没牵没挂的时候就不愿被她套上,更不用提现在了。“还有,我妈是我妈,你也有你自己的。别张开嘴乱叫,给人听见误会。”

吴乐雅嗤之以鼻,“误会?叫了十多年了,现在误会?秦小五,你什么时候开始变正经人了?道貌岸然的。”

“和你说不清。”秦昊头疼。在称呼的问题上他不厌其烦地纠正过吴乐雅无数次,屡教不改的错误最后仍然着落到他身上。女人大抵是如此,所以孔老二说唯女子难养。也就只有他家陈婉,懂事知分寸,没人比得上。他若有所思地微笑,看在吴乐雅眼里,又是重重一声冷哼。

秦昊想告诫她女孩温柔点娴雅点,yù言又止。猛然醒悟在他的理念中,陈婉已经成为衡量其他女xing的一把标尺,温柔的娴静的独立的傲气的,说的不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

他脸上笑意愈深。

吴乐雅眼底yīn云密布。

在父母家吃了晚饭,秦昊冒着小雪溜出来。倒后镜里是吴乐雅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追出来在门廊处不停顿足的身影,他狡黠一笑,油门直踩到底,把她甩在夜色里。

老旧的印染厂家属楼在雪夜中看起来不似平日里那般丑陋,层层灯火点燃的是各家平实安稳的幸福。看见一抹灰色从楼道里拐出来,四下张望了番才急步走来时,他扬起嘴角。几乎能听见她脚下踩雪的簌簌声,能体会到心脏在等待许久之后,因为她的出现而缓缓松弛舒展的愉悦。

“不带手套。”他低声责备,说着将她两只手揣进怀中,“捂捂。”

他贴得太近,胸口太烫。陈婉忸怩着,想抽回手又被他qiáng按回去。“不知道雪下大了。你才回来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

“想你了。”他的视线停驻在她发红的耳根上,亲吻她的yù望鼓噪着,跃跃yù试。

陈婉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抽回手。听他含笑戏谑说:“才多少天没见就生分了?和我说,想不想我?”陈婉白他一眼问:“你好好说话行吗?”

“行,知道你面皮薄,想我想得心都疼了也打死不说的脾xing。”他厚颜调侃。“去哪儿?去小环山看雪好不好?”

陈婉为难,“我偷偷溜出来的,不能太久。”

“那好,我们就在这儿看雪。”他欠身把她座椅放低,脸凑近她的,数着她忽闪的睫毛。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真的不想我?”

“就一点。”陈婉拧头躲避他火辣辣的眼神,犹豫着抬手伸出小指,比划着第一个关节位,“这么点。”

他佯怒,鼻孔里冒着粗气瞪视她数秒,眸中怒色渐渐消散,化作两团喜悦,突地咬住她小指,含着细细吮吸,舌尖轻轻打着转。陈婉如同被下了定身咒,傻傻地看着他戏弄自己的指尖。

目光摩擦处,便是旖旎乡。她醒觉而收回手的下一秒,再次于他唇间迷失。

十指相扣,坐看翩飞的雪片染白了马路,涂抹上老树。静谧无声中有暗流缓缓涌动。

他坚持送她回家,昏暗的楼道里陈婉尴尬地解释:“都不肯分摊共用电费,从搬到这来,楼梯没亮过灯,你小心。”

秦昊心中一紧,“以后晚上我都送你到家门口,没我在的时候喊你舅下来接。这半夜藏个人……”话音未落,已经踩着什么,一声闷响,接着又是呼啦啦一片。身边楼道拐弯处堆得高高的黑影坍塌一角,定睛仔细看,蜂窝煤半拉半拉地躺了一地。

陈婉更加尴尬,“用煤比较便宜,煨汤烧水都划算,这里的住户几乎……”

“没事没事。”秦昊迭声说,握紧她的手迈过满地残骸拾级而上,“小声点,我出门急没带钱包,等会谁来找我赔钱,我没钱给。”陈婉抿嘴浅笑,两人做贼般悄悄走过。

上到顶楼转角,秦昊停下来。“这两天我家应酬多,过几天给你电话。”她在他难隐歉疚的语声中微微点头,上去又折返,悄声嘱咐了一句:“少喝点酒。”

秦昊凝目注视着她,嘴角缓缓溢出一缕笑,“不是在你家门口的话,真想狠狠亲你一下。”陈婉关上屋门时,拿冰凉的手压了压双颊,灼热的温度几乎烫着了掌心。

家里租的是小二房,客厅更是窄仄得勉qiáng够摆张沙发,小宇回家就睡在沙发上。陈婉回来时舅舅已经睡下了,舅妈还坐在客厅的小凳子上追问小宇学校的详qíng。见陈婉红着脸回来,舅妈不由奇怪:“跑上楼梯的?”

陈婉使劲点点头,“不小心撞翻了302的煤堆,怕被发现。”说罢心神一动,恍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能把谎话说得面不改色。

“302的刘姨是不太好相与。”舅妈在这里住了半年多,仍然不太习惯,“同学回去了?这大雪天的还出门,也不怕父母担心。”说完又有几分好奇,“小婉,和舅妈说,是不是男同学?”

陈婉面对舅妈和小宇炯炯的四道光束更加不敢作答,含糊地应了声。

“大姑娘了还害臊!舅妈还一直琢磨着人家读大学好几个男朋友换衣服样的换不停,我家孩子怎么会没人追?真是谈朋友了不怕和舅妈讲,你舅舅是老古板,舅妈不是。只要人品好家庭不复杂就行。”说着叹口气,“老二就输在复杂上。”

陈婉蹲在舅妈旁,“舅妈。”

“不说这个。说说你那男同学……”

“舅妈,只是普通同学。真的没有什么!”陈婉站起来,急急撇清,“我先睡了。你们聊。”背后还传来舅妈的笑骂:“你这孩子,脸皮这么薄!找婆家是正经事!”

人品好家庭不复杂。

陈婉掩上门,暗叹口气。

人品。家庭。

论人品,他……论家庭,她家昏暗的堆着蜂窝煤停着自行车垒着旧家具的楼道和玫瑰金色的电梯壁能当镜子用的大堂地板,对比何其鲜明?

她早就说过了,他们不是一个世界。

正月里,陈婉再次体会到什么叫距离,什么叫鸿沟。

秦昊说几个熟络的朋友小聚,她像以往一般推拒。他苦着脸,“那就我一个?说好了都带女伴的。算了,糗就糗吧,上回被36D砸了满身蛋糕,你最敬重的宋老师也不是没见过。”

“演戏bī真点,偷看我表qíng会露馅。”点破诡计之后,他讪笑不已。陈婉终是有些不忍,“宋老师也去的话……”

到了日子他来接她时看见她往常的装扮不由一愕,“过年买给你那套呢?”

“不习惯,穿上又换下来了,鞋跟也太高,我站不稳当。”见他微微失望,她正色说:“又不是遛狗,一定要把我打扮成那样?”

语气中突起的冷冽,肃穆的表qíng,全部是她不悦的特征。秦昊不慌不忙地帮她系上安全带,“穿什么都行,怎样都好看,就算只套个蛇皮袋子也比别人qiáng。”

“去死!”陈婉反嗔为笑。可到了地头着实有些笑不出来。众美环饲,满目琳琅。秦昊如游龙入海,顾盼生风地牵着她四处与人寒暄。她呐呐地逢人点头,感觉众目睽睽下的自己俨如突然被聚光灯捕捉到的乡下老鼠。

这不是她的世界。

第56章

望谷,也就是一般人口中的省疗养院坐落在小环山中。所谓“望谷”就是面向峡谷的意思,谷间一条溪流横穿而过,后山上确如秦昊曾经描绘的满山老梅。

暗香在萧索的风里浮动,楼下是一溪静水深流。

秦昊说只是几个相熟的小聚,耳听着落地门里传出的喧腾,陈婉想着“小聚”两个字,抬手抚了抚前额。

“躲这里来了?”

抬眸是宋书愚的笑容,陈婉立时站直了,有些局促。“宋老师。”

“看风景?” 宋书愚俯瞰窗外,随即深吸一口气,jīng神一震般。将手上的杯子递给她,“要不要来一杯?酒jīng能让人放松。”

宋书愚手中两杯酒,显然是专程出来找她的。陈婉接过马天尼抿了一口,迟疑地问:“我看起来很紧张?”

“背挺得比军训还要直。”

陈婉不好意思地笑笑。里面的男男女女无外乎谁家公子小姐、谁家亲友故jiāo,应对间她尽量保持不卑不亢。尽管如此,对于他们来说,她仍然是个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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