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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君侯(119)+番外

“这……老臣是真的不知此事。”闻仕珍撩起衣摆,径直在御前跪下了。

“老五可知,朕今日召你入宫,所为何事?”靖阳帝没理会下跪的闻仕珍,反而问起了赵凤辞。

赵凤辞道:“儿臣仍有些一知半解,请父皇明示。”

白纨半夜传来消息,称羽林卫在城门口截获了一封胡部的密信,信上详尽写着如何刺杀自己的谋划。他从前在雁荡关外和胡人打游击,已不知树了多少敌人,此类恫吓并不少见,因此心中并未多作计较。

“老五,朕从前只当是民间流言,不知你与闻中书是真的不对付。”

赵凤辞心中纳闷,这与闻雪朝又有何关联?

“否则他为何要串通胡人,筹谋如何置你于死地?”靖阳帝冷笑。

大太监将帛轴呈到赵凤辞面前。整卷帛轴不过寥寥数百字,却详尽叙述了广阳之围后的京城布防,及如何潜入王府暗杀怀王的计划。

“纸鸢升,破青云,入城候佳讯。”

帛上字迹隽秀雅正,收笔处遒劲有力。只要是中枢二院重臣,都能认出它的主人。

毕竟每封呈给圣上的奏章,都有中书右丞的亲笔预批。

赵凤辞放下帛轴,对靖阳帝肃然道:“父皇,这是栽赃嫁祸。”

太子听赵凤辞这样说,亦上前一步:“父皇,闻雪朝怎会做出这般愚昧之事!延曲部攻城时,正是他带着羽林卫在城门上死守,广阳才得以撑到大军回援。他若真的通敌,为何那时候如此罔顾自己的性命?”

阁老们神色慌张,忙示意太子噤声。延曲部攻城时,第一批弃城而逃的队伍便是帝后的车马。太子这番话,正好戳到了皇上的痛处。

靖阳帝只是沉声道:“宣那二人进来。”

白纨带着两名伤兵走进御书房,赵凤辞仔细一看,发现两人都是羽林卫的熟面孔。其中一人双眼蒙布,已彻底失明,另一人右臂截肢,用白布包裹着断处。

“一开始,朕亦不信闻卿会做出此事,未料到派人细查,果然查出些端倪。”

靖阳帝示意阶下人开口。

“禀陛下,太子千岁,诸位大人,”在围城之战中被炸毁了双眼的羽林卫叩首道,“腊月甘八,下官当值北城门巡防,闻大人曾于那日清晨乘私轿出城。下官当时问起,闻大人称有要事需离京。下官不敢怠慢大人,便将车马放行了。”

“北直隶关哨称,闻卿当日曾独自前往兴陇,接触过兴陇流民,于黄昏时返京。”靖阳帝冷道,“两日后,胡人扮作的流民便破了兴陇城,直取广阳。”

赵凤辞正欲开口,却被靖阳帝打断,“接着说。”

断臂的羽林卫低垂着头道:“延曲攻城那日,下官与闻大人同守南城楼。镇北军回援前,胡人的攻势十分猛烈,对着城楼万箭齐发。守卫城楼的羽林卫几乎全军覆没,唯有闻大人安然无恙。下官那日曾听到胡人首领下令,让手下放箭攻城时,不要轻易伤及闻大人。”

待两位羽林卫言毕,整个御书房安静得落针可闻。靖阳帝深深看了跪在地上的闻仕珍一眼,开口道:“如今人证物证明俱全,就是不知信尾那句‘纸鸢升,破青云’,到底是何意?”

赵凤辞眸色一紧,骤然间只觉五脏六腑搅在了一起。

前日晌午,赵凤徽嚷着春光大好,要出门去玩,他却临时被召至枢密院议事。闻雪朝拗不过小孩子高昂的兴致,只能戴上幕篱,带上赵凤徽和阿申一起出了门。他晚上轮值回府,便见赵凤徽捧着个七彩纸鸢,在院中玩得不亦乐乎。

他将闻雪朝拥入怀,闻雪朝搂紧了他的脖子,眼中带笑:“今日特地给九殿下买了个纸鸢,明日立春,我们带他出门赏花去。”

次日清晨,他俩带着赵凤徽,乘轿到琊山的半山腰放纸鸢。他们在山中陪赵凤徽玩闹了整整一日。夕阳西下,阿申在山脚下看到并肩走下山的三人,摸着后脑勺直傻笑。

他记得自己曾问阿申为何一直在笑。

阿申眨眨眼:“远远望着王爷和闻大人牵着九殿下下山,就像在看晚归的一家人一样。”

“父皇,这是栽赃嫁祸,闻右丞无论如何都不会通敌。”记忆戛然而止,赵凤辞又对靖阳帝重复了一遍。

闻仕珍跟着对靖阳帝叩首:“还请皇上容老臣再细查一番。若这竖子真有通敌叛国之嫌,臣便亲自将他仗毙于先祖牌位前,以正家道朝纲。”

太子张口欲言,却被钱阁老一个眼神制止,硬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舅舅此话一出,赵启邈便明白舅舅是想保他,保住闻家。

他想不通,为了拔除闻家在朝中的布置,父皇竟能做出如此狠绝之事。既然父皇决意要除去闻家这个心腹大患,哪怕闻玓这次清清白白,恐怕都会被安上个通敌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