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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君侯(165)+番外

一簇黑点穿过大漠,卷起风沙,沿着雁荡关疾速飞驰。马背上载着两人,一人白衣胜雪却染上了大团的红,一人黑衣如墨宛若浸透了月色。几道银白色身影紧随其后,是掩护陛下撤退的羽林卫精锐。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塞外的天空万里无云,善郓城已被他们遥遥抛在了身后。

*****

阳疏月取下扎在奇穴上的银针,收起了药囊,一言不发地便往外走。

赵焱晟伸手欲抓住阳疏月的袖子,却还是抓了个空。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对着廊下的背影涩然出声:“阳疏月,你还在和我置气?”

阳疏月踢翻了院门口的一株名贵芍药。

“尉迟景确实带了不少女子入府,天地可鉴,本王碰都没碰过,更何况是行那云雨之事了。”赵焱晟苦笑,“别府的那几位羽林卫暗线皆能为本王作证。”

阳疏月一声不吭,只是狠狠踩了地上的碎瓷几脚。

“胡人倒是问过本王为何不近女色,”赵焱晟正襟危坐道,“本王说王妃会吃醋,这女色啊随意沾染不得。”

阳疏月终是忍不住了,步履匆匆地冲回院内,一把拉起了赵焱晟了衣襟:“你明知我意不在此——”

“赵焱晟,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

“阳疏月,”赵焱晟反问他,“若今后再也看不见你,你会不要我吗?”

阳疏月眼眶发红,最终宛若泄了气似的,缓缓松开了赵焱晟的衣领,魂不守舍地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赵焱晟的目疾本就无法根治,即使针灸配穴,以良药辅之,也仅仅能维持明晰数日。

自从被延曲部软禁后,赵焱晟的目疾便日渐恶化。自打从善郓回到镇北府,他便用尽了各种法子来医治赵焱晟的双目,却仍旧束手无策。

从今往后,赵焱晟恐怕再也看不见了。

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一日早晚都会到来,只是从没想过会如此之快。

赵焱晟听到小大夫语间已带上了鼻音,抬手在案几上摩挲了半晌,差点碰翻了滚烫的茶盏。

阳疏月一把拉住赵焱晟的手,恶狠狠道:“干嘛?”

赵焱晟反握住阳疏月的手,微微一笑:“这不就得了。”

“常人可眼冷看山,我有疏月半环。”赵焱晟道,“阳疏月,你便是我的明目。”

*****

回到镇北府的第三日,赵凤辞终于从昏迷中沉沉醒来。

窗栏外的白日暖阳照入卧榻,赵凤辞从黑暗中苏醒,依旧觉得眼皮沉重,不知自己已躺了几个日夜。昏死前脑海中浮现的最后一幕,是闻雪朝满身的血和通红的双眼。

闻雪朝扶着他下马,他却因体力不支跌落在地上。

他抬起手抚过闻雪朝的眉眼,想开口问他伤了哪里,为什么身上会有血,嗫嚅了几句,才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看到指间所经之处划过的血痕,赵凤辞才恍惚想起,浸湿闻雪朝衣裳的,好像都是自己的血。

闻雪朝在耳边同自己说了几句什么,他却因持续的耳鸣听不太清。闻雪朝见自己听不见,索性将冰凉的手掌覆于额上,替他挡住了刺目的月光。

就这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直到日光斜斜照进珠帘,唤醒了塌上沉眠不醒之人。

赵凤辞想撑着檐角侧转过身,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早已被一道温热的掌心牢牢包裹。

闻雪朝合衣躺在他的身侧,白皙的手指牢牢抓着他的手掌不放。玉镯紧贴着两人的肌肤,传出阵阵冰凉的触感。闻雪朝低垂的眼帘下印出两道青紫,看来是接连几日都未曾安寝。

在梦中勾勒了千百遍的人儿,如今到底是近在咫尺了。

赵凤辞只觉口舌干涩,忍不住抬袖低咳了几声。闻雪朝似是对此已成习惯,从睡梦中倏地惊醒,爬起身便要察看身侧人的情况,转过身来,却只迎上了一对含笑的眉眼。

赵凤辞顺势亲上了闻雪朝的唇角。他们双眸相对,瞳中倒映着对方的光影。

闻雪朝没给赵凤辞愣神的机会,他反手压住赵凤辞微颤的手掌,与他十指相扣,紧接着便撬开了赵凤辞的唇舌,青涩却又游刃有余地探了进去。

赵凤辞发出了一声隐忍的闷哼,将手指抚上闻雪朝的额头,渐渐没入了他的发间。

这是闻雪朝恢复记忆后,他们的第一个吻。

“雪朝,”赵凤辞低喘着气,蹭了蹭怀中人的鼻尖,“随朕回京。”

闻雪朝的后背僵了一瞬,立时便被赵凤辞察觉到了。他没给闻雪朝多做思索的机会,一把握住了怀中人的手,紧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朕不逼你,再不愿迫你做不甘之事。你若情愿,便跟朕回去,你若不愿,再给朕几年时间。”压抑住心中苦涩,缓缓开口,“待凤徽再长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