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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儿媚(212)

作者: 小夜微冷 阅读记录

小院这边昨夜灯火通明,要准备的事极多,譬如再三检查冠子上的珠子是否完整,喜服有没有用香薰过,新娘天不亮就开始妆扮……丫头们端着贴了喜字的果盘,进进出出地摆放。

比起外头的忙乱,屋里倒是安静多了,金炉里点了白檀香,香气袅袅娜娜地在半空中盘旋。

梳妆台前坐个穿着华贵喜服的美人,她的头发还未盘起,披散在身后,面上倒是细细地妆扮过,额间贴了金箔花子,黛眉朱唇,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只是额上的伤还未好透,即便扑了厚厚的粉,也能瞧见血痂。

盈袖旋开盒胭脂,用小指蘸了点,抹在唇上。

成亲本该高兴的,不知为何,她心里又慌又乱。

这三日,她再也没有见过陈南淮,就待在小院里准备成亲。

她想去曹县找大哥,也想找那个左良傅,当面把事情问清楚,可她竟连院子的门都出不了。

每走一步,都有好几个人跟着,便是如厕,都有人伺候着。

不懂了,这到底是做人家的媳妇,还是坐一座由黄金打造的牢子。

那是种什么感觉?

你知道自己的过去可能很不堪,想要自请下堂离去,但陈家不许;

你知道自己对丈夫没有任何感觉,还要温柔地与他亲近,因为你曾经对不起他,所以不能让他难受;

你知道自己无法接受这份婚姻,却要顾及陈家的面子,哥哥的前程,逼自己平静地披上嫁衣。

想着想着,盈袖就掉泪了。

一股无力感袭来,她知道嫁入陈家是作为贫家女最好的结果,但好像这并不是她想要的,抗争不了,死不了,也活不了,仿佛行尸走肉,只能接受。

好在今晚成亲的时候,就能见到左良傅。

那个一直萦绕她心里,害她堕入深渊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她甚至觉得,深渊即是重生,只要看见左良傅,同他说话,就能想起很多事。

“姑娘,你怎么哭了?”

荷欢柔声问。

“啊。”

盈袖被吓了一跳,慌乱地用手指抹掉眼泪。

“有些紧张罢了。”

盈袖淡淡一笑,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正常些,瞧了圈屋里,并无外人,她从梳妆台上拿起红木梳,默默地梳头,冷不丁问了句:

“今晚上,洛阳城有头有脸的官人们都会来么?”

“那是自然。”

荷欢莞尔浅笑:“咱们老爷面子大,人缘好,什么王爷侯爷都要来观礼的。”

“那……那个人会来吧。”

盈袖悄声问。

“嗯。”

荷欢点点头,心头涌上股酸楚。

她从小丫头手里接过碗药,犹豫了半响,笑道:“姑娘,今儿的药还没吃呢。”

荷欢手有些抖,轻声“暗示”:“今儿您成亲,要不算了罢,味道苦得很。”

“没事。”

盈袖从荷欢手中接过药碗,深呼吸了口气,一饮而尽。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喝药,大夫说了,她头上有伤,所以在方子里加了几味能活血祛瘀的药,多吃些时日,说不准能记起什么。

她不想糊涂地活着,药一滴都没落地喝。

忽然,盈袖感觉头发晕,胃里也恶心的难受。

“荷欢,我不太舒服。”

盈袖只觉得身子软乎乎的,眼前阵阵发黑,不由自主地靠在荷欢身上。

正在此时,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从外头跑进来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扑通一声跪下了,连连磕头。

“奶奶是不是已经喝药了。”

那丫头慌得直哭:“方才药房在煎太太的安神药,奴弄错了,给大奶奶端来了。”

“什么。”

盈袖大惊。

她喝错药了?怪不得头晕得紧。

盈袖心里一喜,那么……今儿岂不是不用拜堂了?

可也见不到那个左良傅呀。

盈袖只感觉头越来越晕,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倒下。

在盈袖晕倒的瞬间,李良玉从屋外走进来。

这美妇什么话也没说,环视了圈四周,淡漠道:“如今屋里站着的嬷嬷和丫头,都是签了死契的老人儿,最忠心不过了,待会儿天擦黑后,你们从东南角的游廊走,偷偷将大奶奶抬到大爷的洞房里。谁要是敢把这事说出去,我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说罢这话,李良玉扶了下凤钗,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梳妆台上摆着顶满是东珠的华美凤冠,还有个空药碗。

荷欢搂着晕倒的美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嬷嬷和丫头们将事先准备好的大木箱抬出来。

是,这全都是安排好的。

自打那日姑娘说出左良傅三个字后,老爷就打定了主意,不叫姑娘出席婚宴,让青枝穿婚服,顶替姑娘与大爷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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