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穆轻柔地摩挲着她的手,又笑道:“他对你也真好,连我也开始嫉妒呢,他从来也没给过我什么宝贝,老是想着你念着你。你这丫头到底有什么魅力?把我们迷得团团转。”
他捏了捏净砂的脸,爱昵温柔。
净砂从来没有遇过这般爱语温存,完全不知如何应付,只好绷着脸不敢抬头,一颗心仿佛兔子一般,几乎要跳出胸膛,脸上烧得滚烫,她想现在她一定窘迫得要命。
无论什么厉害的妖魔鬼怪,她都不怕,甚至眼皮都不动一下,但是,独独对加穆这种温柔,她的表现实在拙劣到可笑。
“反正,礼物我带到了,话我也带到了,我的宝石你也收下了。你说,我下面应该做什么呢?”
加穆柔声问着,似乎故意要看她羞涩的模样,一双眼幽深异常,直直地看着她。
净砂觉得浑身都开始发软发抖,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想笑,想说点什么别的话题,偏偏嘴唇动了动,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该死的,这狐狸男用了什么蛊惑?再这样下去,她的脸面全没了……“叮叮”两声,店门开了。
净砂终于得了逃避的机会,急忙挣开他的手,回头望去。
一个修长的身影慢慢走了进来,黑宝石一样的眼睛,雪白的皮肤,冷傲的表qíng,却竟然是袭佑!
他脸色有些苍白,有些láng狈,却依然坚持着瞪她,眼底的厌恶之qíng虽然没减,敌意却弱了很多。
净砂没有说话,静静地看他走到面前,一把拿起桌子上自己喝过的奶茶,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这个动作让她呆了一下,然后他狠狠将杯子掼到桌子上,开口大声道:“好!我输了!我承认加穆从此是你天净砂的人!日后我再不骚扰他……祝你们……百年好合……幸福……”
说到后来,他开始哽咽,眼睛慢慢变红,却给他拼了老命压住,嘴唇都咬破了。
净砂见他如此模样,倒更说不出话来。
加穆起身将他揽住,叹道:“你是男人吧?是男人就不许哭,要哭也找一个秘密的地方偷偷哭。打赌输了就这种模样,是想让人看不起么?”
袭佑用力揉着眼睛,吼了起来,“谁哭了?!只是进来的时候被沙子迷了眼睛而已!你别瞎说!”
加穆摇了摇头,正要再说点什么,却听净砂淡然道:“你的伤势好了么?”
袭佑哼了一声,傲然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根本没受伤好不好?!那些狗屎医生是误诊!我根本没事!”
她有些想笑,虽然鼓足了勇气来认输这一点值得称赞,但他的坏脾气和烂嘴巴还是一样让人讨厌。这个小子的傲气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既然没事,就留下来吧,偶尔有人和我抢抢工作也蛮有意思的,我想加穆一定也舍不得你离开。你自己考虑一下吧。”
袭佑呆了一下,又哼了一声,“谁知道你安什么心?想让我留下来看你们亲热吗?我才不受这种窝囊气!”
净砂突然觉得这小子根本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有理也没办法和他说。
于是她站了起来,走向吧台,打开头顶的一盏小小电灯,拿起一本书,轻道:“随便你,反正我话已经说出来了,愿不愿意是你自己的事qíng。我要看书了,你们如果没事,可以离开这里。”
袭佑还想再说点什么赌气的话,却被加穆用力揽住了肩膀。
“那我们先走了,如果有什么新任务,别忘了打我手机哦!”
加穆笑吟吟地说着,拖着袭佑就往门外走。
一直开了门,他忽地回头,狐狸眼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芒。
“净砂,”他轻声唤着她,“那手镯可别脱下来,不然就不灵了哦。”
他抛了个媚眼,拖着袭佑很快离开奶茶店。
净砂低头看着huáng金手镯,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些甜,有些涩,有些晕忽忽的。
她觉得自己内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
耳边传来大鬼快乐的歌声,她的心又沉了一下,渐渐陷入莫名的沼泽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似乎有什么秘密即将揭开,答案却一定不是她喜欢的……10.加穆的礼物(下
昏暗的小房间,只有墙上的一方通气小窗透过些微光线,无数灰尘在阳光中荧荧闪烁,仿佛小小的钻石碎屑。
靠角落安置着一张巨大的chuáng,从天花板上坠下重重黑色纱帐,影影绰绰,将里面躺着的人遮去大半。
空气里流淌着暗哑的香气,仿佛有意识一般,自动自觉地缠绕上来,带着一种甜蜜的血腥味和腐烂的ròu味。
她推开门,慢慢往里面走,她的视线是惊疑又恍惚的,从灰色的墙扫到黑色的帐子上,飞快转个弯,又定在阳光里的灰尘上。
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纤细,柔软,幼小,是幼童的手。
她怎么……还是一个孩子吗?
这个屋子,是如此熟悉,这种香味,仿佛一直以来都深深记在心底。
这个地方,她原是十分熟悉的。
她本能地往chuáng那里走去。
直觉告诉她,那里藏着一个秘密。
她已经选择忘记的,可怕的秘密……
只是越向前走,她就越想逃开。
香味……越来越浓腻……带着腐烂的尸臭……
她想吐……
胆战心惊,却又恍然如梦,她停不下来。
她清楚地听见自己细微的倒抽气声。
chuáng单,是一种年代久远的血gān涸后的暗红,仿佛被人用血浸透之后,再慢慢yīngān,得出那样一种晦涩妖媚的红。
然,此刻,却有一层一层崭新的鲜红一点点铺上去,缓缓渗透,一滴一滴地滴在地板上,发出玲珑剔透的声音。
“滴答”,“滴答”……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颤抖,随着那节拍不由自主地晃动。
耳边突然传来师父的声音,低沉,如同耳语一般。
『好孩子……过去看仔细一点,如果见到一个会发光的东西,立即拿过来给师父,好不好?』她惊恐地听见稚嫩的自己快乐地答应了一声。
然后画面开始摇晃,她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开始快步走过去的原因。
师父在身后喃喃地说着什么,她却怎么也听不完全。
『……笨蛋……以为设下血亲结界我就没办法了么?』『……那果实终究是我得到了……』
『……死了两年还有身孕……』
『产下什么怪物……』
他的声音纠结成团,仿佛渐渐绞乱的磁带,在脑海里不断重复,不断扭曲。
她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短促,紧张,一颗心仿佛要跳出胸膛,震得发痛。
她突然开始无意识地颤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越来越近了,那张黑色的,神秘的chuáng。
伸出手去,极慢极慢地揭开帐子,浓厚的血ròu味道扑鼻而来。
她的脑袋瞬间变成了空白的。
入目的,只有早已模糊的血ròu成团,依稀能看出一个人形。
可是……可是……
那如何还能称得上是人?
暗红的浸透了血液的被子安稳地盖在那团血ròu上,那人的头脸是完全的腐尸,牙齿白森森地乍在那里,两只黑漆漆的眼眶里还残留着gān涸的眼珠。
只有枕头上铺满的柔顺乌黑的青丝,能看出这人是一个女子。
她眼前阵阵发黑,呼吸也不能够。
偏偏她一步也逃不开,一眼也无法回避,她唯一的选择只有直直地看着。
暗红色的被子开始产生一波一波执著却缓慢的鼓动,仿佛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从下面破茧而出,羽化成巨大的怪物。
血腥的味道越来越浓,然而甜腻的香味也跟着增加,附和着浓烈的尸臭,薰得她张口yù呕。
忽然,那团人形的血ròu猛然动了一下,那对gān涸的眼珠突然就攫住了她的视线,准确地对上了她的。
她清楚地听见自己脊椎因为恐惧而发出的“格格”声。
那对gān涸的眼睛里,居然有笑意散发出来……?
那是一种狠毒却畅快的笑,竭斯底里地,终于得偿心愿似的,有一股玉石俱焚般的烈。
她好想逃走,她再不想继续看下去了……
可是,没有选择,她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
“呼”地一声,那人突然猛地翻跳了一下,就好象chuáng下面有一双手在奋力打击她一般。
被子被那人的动作弄得卷到一边,露出隐藏在里面的,光luǒ的,腐烂的身体。
她的肚子里面有东西在动……!
有一种类似撕裂的沉闷声音震dàng在她耳边,然后,有一股冰冷的,腥臭的液体喷在她脸上。
她下意识地用手一抹。低头一看——
暗红色的血。
有一双细嫩的,属于婴儿的手从那人的肚子里缓缓撑了出来,裂腹而生。
她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而死,不是死在惊恐里,就是死在那破腹生出的怪物手里……一只小小的,巴掌大的头颅从腹中挤了出来,原来居然还是有眼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