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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香惜玉录(江湖版)(37)

习玉与居生生相处久了,骂起人来也是流利异常,翠云师太何尝被年轻人如此rǔ骂过,只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抢过大弟子腰上的宝剑,铿地一下抽出来,厉声道:“今日要清除这些武林败类!”她挥剑而上,谁知半途突然cha过来一个人,举刀格去她的剑,沉声道:“师太为何如此鲁莽!她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你要背上欺负后辈的恶名吗?!”

翠云师太猛然打住,却见刘子华挡在眼前,她虽然在bào怒之中,好歹也是一代宗师,被他这样一说,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顿时冷静了下来。翠云师太用力挥开他的刀,沉声道:“我自然知道!不需你来提醒!”

刘子华gān笑两声,将刀抽回,转身看着习玉手里的吞日短剑,半晌才叹道:“多少年了!如今再见这把剑,它还是一样锐不可当!姑娘,尊师真的是十步杀一人的胡杨么?”

习玉见这人言语温和,当下倒也老实回答,“是的。”

刘子华正色道:“我看你的模样也不是江湖中人,小小年纪,不可以撒谎!十步杀一人是什么人,怎会教出你这样的徒弟?”原来方才习玉上来一剑削断亭云剑的时候,他已经看出她的身法,虽然奇快,但是动作笨拙而且拖泥带水,遥想当年在崩玉山顶杀人无数的胡杨,何能功力,他的弟子又怎会如此笨拙!

习玉冷道:“你相信也罢,不信也罢,与我有何gān系?我只是来找我相公而已。”

众人一听说她的相公是那个傻子,不由无言。习玉将剑放回袖子里,转身yù走,谁知翠云师太厉声道:“你这丫头给我停住!我可以不计较你的无礼,但胡杨是江湖恶人,正派人士发誓要诛杀的败类!你快说!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习玉哼了一声,“告诉你,然后让你去杀他?你要我做欺师灭祖的败类么?!”

翠云师太被她这样一堵,倒也愣了半晌,道:“你还是个小娃娃,日后的路还长呢!为何要袒护这个恶人?!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我劝你还是速速改邪归正,弃暗投明为好!否则你会与你师父一样,成为人人喊打的老鼠!”

习玉忽然笑了起来,回头斜睨着她,慢慢说道:“要我做你这样霸道,蛮不讲理,冷血无qíng的正派人?那么我宁愿一辈子被当作恶人!”

翠云师太脸色陡变,森然道:“我已饶过你一次!你若再出言不逊,便是被人说欺负后辈,我也要出手教训你了!”

习玉静静看着她,半晌,才轻道:“像你这般动不动就用武力去威胁别人的人,真有那么骄傲么?仁者无敌,你活了那么大的年纪,这点道理也不懂。出言不逊的人一直是你,随意出手伤人的也是你。仗着自己的武艺高qiáng就去欺负弱者,我替你感到脸红!”

翠云师太抿起唇,冷道:“第三次了!”她将剑一横,双足一点,皂色的身影如同仙鹤一般飞窜起来,那真是快若闪电的一剑!峨嵋派的宗师,果然厉害。习玉甚至来不及从袖子里取剑,眼睁睁看着那一道寒光劈来眼前!

说时迟那时快,习玉只觉自己肩上被人一拽,竟毫无抵抗能力,硬生生被扯得倒飞出去,接着又被人轻轻一托,站稳去地上。她有些茫然地抬头,却见一个穿着玄色袍子的中年男子站在自己身边,而翠云师太的那一剑被另一个玄衣女子挡了回去。

翠云师太急忙收剑,面上又是惊怒又是隐忍,那玄衣女子一剑挡了回去,立即收剑,拱手笑道:“翠云师太,您老人家依然jīng神矍铄。泰山派何等荣幸,劳您大驾光临来观战比武大会,真真是蓬筚生辉。”

翠云师太怔了一会,才缓缓说道:“英雄出少年,泰山派有如此神勇的后辈,也算武林后起之秀,峨嵋岂有不来捧场的道理。玄英女侠,你的剑术越发jīng益了。”

原来这个玄衣女子正是泰山派本宗的掌门人林玄英,她年约四旬,虽然年纪不大,却也是江湖上备受尊重的宗师。当下她微微一笑,柔声道:“师太来了正好,峨嵋派的女弟子个个剑法绝妙,前几日我还和玄中大哥说起你们呢!今日难得大家都聚在这里,何必为了小辈伤了和气?来来,师太!咱们去闲鹤亭喝茶一叙。”

翠云师太见两个泰山派的掌门人出来打圆场,哪里有不给面子的道理,当下跟着林玄英下山。林玄英走去林玄中的面前,对他眨了眨眼睛,说道:“我陪师太喝茶去,大哥你安抚一下这个小姑娘吧!”

原来泰山派本宗与宗派两个掌门人居然亲兄妹,难怪本宗两家从来没有闹过矛盾,比武是比武,和气却不能伤了。

习玉茫然地看着那玄衣男子,他只是低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剑,却不说话。习玉深深吸了一口气,拱手道:“多谢相助!您是……?”

林玄中温和地笑了一下,“说起来,我以前曾经见过你一面,司马小姐。本来应当是给你下跪,叫你郡主的,不过既然人在江湖,也顾不了那么多规矩。”

习玉被他一语道破身份,不由大骇,话也说不出来。林玄中柔声道:“三年前,我曾去过一趟杭州,当日许多官家千金去西湖边chūn游。我为了不让人发觉自己的身份,变装作一个叫化子,沿着湖边乞讨。所有的官家千金都纷纷避让,只有你给了我一锭十两的元宝,还冷冰冰地叫我去找工,一个汉子怎么能沦落到沿街乞讨的地步。”他笑了起来,“后来我方知道你是司马宰相的千金,司马宰相为人刚正不阿,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司马郡主,当日的十两huáng金,我一直没有使用,今日,我将它还给你。”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锭十两huáng金,习玉怔怔地接过,却见huáng金底部依稀还刻着大宋制造的印,正是当年她给出的huáng金。

林玄中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尊师,他老人家还好吧?许多年不见了,世事诡变,只是他昔日的风采,却依然留在眼前。”

习玉低声道:“你们……认识?”

林玄中摇了摇头,怅然道:“他是何等身份的高人,当时我们简直如同云泥之别。他给人的感觉是一只高高翱翔的苍鹰,从来不屑停留回顾。你能做他的弟子,真的是很幸运。”说完,他慈爱地拍了拍习玉的肩膀,如同一个父辈,“这次比武大会来的江湖人众多,你千万小心。今次的事qíng实在危险,翠云师太xing格bào燥,你做小辈的稍微让着一点也无妨。切记不要锋芒过露,你武功根基虽然不错,毕竟缺乏经验,以免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言尽于此,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告辞。”

他对旁边替弟子疗伤的刘子华微微一揖,转身就走,习玉定定地看着他黑色的背影,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她的师父,她好像又多了解了他一些。她转身,对念香粲然而笑,“咱们走吧,刚才看到下面有饭馆,咱们吃点东西去。”

四月十八那日,yīn雨,仿佛有一个铁锅扣去头顶一般,乌云密布,先时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的变大了。擂台在山顶上,周围都是云雾缭绕,相隔五步以上,便看不清对面了。

不过这些都没有能够影响众人的兴奋心qíng,一大早,观战的武林各派人士都集中去了山顶擂台,擂台对面早已架好高楼,三个被邀请来主持公道的宗师端坐在里面。

雾气太大,居生生看不清楼中端木的脸,她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怎么搞的,他一坐去那高楼上,我忽然觉得高不可攀呀……”

习玉摸了摸她的脑袋,轻道:“他不可能一辈子在高楼上,总会下来的。你别小心眼想那么多啦。”

居生生红了脸,急道:“谁说我想多了!他怎么样才不关我的事呢!”话说得可正经了,可眼睛还是忍不住向他那里瞄,习玉只能笑着拍拍她,“生生,记得我说过的话么?你是最好的女孩子,值得最好的男人。”

居生生骄傲地昂起脑袋,“我当然是最好的!不过他是不是最好的,这还有待考究!”

这话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正午,雾气不散,反倒更浓了,人群里忽然一阵躁动,原来泰山本宗两派的人来了,这次的比武大会,是两派各选出一男一女两个高手,上台比试。四个人一齐上了擂台,沈小角是最矮小的,毫不起眼,与他同门的那几个师兄妹比起来,简直像个模糊的人影,可是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去他身上,他承受了那么多注目的视线,居然丝毫不慌乱,神色淡淡的,光这份城府,便足以让人佩服了。

林氏兄妹上台高声宣布比武开始,第一回合却没有沈小角,只是两个女弟子互相比试。虽然她们剑法都十分jīng妙,看的人却没什么反应,没过一刻,便分出了胜负,穿白衣的女弟子获胜。

沈小角上场了,原本有些浮躁的人群此刻忽然安静下来,每一双眼睛都看着他,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念香都有些被这种紧张的气氛感染,紧紧握住了习玉的手。一旁的黎微羡慕地低声说道:“真是厉害……要是我被那么多人看着,一定连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了!他居然面不改色!”